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ttp://www.sciencehuman.com 科学人 网站 2009-07-19
刘墉(1719-1804),当代中国人已从戏说名剧《宰相刘罗锅》和评说历史人物的《百家论坛》中了解了他,他字崇如,是被乾隆帝视为“股肱”、“真宰相”的刘统勋之子,曾任左都御史、直隶总督、吏部尚书,敢与奸臣和珅斗争,尤工书法,著名当时。戏说类评说,都是有着某些偏好的文人哗众取宠的作品,都不能反映真实历史。其实,在乾隆时期,刘墉在南京先后任过安徽学政、江苏学政达十几年,主管教育,是他在南京成立了专事禁书的江南书局,作为祸首之一,积极策动乾隆帝推行严酷的文字狱达130起以上,而康熙朝仅不足10起,雍正朝不足20起。乾隆是中国历史上批准制造文字狱最多的皇帝。正是由于刘墉,让大量可宽可严、可上可下、可生可死的人物死于非命。
蓄意制造文字狱别出心裁
涉及文字狱的人并不都是反对清朝,正如鲁迅那不同凡响的议论:“大家向来的意见,总以为文字之祸是起于笑骂了清朝,然而,其实是不尽然的。”“有的是卤莽;有的是发疯;有的是乡曲迂腐,真不识忌讳;有的则是草野愚民,实在关心皇家……”有人对地方官摊派扰民不满,竟被刘墉推入文字狱。
乾隆二十六年春,江苏沛县正逢青黄不接时,沛县官府在吃不饱的农民中摊派粮款、差役,农民当然怨恨。沛县57岁监生阎大镛是个性情躁急桀骜、遇不平事就直发愤激之语的人,他大骂官吏扰民就和一些农民抗粮、拒差一样,还说官吏对百姓不负责任。风潮掀起后,阎大镛出逃,然而官府密布网罗,不多久,阎大镛被捕入狱。适逢江苏学政也就是相当于江苏省教育厅“厅长”的刘墉到苏北视学,也参与了此案审理,并押解犯人到南京严审。
官府追究阎大镛和一批人抗粮、拒差、诬官的罪责。而这奸诈的学政刘墉却与官吏见识不同,他知道阎大镛是不会抵赖的,判他和农民一样坐几年牢,就太便宜了这个识文知理的监生,那是巡抚要审的事,他不用多加理会,他要狠狠惩治这个归他管教的监生,要把他打入文字狱就得寻得谋逆造反的罪证。刘墉到沛县对阎大镛平时的行为进行访查,果然,学政得悉阎大镛和一般监生一样,也喜欢作诗,他令县官派差到阎大镛家和兄弟家细细搜查,他用过的每一张纸每一本书决不放过,统统缴来,公差终于搜缴得到两张诗稿,还有阎大镛祖父、伯父所著的书,学政刘墉还得报告,阎大镛把平时所写的许多东西都烧掉了,刘墉由此断定,假如其中没有悖逆文字,何必要焚毁呢?刘墉欣喜,他毕竟比江苏巡抚高明。于是一面将访查到的情况通报巡抚,一面细心研阅阎大镛两张诗稿,他决心要从鸡蛋中掏出个大排骨,对于阎大镛祖父伯父留下的书,也翻了十几遍,总之,对任何可疑的有问题的文字,一一列出,直接封送乾隆帝御览,并奏明,他最关注、最不放心的是阎大镛焚毁的自著之书。刘墉决心要像父亲刘统勋那样,讨个“腾之股肱”之赞,封个“真宰相”之职。
乾隆下谕定要找到阎大镛“悖逆之语”
乾隆帝接到江苏巡抚、江苏学政的案情奏折以及封送的书稿看过后,批谕给总督和抚臣“阎大镛以监生抗粮拒差,情属可恶,治以应得之罪名,已无可宽贷”。那查缴的文稿,“不过愚贱无知,尚无悖逆之语”,这就是不能据以定悖逆之罪。他同意刘墉见识,阎焚毁的自著书内究竟有无悖逆之处是关键,可肯定有遗留民间的。这要总督和抚臣着力审讯访查,才能确认书中有无刘墉担忧的那些不法之言。
乾隆上谕送到江苏,江苏巡抚陈弘谋与两江总督高晋等人严审阎大镛,令其招供为何焚烧那本书、书上有些什么违碍字句。大堂严刑,阎不得不招供,他30多岁时曾刻印自著的《俣俣集》,内有《沛县志论》一文,讽刺《沛县志》记载不公平。因为阎的母亲24岁丧夫,一直守志不嫁,沛县志却没有把其母列为地方节孝之妇,而县官却把不合条件的女子列入贞节篇,百姓笑话沛县志滥觞。
《俣俣集》印出后,有人呈送沛县知县李棠。李见阎批评官修的县志,很恼火,即拘捕阎大镛到官府,大加申斥,迫令其追缴和焚毁了书版和已印出的刻本。这就是说阎的刻书不是自焚,而是官府焚毁,阎已受训斥教育,属于结案。李棠这种处置是得当的,按道理说可以不予追查了。但高晋、陈弘谋听罢,却不放心,害怕江苏学政刘墉又写什么奏折给皇帝,所以不敢对焚毁的《俣俣集》下结论。一般说,如果《俣俣集》内只是《沛县志论》一文有问题,可以抽毁此文版,不必全毁。而且,李棠办理此案没有留下卷宗档案,可能书内有其他悖逆语句,他为息事宁人遂将全书销毁。李棠这样处理也未尝不可。但高晋、陈弘谋害怕刘墉不同意结案,做出对他们俩不利的事。
阎大镛冤做了第二个吕留良
不论高晋、陈弘谋再怎么审问《俣俣集》还有哪些文章存在悖逆语句,阎都坚决否认,而沛县知县李棠在一年前已病故,也无对证。他们听从刘墉建议,派出官吏公差到沛县四乡及邻县明察暗访,特别是阎大镛的亲戚家和同窗家,定要细查。终于找到了两本民间的《俣俣集》,但总督高晋和巡抚陈弘谋看了大惊失色,赶快如实向乾隆帝奏报,遗留的《俣俣集》已寻得,阎的文字多有讽刺地方官吏腐败之语,或者对官府胡作非为表露出种种愤激不平,狂诞不经的胡言乱语较多,“悖逆显然”。
高晋、陈弘谋明白,不给阎大镛定个“悖逆死罪”,以震慑愚民,皇帝是不放心的,连管教学子的刘墉也不会满意。但高晋、陈弘谋列不出阎对清廷皇帝的悖逆之语,而且阎大镛批评的地方种种劣政是否属实,完全可以调查核对,但是这对善于揣摩主子意图的奴才,杀个老百姓算什么,只有震慑老百姓,加强皇权专制才是唯一的目的。
乾隆看了奏章,见阎平素是个桀骜不驯的读书人,这类人比愚贱无知的百姓危险多了,他用朱笔批道:“如此可恶,当引吕留良之例严办矣。”阎大镛根本不同于雍正年间的吕留良,吕留良是明朝遗民,仅仅在日记著作中有怀念前朝思想,激起一些人排满反清,故而被雍正视为“思想犯”,他与子孙学生照大逆律碎尸悬首。高晋、陈弘谋、刘墉知道阎大镛够不上“思想犯”资格,且沛县知县李棠已有百姓满意的处理结案。所以最后照顾了阎大镛,不碎首悬首,降为斩首。对死去的知县李棠也没有究问其渎职罪。这些做法令专管学士教育的刘墉不满,但多数官员同意这种处理,他也无奈。
作者:于曰良
[南京晨报 2009-07-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