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ttp://www.sciencehuman.com 科学人 网站 2009-11-26
大金门岛西浦头上伫立着一个庙宇,奉祀的是一位将军。大概没有大陆人会想到,这个将军竟然不是关羽等古代名将,而是古宁头战役中阵亡职务最高的的国军将领李光前团长。
金门人视其为地方守护神,自行追认他为将军,并于1951年建庙塑像,每年农历9月初9,当地民众都会举行庆祝活动。
除了李光前外,与金门有紧密联系的抗日名将胡琏也在此受到祠奉和爱戴。民众尊他为现代金门“恩主公”,民众在其逝世后便将全岛最长的中央公路以其字改名为“伯玉路”(胡琏字伯玉),并兴建“伯玉亭”以纪念。而每年的农历十月十一日,胡琏冥诞纪念日,金门各界都会举行公祭胡琏将军一百零一岁冥诞祭典,祭典一般由县长担任主祭官。
当然最隆重的活动当属古宁头战役纪念活动,“总统”亲自参加,还会与健在的老兵们一同公祭阵亡将领。在台湾纪念古宁头战役六十周年活动的现场,数百位当年国军参战老兵在太武山公墓的千人冢上,以一柱清香,遥祭故人。由于年岁已高,多数老兵早已言语不清。台湾“国防部”安排接受媒体采访的数个言谈清晰的老兵和眷属被记者们团团围住。
台湾媒体不分蓝绿,几乎以同样煽情的方式转述老兵们的回忆。虽然古宁头战役规模并不大,只是师级规模,但其深远的影响,却远非普通的一场师级规模战斗可比。在不少大陆人看来,“古宁头大捷”更像台湾官方的宣传口径,但是鲜有人能理解金门人乃至台湾本岛人对于“古宁头大捷”的感恩和崇尚。
古宁头第一炮
1949年10月24日下午,金门古宁头沙滩上,国军战士熊震球和他的排长杨展正在束手无策。
他们所在的青年军201师后方的战车——第三团第一营所属的半数M5A1战车,已经在这片海滩上与201师进行联合演习三天了。
这天下午,演习刚结束,杨展与熊震球的座车66号战车竟然在回防时出现故障,履带脱落,卡在海滩往内陆的要道上。杨展只好下车修车,但是怎么都修不好。65号和67号战车被命令前来拖故障车,但仍是拖不动。
最后,天黑下来,整营的人都回驻地了,就剩三连一排这三部战车停在沙滩上。
突然,在漆黑的夜空里,前方海滩突然出现一发红色信号弹。“奇怪,这个时候还有部队在演习吗?”熊震球正纳闷时,接着又见到两发信号弹笔直地钻入夜幕里。杨展也觉得事有蹊跷,要求所有弟兄立刻上战车待命。
杨展与熊震球并不知道他的66战车正好就抛锚在这场战役中最关键的火力支持点上,而且由于坏掉的只有履带,这既让他们没有办法逃离战场,却又能正常使用火炮。在接下来的激战中,正是他们发发命中解放军的要害,从而扭转了局势,也让企图由垄口登陆并截断金门岛蜂腰战略要地的解放军无法越雷池一步。
在排长下令开始射击后,熊震球在伸手不见五指下,随手抓了一发穿甲弹,填入弹药室,将这发穿甲弹打了出去。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这第一炮竟然刚好打到了解放军的指挥船。
时隔60年,熊震球回忆,正是这种阴差阳错成就了自己“第一炮”的美誉。他对记者回忆说,那艘船装满了弹药,被击中后发生大爆炸,解放军许多高级长官都受伤了。而那一发炮弹,奠定了金门大捷的基础。
“虽然解放军一上岸就踢到了铁板,但是双方还是打得很激烈。他们上来的时候,前面有人打锣、吹口哨;还有打鼓、喊杀的,很是热闹。”
不过,后来,副驾驶曾绍林被解放军子弹击中,倒在他眼前。最后,也在他怀里合上了眼睛。
而国军的运气不仅仅至此。
