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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鹤绂院士光辉的教育思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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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学人
网站 2004-06-18
作者 程鹏翥 （中国科学院物理所 北京 100039）
我国的科学巨匠，物理界的先躯卢鹤绂院士，不仅是伟大的科学家，也是卓越的教育家。除了他的丰硕科研成果之外，他的光辉教育思想也是值得大书特书的。他从1941年在中山大学任教开始，一直到1997年去世，在大学从事教育工作长达56年之久。他先后在国内6所大学任教。其中1941年在中山大学任教；1943年在广西大学理工学院任教；1948年在齐鲁大学杭州分校任教；1952年在复旦大学任教；1955年在北京大学保密机构物理研究室工作。1957年回到复旦大学任教。
几十年来, 卢鹤绂院士为国家培养了大量英才, 还有好几位已经是中国科学院院士,如方守贤,陈佳洱,杨福家,谷超豪等。这在国内是很罕见的。今天我们在研究他的教育思想，是非常有意义的。因为他的教育思想是留给后人的巨大精神财富，很值得我们仔细研究。
首先，我们应该看到卢鹤绂院士教育思想的源泉，是他伟大的爱国思想和炎黄子孙的赤子之心。在1941年回国之前，卢鹤绂院士在美国已做出引人注目的研究成果。他本可以留在美国工作，那里有好的研究条件和生活条件；但为了报效祖国，他义无返顾地回到烽火连天的祖国，投身清苦的教育事业。当时在我国西南恶劣的环境中，他以全部精力投入教学工作，对那些困难甘之如饴，对他做出的回国决定从不反悔。在超过半个世纪的教育事业中，他一直忘我地工作着，从不懈怠。甚至到了八十高龄，他还说“一直工作到21世纪，争取再为祖国服务二十年。”这真是“老骥伏枥，志在千里；烈士暮年，壮心不已。”他还说：“服务于本国本土，心里才觉得踏实。”卢鹤绂院士的拳拳爱国之心，溢于言表。
第二，卢鹤绂院士除了努力从事大学教育外，还热心科学普及教育。1978年，他应少年儿童出版社的要求，为《从小爱科学》杂志撰写《为什么要学习物理学》一文。同年为《中学物理竞赛电视辅导讲座》撰写《和中学生谈谈怎样学好物理学》的材料。1982年，时年68岁的卢鹤绂为《上海物理小报》创刊号撰写《物理学及其对人类社会实践的作用》一文。1983年，他为上海《数理化园地》杂志撰写评论性科普文章。1989年，75岁高龄的卢鹤绂院士被聘为《上海青少年科技报》的科学顾问。1991年，应《现代物理知识》杂志吴水清主编之邀，他主持该刊《物理学家回忆录》栏目，并以《往事回忆》长篇回忆录在该刊连载。吴水清主编为卢老的热忱所感动，与卢老结为忘年交，并在后来成为卢老生平的积极研究者。由此，可见卢鹤绂院士的人格魅力。
众所周知，科普文章是很难写的。一要对该题目融会贯通，这需要有很高的水平，全面的学识。二要作者素养高。撰写科普文章为畏途，因而国内写科普文章的科学家极少。这可能与有些科学家自若高兰身价，对科普工作不屑一顾有关。故卢老这样热爱科普事业是非常难能可贵的。对此，我们如何理解？答案只有一个——博爱。卢鹤绂院士不但在大学教育中，以高质量的教学来热爱自己的学生，还将这种热爱扩大到亿万青少年和社会上一些渴求知识的读者身上。
卢鹤绂院士是把从事科普工作当作一个科学家的社会责任，是一种当然的义务。而在有些科学家的身上，这种责任感是欠缺的。法国著名生物学家法布尔费了很大劲，写了一本科普书《昆虫记》，从而获得了既是伟大的科学家又是卓越的科普作家的美名。我们认为，卢鹤绂院士与他相媲美，是当之无愧的。
第三，卢鹤绂院士教育思想的一个重要内容,是不因循守旧，不当一本讲义数十年一贯制的教书匠，而是将教学与现代科学的发展紧密相结合的。这就是今天人们常说的创新。他既为我国的科研事业做出巨大贡献，又随时掌握世界科研的发展动态。他将这些研究内容和当时的科学新思想、新发展充实到教学内容中去，使他的教学博大精深，精彩纷呈，永远充满着活力。这正如朱熹所言,“问渠那得清如许，谓有源头活水来”。在他的课堂上，学生如坐春风之中。恰似古人所云：“惠我春风”。这种教育思想,
应在我国教育界大力推广。教育工作者不应吃老本，而应百尺竿头更进一步。应该做学无止境的学者，而不是教书匠。
第四，卢鹤绂院士的教育思想另一个重要思想是：不仅要教学生知识，还要以德育人。这种思想是卢老高尚人格的必然结果。他的高尚人格，在他的一言一行中自然地感染人。学生在不知不觉中接受了德育。这正是“九畹之兰自然香”。除了身教以外，他还言教。他常对学生说：“君子以言行，以正直为先。”这句话被他的学生方守贤铭记在心，特别醒目地写在《卢鹤绂年表》的序言中。他又教导他的学生“知而告人，告而以实，仁信也。”而这种信念深深地影响着他的长孙女、哈佛大学博士卢嘉，激励她在科学的攀登上取得一个又一个成就。
