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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记住卢鹤绂先生的忠告
————在北京纪念卢鹤绂院士逝世六周年座谈会上讲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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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学人
网站 2004-02-21
作者：吴水清(中国科学院高能物理研究所，北京 2003年12月4日
六年前的今天，我们亲爱的卢鹤绂院士不幸逝世了。全世界了解他的人以不同的方式悼念他，深深地沉浸在悲痛之中。往事如烟，星移斗转，日往月来，这令人心酸又值得怀念的这一天又来到了。此时此刻，我们卢所北京部的朋友在新春佳节之际相聚在一起，缅怀一代宗师卢鹤绂院士，为的是继续沿着他指引的科学兴国之路，把我们的事业搞得更兴旺，以自己的实际行动告慰卢老的在天之灵。在纪念卢老的日子，我们重温他的科研方法、教学经验、为人之道和业余爱好，都是必要的。但我认为，他积一生之经验，留给我们后学者的忠告，更值得我们回味和思索。
1 对青年学者的忠告
卢鹤绂院士在世的时候，对青年学者始终是满腔热忱，精心指导，从不知倦，给以厚望。他生前曾多次告诫青年学子：“一是要有所发现，有所发明，有所发展，最后的目标是来创新领域；二是要老实，不要虚伪，弄虚作假、故弄玄虚的人都站不住的。知而告人，告而以实，仁信也。”联想到杨福家在复旦大学师从卢鹤绂院士做硕士论文选题时，卢老正是这样严格要求他的。[1][2]
已经是英国诺丁汉大学校长的杨福家院士，后来在他送给我的《追求卓越》一书中谈到当时的情景。他说，卢鹤绂院士希望他对一个较新的理论提出更好的方法。尽管他没有成功，但在卢鹤绂院士的严格要求下，能证明不再有更好方法的理由。几年后，那个成功的理论获得了诺贝尔奖。杨福家院士感言：“我怎么能够做出比它更好的结果呢？可是，我通过做毕业论文工作，较深入地了解到这个成功理论优秀之处，因而当七年后遇到获奖作者之一时，我可以相当深入地与他交谈了，向他学习了。”[3][4]
2 对挑战者的忠告
美国物理学家理·西敏在谈到卢鹤绂院士晚年挑战相对论的论文时，曾撰文称赞他具有“敢于反主流的勇气，不怕因此被人划入疯狂的类型。”[5] [6]他对一些名不见经传的自学者，在关爱备至的同时，还要求他们“不要迷信权威”。一位山西青年，与卢鹤绂院士从未谋面，但找上了门，卢老非常耐心听年轻人几个小时的讲话，临走还鼓励他继续努力，期待他有更大的进步。这位年轻人在二十年后的今天，给我寄来了当时卢老的亲笔信，读后令人感动，也许更叫那些自命为权威、瞧不起小人物的学阀们敢到汗颜。[7]
当卢鹤绂院士的学生将她的《爱因斯坦引力论导引》呈现在他的面前时，他对目前的理论物理学界很不满意，认为：“现在的理论物理学界，鹦鹉学舌的多，学的是纯数学结构，而物理思想很模糊、很玄虚。”他几乎是对所有的挑战者提出新的要求：“须有真切体会和独到见解，如此方能深入浅出、简明扼要地讲解清楚；做到这样，可算是一种成功的尝试了。”他对所谓的权威，常常是藐视的。他说：“即使是最高权威的理论，对它也要‘通权达变，灵活运用’。况且，发展相对论体系，看来会成为21世纪理论物理研究的一个人们关注的目标。”他自己就敢冒“把天空戳个洞”的风险，于晚年和他的弟子一起发表挑战相对论的文章，从而把对挑战者的那些感人肺腑的忠告变成了实际行动的实践者。[8][9]
3 对教育工作者的忠告