凌晨一点多时,201师的突击排排长卞立中在查哨时,竟踩到地雷,当即引发爆炸。整条防线上的士兵都在梦中被惊醒,以为解放军上岸了,纷纷全副武装,带着弹药冲入战壕。炮兵营甚至迅速将各炮位的炮弹都推入炮膛,开始备射。
台湾前大法官﹑立委李志鹏正是当年的机枪手,位置最靠前,正好与第一波抢摊的解放军面对面。他回忆称,当初被地雷爆炸声吓醒后,与副射手枯坐在黑暗里警戒已过半个小时,突然照明弹开始照明,他一眼看到前方的解放军正在下船,扣下板机就开始扫射。
李志鹏后来撰文回忆,几十分钟内他竟然射光了五千发子弹,这挺机枪也让第一波抢滩的解放军被杀得措手不及。全线火力就在解放军还没有爬上海滩时就一阵猛打,解放军失去午夜奇袭的优势,第一波抢滩就伤亡惨重。
不少解放军脚还没有踏上金门海滩就遭到火力压制,死于海中,许多装备全遗落在海底,而侥幸爬上岸的也被火力盯死在海滩上,动弹不得。
解放军的指挥船被击中后,引起的大爆炸挟着大火,把紧邻停靠的一大排民用船只烧尽。原本指望靠这些船只返回厦门载运过岸的第二波登陆部队,现在只有在岸这边,看着船只毁于大火,把海滩照得如同白昼,却无力救援被困在海滩上的第一梯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三个加强团在对岸被全歼……
待古宁头战役结束后,登陆的解放军几乎全军覆没。但是国军也付出了伤亡代价,国民党方面公布的阵亡人数为1267人,伤1982人,共3249人。
此后,台湾官方建立了太武山公墓,熊震球的战友曾绍林就葬在太武山公墓。此次参加60周年纪念活动的熊镇球,特地来到曾绍林坟前,让老战友好好安息。难掩悲痛的他,频频落泪。
随着尚在人世的参战国军老兵老去,这段历史的见证人越来越少。据台湾“国防部”称,当年参与古宁头战役,至今还在世的将领,只剩下1人,是当时担任十八军军长的高魁元将军。
“两岸不管是各自努力也好、各自表述也罢,60年来,大家相安无事,今天双方都往和平这条路在走,我不希望再有战争,因为太残忍了。”熊震球称。
“射杀的是自己的兄弟”
重返故地的国军老兵中,程川康或许是最年轻的一位。古宁头战役爆发那年,他年仅18岁。
程川康是金门守备部队青年军201师警卫营第二连第六班的上士班长。“那时的201师弟兄平均年龄才十八、十九岁,都是来自四川重庆、泸洲及湖北的大学生,弃笔从戎随国军来台。”
对当年战争的情形,程依然记忆犹新。不过至今都令程难以释怀的是,他“射杀的是自己的兄弟。”“很多第一波抢滩的共军,都是在徐蚌会战(大陆称为淮海战役)时被俘虏的我军官兵”,程川康边杀边哭,久久无法自己。
程川康说,战争结束后,为了保持战场原状、等候从台湾本岛前来的长官莅临巡视,沙滩上的尸体并未立即清除。敌我官兵残破的身躯,曝露在艳阳及海风的吹蚀下,那情景永生难忘。
除了国军射杀国军外,战场上还出现“解放军射杀解放军”的悲剧。有回忆文章称,金门国军当时阵亡人数达3000多人,其中,除了金门的国军驻军,还包括当时就地补入金门守军的解放军俘虏2000人。
不过对这段历史,无论是大陆还是台湾官方都鲜有提及。对国军来说,太武山上的公墓只有1200多人,遗忘这些阵亡的解放军战俘是笔不光彩的记录。而对解放军来说,这或许更是不堪回首的经历。
“想想死去的战友,心气就顺了”
厦门集美的一个干休所中,解放军老兵张振宇(化名)依然记得60年前的那场战争,他曾经是解放军三野第十兵团85师253团的一名士兵。幸运的是,他是金门战役中解放军的第二梯队中的一员,第一梯队的船只全部被炸毁时,他们只能眼睁睁看着第一梯队的战友们在对岸厮杀,无可奈可。
“没船了,我过不去,三个团加一个营,全完了。”张振宇今年1月份曾到金门旅游,他看到了无数的烈士墓,可惜那些都是国军阵亡官兵的坟墓,并没有刻着自己战友的名字。