在吴纪椿《一个称原子重量的中国人——记著名物理学家卢鹤绂教授》一文中，曾载有卢老这样一席话：“你们切莫把留洋作镀金和沽名钓誉的资本。国外也不是人人都可以成材的。在我念书的时候，就有不少阔少爷、姣娇小姐仗着钱多势众，出洋镀金。往往时过境迁，终为纨绔，书都读荒了，人也抱憾终身。就拿同我一起到美国去的同学为例，其中能有几个做出一番事业来？即使有点能耐，不为祖国出力，也是一件大憾事哪！”在这段话中，卢老语重心长地告诫他的学生，读书要有正确的目的，即报效祖国。读书的态度有端正，不要把它当成个人名利的敲门砖。
第五，卢老的另一个重要教育思想是教育他的学生在治学中不要墨守成规，要解放思想；不要被现有的东西所禁锢，要敢于创新，要有反主流的精神。他曾对他的学生说：“物理学家不能跟在别人屁股后面跑，应当闯出新的东西来，才有意义，不管是大小，只要是新的。要有所发明，有所创造，有所前进。”
1992年10月28日，《现代物理知识》主编吴水清先生写信向卢老提出：为什么诺贝尔物理学奖与大陆中国人无缘？卢老很快回信，言简意赅地发表了他的意见：“开天辟地，创出新领域，自然得之；模仿练习，细游旧山河，只能失之。”
由于卢老对一些已有定论的东西并不认为已被划上句号了。他曾对经典流体动力学基本方程深感怀疑，在《往事回忆》一文中写道：“多年教学中，我对经典流体动力学基本方程（纳威尔—斯托克斯方程）深感怀疑，即对斯托克斯认为体积粘滞性为零的改变假定不以为然，我以物质应变时内部有分子弛豫过程导致第二种粘滞性不是零为根据修改、推广了原有的纳威尔—斯托克斯方程，取得了能解释声吸收反常现象的结果。”这一席话多么发人深省，经典的东西真的动不得吗？
胡宝炎先生曾在《物理学大师和京剧票友——记卢鹤绂教授》一文中写道：我问卢老，“你一生从事物理研究，要告诫青年科学工作者的信条是什么？”他略加思索答道：“一是要有所发现，有所发明，有所发展，最后的目标是开创新领域。”“开创新领域”！壮哉斯言。由此可见卢老广阔而雄伟的胸怀和气魄。由于卢老具有这种大无畏的精神，受到国内外科学家的崇敬，称他为不怕被别人划入疯狂类型的人。美国休斯顿大学物理学教授理·西敏曾盛赞卢老说，物理学界对基础理论关注的人有三类：一是对爱因斯坦的相对论和麦克斯威的电磁学毫无怀疑的主流派物理学家；二是对现有主导理论持质疑态度和不同意见的物理学家；三是没有基础创出新理论的梦想家。卢鹤绂教授是第一类有杰出贡献的物理学家，但时常也趋向有第二类的立场。《对马赫原理的一个直接检验》这篇论文就是一个明证。卢鹤绂教授在发表这篇论文中不仅显示出创造才能，也显示了他敢于反主流的勇气，不怕因此被人划入疯狂的类型。这是多么中肯的评价。可惜的是在我国学术界或多或少地缺少卢老这种精神。卢老的学生沈施在《高山仰止景行行止——深切怀念恩师卢鹤绂教授》一文中曾引用卢老的话说：“现在理论物理学界，鹦鹉学舌者多，学的是纯数学结构，而物理思想很模糊，很玄虚。”由卢老这一席话的启发，使我们感到现在有些科技工作者较缺少创新精神和雄心大志，往往急功近利，不深入研究问题，跟着别人屁股后面跑，只研究一些小题目，追求一些不疼不痒的论文的数量，以求提职和获得名利。这种现象对我国的科技发展太不利了。不求创新精神的这种现象，目前不仅在学术界有，在别的行业中也有。例如一旦出现新东西，人们群起效仿,硬性照搬,
不在此基础上推陈出新, 更上一层楼。因此往往形成了十年一贯制,形成了一种固定的“模式”。这种例子较多,不胜枚举,作者在此不赘述了。
近年来党中央提出了要发扬创新精神的号召，是非常英明，非常及时的。它对推动我国的科技、学术的发展起了非常重要的作用。全国人民对它要深刻领会，将创新精神贯彻到所有工作中去。若能如此，我国的现代化发展和人们的精神面貌将发生巨大的变化。在这样的时代背景下，我们宣传卢老的创新精神，其意义是深远的。
总之，卢老的一生都在不停地教导他的学生，要踏踏实实做学问，勤勤恳恳地做人。这些教导对他的学生成长，起了关键作用。他的不少学生，除了在学问上是饱学之士，品格上也是很高尚的。因而，他们取得了巨大的科学成就。很难想象，一个小有聪明但华而不实，做学问花拳绣腿，或终日忙于交际的庸俗之辈（学痞），能在科学上取得大的成就。可惜的是，目前这样的人不少，以致于学术界存在着不正之风，这对我国的科学事业极为有害。在这种情况下，卢老的高尚品德更显得光辉无比，更值得我们学习。由此，我们更加体会到学习卢老崇高品质的重要性，继承并发扬卢老教育思想的迫切性。
卢鹤绂院士一生的教育思想，是非常博大精深的。我们应该将它作为一笔宝贵的精神财富继承下来，用来教育后来者，使我们的社会主义事业更快地向前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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