卢鹤绂院士从事教育凡六十余年，真正做到了教书育人。他的许多学生不仅仅是科学院院士，学科带头人，博士生导师，还有不少成为名校大所的校长、所长。可谓桃李满天下了。我采访过不少他的学生，无不对他产生仰慕之情，对他的教学方法、为人之道更是赞不绝口。他对教育工作者的那些忠告，让不少人得益匪浅。
卢鹤绂院士曾对他的学生说：“当老师的先要问自己，你爱不爱你那门课？讲课的人自己淡而无味，怎么能够吸引住听众？”他的“为政不在多言。为学也不在多言”观点，为他的一代又一代的继承者所接受。他们懂得卢鹤绂院士这样的忠告：“能够把许多复杂现象概括起来，做出简单明了地表达，并且能够指导下一步实践，才是有用的理论。”
卢鹤绂院士曾形象地将教学比喻唱戏。他说：“演戏要进入你所演的角色，上课则要进入学生的角色。经常想到学生已经懂了什么，还要克服哪些障碍才能学懂什么。”他一再要求自己的学生在教学中明白：“除了口齿问题，主要在于你是不是了解你的学生，是不是真正关心你的学生。” [1]
4 对自己后代的忠告
按照平常的家庭，特别是有文化的父母，总是希望后代能够继承自己的事业，盼望发扬光大，一代胜过一代。这是可以理解的。然而，卢老却不是这样。他对三个儿子语重心长地说，千万不要盲目地学习你的父亲。你们的时代，与父辈的时代不同。父辈们做得对的，也许在儿子们做来并不适宜。[1]
也许正是在这样宽松的民主的和谐家庭里成长，老大卢永强后来成了实验物理学者，老二卢永亮成为企业管理学家，老三卢永芳成了中国问题的政治学者。这就是卢老“让年轻人在借鉴前人之经验的基础上，自己闯出一条路来”治家的结果。[8]
说起卢老的家庭教育,卢永亮和马开桂夫妇的感触是最深的。1979年,他们刚从阜新调回上海,一时难以解决户口问题。卢老知道上海交通大学能够解决，但条件是他必须从复旦大学到该校任教。卢老为了自己孩子的发展，当即表示同意。后来有人介绍他们到加拿大发展。马开桂走前问卢老意见。卢老态度很明确：第一，大主意由你们自己拿；第二，年轻人应该到外闯一闯。马开桂在首届卢鹤绂论坛上说，就爸爸一句话，我们去了加拿大。[10]
现为美国加州大学教授的卢嘉,深得她的爷爷卢鹤绂的关爱。她给我的信件中多次回忆她的爷爷。她小时候经常听爷爷在家清唱京剧,练抬腿、压腿。有一次,卢老看见她在听录音,便走过去问：听什么呀？他一看是流行歌曲,就摇头,连说“没意思”。卢老找来京剧磁带,对她说：“这才好听呢。”他很有兴趣地教卢嘉唱京剧，而且还是谭派的唱法呢。卢嘉当时很小，又是第一次学唱，自然调子和节奏都不行。卢老也不勉强她，只是说：“这不行，要练。”后来，他再也没有教卢嘉唱京戏了。他自己一生都喜爱京剧，但他不刻意要求后代也如此。[1][8]
参考文献
1 吴水清，卢嘉。卢鹤绂年表。北京：机械工业出版社，1997，12
2 吴水清。著名科学家的科研方法。物理教学，1995，17（4）：3
3 杨福家。追求卓越。上海：复旦大学出版社，1995，5
4 杨福家。博学笃志。上海：上海教育出版社，2001，8
5 Lee Shimmin.In Memoriam:Professor Hoff Lu,Galilean Electrodynamics,1997,Vol.8,No.4,79
6 理·西敏. 致上海首届卢鹤绂科教思想研讨会电文，格物，2002，1（2）：14
7 卢鹤绂。致某青年。1990，6
8 沈施。高山仰止景行行止——深切怀念恩师卢鹤绂教授，世界科学，1997。（3）：14
9 吴水清。中国著名物理学家卢鹤绂的生平与成就。中国科技史料，1997，18（3）：36—44
10卢永亮，马开桂。在第一届卢鹤绂论坛上讲话，2001，6，13 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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