相比600国军官兵在古宁头自豪地回忆60年前的往事,当年幸存的解放军战士寥寥无几。台湾方面称,最终留台的1000多名俘虏绝大多数是国军前投共人员。
张振宇算是幸运儿,因为被遣返回大陆的3000多名解放军俘虏们的命运极其悲惨。原北京军区空军政治部主任,空军少将刘亚洲在《金门战役检讨》一文中称,这3000人于1952年被台湾用渔船分批遣返大陆后,除一部分人被定为叛徒判刑外,一律被开除党籍、军籍,遣返老家种地。文化大革命中,这些人统统受到批判,纵是农民也不能幸免。用他们自己的话说就是:“苦战三天,受苦三十年。”
1983年后,为这批苦难将士恢复政策,也只是补发一点钱物,恢复党籍,按复员处理军籍问题。其中不少人由于挨饿、生病、批斗、年迈等原因,早已不在人世。
当年年仅20岁的胡清河便是这3000人中的一员,当时他是助理军医。“我是金门战斗失利后一个特殊的幸存者,也是攻金部队唯一从金门泅海游回大陆的战士。”胡清河事后向,媒体回忆称。
据报道,1949年10月27日,古宁头战役的最后一天,被包围俘虏的解放军最后一批人员大约有230人,其中有胡清河所在的251团长刘天祥、政委田志春,其余大都是伤员和勤杂人员。
“后来听说刘团长、田政委等被押往台湾,刘团长绝食抗争,英勇牺牲,田政委威武不屈,被活活打死。”国军无奈,只好把其他人员补进了国军的卫生连。
后来胡清河抱着两个篮球惊险泅渡逃脱回大陆。经过12小时的漂游,他终于游到了厦门东南部。离岸不远的一个地堡内的哨兵发现了他。这时有个干部走过来,见他对答对流,叫来自己单位的连长出来看他,“他拉着我的手说:同志,你受苦了!这句话引出了我一大串泪水。”
不过,这位连长并不能代表组织。此后,胡清河被保卫部门审查了3个月,尽管没有查出任何变节行为,组织还是作出了如下结论:因对该同志被俘后的情况不十分清楚,暂保留原职级,留党察看。这一察看,就是30多年。和所有解放军、志愿军战俘一样,在“战俘”这根耻辱柱上捆缚30多年的日子里,胡清河曾被打成叛徒、特务、反革命,被开除公职。
胡清河在接受媒体采访时称,他曾参加过孟良崮战役、莱芜大捷、渡江战役、解放华中南等70多次战斗,从山东打到福建,4次负伤,4次立功。已经退休的他,每月退休费192.6元,不得不种几亩地养家糊口。
“看到那些挥金如土的大款们,想想自己,有时也觉得冤得慌,真想找组织反映反映。可晚上做梦,梦见在金门岛上牺牲的战友,我的气又顺了。”
[来源:凤凰周刊]
[凯迪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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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反共最前线”到“交流试验区”
——金门战后60年
《凤凰周刊》2009年第31期 总345期 郑东阳
“给我一张海棠红啊海棠红/血一样的海棠红/沸血的烧痛 是乡愁的烧痛/给我一张海棠红啊海棠红……”上世纪70年代台湾学者余光中的诗作《乡愁四韵》,罗大佑把它唱过海峡。
海棠红,血的颜色,金门人见过两次。
一次是1949年古宁头战役,船只搁浅滩头后退无路的近万解放军被国军全部消灭,从船身的弹孔里,鲜血徐徐流出,染红了整片沙滩。
一次是1958年8月23日,对岸万炮齐发,响彻云天。那天傍晚,从防空洞探出头来的金门人看到,对岸天际成了一片片绚烂的海棠红,久久不褪。
1949年那场最后一次中国人与中国人相博的战斗,台湾称为“古宁头大捷”,大陆称为“金门战役”。一战过后,乾坤暂定,“两岸变‘两国’”(台湾前“副总统”吕秀莲语)。
60年后的10月,就在北京以举世瞩目的盛大阅兵式庆贺建国六十周年的同时,金门人开始以歌舞升平迎接来自台北的“庙祭”。
金门大庆
“1949年古宁头战役改写现代中国历史,开启两岸60年隔海分治的历史格局,我们会以最大诚意化解两岸仇恨,让杀戮走入历史,使和平成为永恒。”2009年10月25日,马英九发表“金门谈话”后,剪断手中的红色缎带,宣告古宁头战役和平纪念广场正式揭幕。古宁头上新建的和平纪念广场以及和平纪念公园将成为金门的新地标。
不远处的太武山公墓上,上百名参战国军老兵正在悼念当年牺牲的战友。
那场决定两岸格局的战斗,发生在1949年10月24日晚。10月17日国军将领汤恩伯弃守厦门之后,时任中共福建省委第一书记兼福州军区第一政委叶飞将解放军的32军船只分发给28军,决定集中船只进攻大金门,鉴于船只数量不足,日期一再延后,终于在24日当晚决定下令渡海进攻大金门。解放军登陆部队在岛上苦战三昼夜,后援不继,结果全军覆没。
战后,金门进入军防戒严,自此成为台湾的“反共最前线”。即使在经历了2007年11月1日起的大规模驻军裁撤,台军驻金门部队降至5000-7000人,仅占顶峰时期驻军数量10万人的1/20,但当地驻防火力不降反升,包括守备部队、炮兵营、装甲营、两栖特种作战营和导弹部队等火力提高了1.5倍。
因此一役,60年里,金门成为两岸最具宣示意义的地标,也令10月25日成为特殊日子。每任台湾“总统”正式就职后,都会择期(一般选择在“8.23”炮战或古宁头战役纪念日)到金门发表演说,以此来确定未来两岸、“外交”政策的主轴,被媒体通称为“金门谈话”。
在此次古宁头战役60周年祭到来之前,连月来,台湾行政院、军方、金门县政府已各自在金门筹划举办了一系列纪念活动。仅10月25日当天,就举办了擎天厅纪念大会、古宁头战役“和平纪念广场”揭幕典礼、太武山公墓公祭典礼、鉴潭山庄纪念餐会、擎天厅晚会等活动,这些活动马英九一项没落。
金门县本岛的纪念活动则相当“乡土”。政府于10月初陆续赠送县民战役纪念酒、纪念银章和纪念邮票三项好礼。各个乡政府还进一步加码,如金宁乡公所加送本乡籍参加古宁头战役的男、女自卫队员各一只精美手表。
各乡举办的类似百件老照片展、战地政务时期特有的老证件和文物展也数不胜数。“战地政务时期”诸如宵禁证、岛屿通行证、各式公文书、入出境证等的独有文物也一并展出。
台湾“国防部”主办的《青年日报社》则举办了纪念“古宁头战役60周年”全民征文活动,冠军将获得一万新台币奖励。在活动说明中,主办方要求参评的文章必须透过历史回顾来说明古宁头战役是一场国军扭转局势的“台海第一战”,这场关键战役,不但粉碎中共武力解放台湾的迷梦,更奠定了台澎金马60年来的和平与稳定基础。还要认清当前中共和平统战图谋,以坚定意志,精实战备训练,崇法务实止于至善,使有形战力与无形战力相结合,达成国军捍卫台海安全的使命。
《金门日报》社也举办了纪念征文活动。这更像是一场大陆常见的中小学生作文竞赛,弘扬的是主旋律,立志要做好接班人。在获奖名单中,金沙国中的中学生王嘉琦获得了国中组的冠军,她的征文题目叫《这一仗,我们全胜了》。而获得国小组第一名的古宁国小的小学生李根基的题目叫《没有你,哪有我》。
在仅数海里之距的海峡西岸,这一天和往常没有什么不同。厦门人正在筹备10月底举办的第五届海峡两岸图书交易会。古宁头,对大多数大陆年轻人来说,是个陌生的地名。大陆媒体引用新华社关于马英九谈话的报道时,将这场纪念通称为某纪念活动。
光复节还是“古战”纪念日?
尽管古宁头战役对台湾可谓是最重要的历史转折点,此次当局为古宁头战役60周年举办的纪念仪式也郑而重之,但60年来,类似这样由官方举办的大型“古战”纪念活动并不多见。个中原因与另一个台湾纪念日有关。
仿佛造化弄人,10月25日,在台湾既是台湾光复节,即纪念1945年10月25日在台湾地区日投降仪式中,台湾人民被解放,回归祖国;同时,又是1949年10月25日爆发的古宁头战役的纪念日。
在这一天,台湾执政者选择哪一个纪念日来主持并出席活动,甚至在世人不察之间,悄然成为岛内政治及两岸关系的重要风向标。
在蒋氏父子执政岛内期间,每逢此日,针对“光复节”,“不仅有官方主办的庆祝大会、纪念酒会,‘总统’、院长、省主席都会公开发表凝聚民心的宣示;由省议会结合民间团体组成的‘省垣各界’,也同时办理庆祝晚会、建设成果展、艺文庆祝活动以及台湾省(区)运动大会等各项活动。”
而对于当初“大捷”的古宁头战役,鲜少看到蒋家父子选择在当天作大型纪念。客观原因是,早期戒严时期,金门还面临大小炮战威胁,古宁头战役仍在“延续”中,还谈不上“纪念”。但主观原因更为关键,在以“一国原则”为“天条”的蒋家父子那里,如果当天只能选一个,中国人自然应当放弃纪念内战之胜,而计较外辱之愤。
至李登辉一朝,历史在此发生转向,光复节的活动逐渐简化,至多仅存基本仪式。
1999年7月,李登辉于抛出“两国论”后,引发岛内外相关方面强烈反弹,此后更出现一系列“光复节乱相”:自当年起,台湾光复节这个一度被列为重大节日的日子,被悄悄地从国定假日除名;而在纪念日当天,李登辉不只绝口不提“光复”二字,反而发表了自两岸解除戒严、渐行渐近以来首次纪念“古宁头大捷”的谈话。10月27日,更传出李登辉与日本教授平松茂雄的谈话:“日本、台湾及印度应该联合夹击中国才对。”
2000年,民进党上台执政。光复节自此被遗忘一般,从未举办过一场热烈的庆典,仅余日历上“光复节”三个字,聊以存证。
就连2005年10月25日台湾光复60周年纪念日当天,面对国民党举办的各种纪念光复节活动,当局不止没有安排相关活动,“总统”陈水扁还特意“唱反调”表示:所谓的“光复”,绝对不是回归中国。以至于时任台北市长的马英九,在当年的媒体采访中称“执政党不纪念台湾光复是不对的……历史总是历史”。
而在同一天,金门岛内举办了声势颇大的纪念古宁头战役56周年公祭,与祭人员包括地方各界首长、军方代表100多人。
不过,颇有致趣的是,2009年,马英九成了台湾“总统”,他仍然选择了去古宁头战役的纪念现场,而没有大肆庆祝台湾光复节。
不过,“未来将以最大诚意化解两岸仇恨对立,让杀戮走入历史,使和平成为永恒”,马英九这样的宣示,却是首次对这样一个纪念日做了“去政治化”的消毒——未做“胜战”宣示,而是表达超越国族与政党之争的人类普世价值和永恒追求。
事实上,相比“光复节”,两岸关系的确才是台湾当局需要面对的最大政治现实。尤其在两岸互动呈现越来越多可能性的今天,在这一天,执政者所言所行或其不言不行,都将成为外界的关注对象。这或许意味着,有“两岸题材”的古宁头战役纪念活动应会在未来相当长时间里,取代光复节,成为台湾执政者展示个人风采和两岸思维的时机和舞台。
炮弹壳可为每个台湾人造三把菜刀
作为连续二十年被连续“单打双不打”的炮击靶场,金门出现了世界绝无仅有的奇观:因遍地的炮弹壳,金门人就地取材发展出了著名的制刀业。
金门自1949年古宁头战役1958年八二三炮战,历经大小战役及解放军“单打双停”炮击达百万发之多,其猛烈可谓人类战史之最,然对制刀业而言,炮战遗落之炮弹壳无异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宝藏。金门制刀厂创建至今已六十余年历史,其间更有许多中外知名媒体竞相采访。
在著名的老字号“金合利”制刀厂里,一个50平米左右的狭长铸造车间,砂轮、汽锤等十余件机具排成长条,平行的另一部分空间、角落里,满是不起眼的、大小不等的炮弹与弹壳。
如今,“金门刀王”已经有第三代传人。1992,金门开放台湾游客观光后,金门菜刀迎来一个黄金时代。从最早时一把菜刀几十元新台币,涨到一千元新台币。未爆炮弹的收购价也随着水涨船高,从一枚只需二十元新台币涨到现在一枚近千元。
应接不暇的生意,也不仅让人产生疑问:炮弹会不会用完?这个担心不过是杞人忧天,仅一九五八年,金门地区共落弹近五十万发,后来“单打双不打”,炮战一直持续到一九七九年,加起来可能有一百万发,而一发炮弹可以打六十把菜刀——金门的炮弹,几乎可为每个台湾人造三把菜刀。
金门作为世界上交火时间最长的前线,全岛几乎就是一个军事要塞。1992年,台湾当局宣布“金门地区战地政务终止”。金门自此转型,一些地下战备坑道、碉堡工事等战地遗迹,成了风格独具的观光资源,现在,金门是台湾本岛人享受“农家乐”的重要地区。
一些战时坑道甚至还就地变成酒窖。今年11月份中旬,金门光华园坑道由金酒公司斥资改建为坑道酒窖将对外开放。金门县长李炷烽连连称赞,肯定坑道变酒窖做法,将是观光新卖点,未来还会更多类似举措。
金门人对自己的高粱酒也十分得意,它们和大陆白酒不一样的是不加任何香料,因为纯所以不上头。“以前老美顾问睡前喝一小杯金门高粱再喝一杯水,不但减肥连偏高的血糖指数都降低,果真如此,岂不太神奇了?”金酒集团的董事长李清正称。
如今高粱酒、金门菜刀和贡糖并成为金门三宝。它们不仅行销台湾,还登陆大陆不少大城市。2001年起,开放金门游后,大陆游客更将菜刀作为金门游的必购之物。
随着两岸关系和缓、大量裁军后,金门各地闲置营区逐渐荒废,金门县政规划参考“诺曼第经验”,活化闲置碉堡成为金门观光卖点。
小三通后,与大陆隔绝了半个多世纪昔日战地小岛金门,带有一种浓厚的神秘色彩,对许多大陆居民具有很强的吸引力。金门也吸引了不少大陆游客。当年两岸互相“投诚偷渡”的厦金海域,如今是游船往返其间;而空飘、海漂的茅台酒、收音机,也已堂而皇之地摆上了商店的柜台。
不过,著名的金防部的地下堡垒擎天厅、明德公园等地虽然供岛内旅游团体参访,各界反应良好,但大陆观光客仍禁止进入。1963年开凿完成的“擎天厅”,位于太武山花岗岩石坑道内,是一座长约50公尺、宽约18公尺、高11公尺的大型地下堡垒,雄伟壮观的大厅无一根梁柱支撑,堪称鬼斧神工,是闻名中外的地下工事。“擎天厅”曾是伤患收容所,后来转为金防部举办各种盛大典礼、表演或播放电影的场所,战时则与其它坑道相连,是金门作战中枢。
在两岸两会重新接触,大陆居民赴台游正式启航后,去金门旅游的大陆游客越来越少。目前,金门官方正在积极筹划向大陆游客开放擎天厅、中央坑道等做为观光景点,并整修一些有特色的碉堡,提供民间经营婚纱摄影、咖啡店、民宿等,带动金门成为军事观光之岛,以挽回颓势。
过去是死伤惨重的前线占地,现在也慢慢转变为军事旅游圣地。当年杀伤力极大的炮弹飞过来,现在做饭的菜刀带回去,金门在浴火重生中。
“金厦特区”的构想
闻名海内外的金门大担岛上的“三民主义统一中国”心战墙,一直向着对岸矗立;与之隔海遥对的,是厦门环岛路上“一国两制统一中国”的巨幅广告牌。但来往其间的人,早已发生变化。
对于10万金门人来说,与纪念过去相比,未来更重要,更值得他们思考。
“金门历来是台湾的‘政治实验区’。1956年到1992年,金门实行了长达36年的‘战地政务体制试验区’;2001年到2004年实行了‘小三通’,还扮演着‘两岸直航试验区’;此外,金门还是‘开放陆客赴台游’的试验区。金门长期以来为台湾牺牲了太多,现在是该得到回报的时候了。”金门县长李柱烽在接受记者采访时表示。
古宁头战役纪念活动可以说得上是李柱烽任内最后一个大活动。年底的县市长选举中,已经连任过的他将卸下县长一职。
这位在台湾政坛被戏称为“蓝得发红”的县长,曾被大陆网友戏称为“金门县委书记”。因为早在2006年,在金门县议会上,李炷烽以“21世纪新台湾的出路,金门作为一国两制试验区之刍议”为题做报告,首次提出了将金门建成“一国两制”试验区的设想。
而在马英九上台后,李炷烽提出的各种建议愈发大胆。2008年6月,刚上任的马英九“总统”座椅还未坐热,李炷烽便当面向马英九提出从金门撤军以促观光的建议,力求改变台湾长期以来把金门作为战略前线的做法,主张推进金门两岸化,促进金门的发展。
紧接着,他还提出了“金厦特区”的想法:金门作为台湾的一个窗口,厦门是大陆的一个窗口,两门相望,金厦一家,成立特区。他描绘了他心中美妙的场景称,“制定两岸法律冲突专题研究计划,规划未来特区法制蓝图,修建金厦大桥、料罗深水港”,逐步将金门建设成为一个“有长久台湾法制背景的大陆沿海特区岛屿”。
李炷烽的这些言论经常受到岛内舆论“卖台”的批评,但是在金门,这位蓝营县长依然有超高支持率,而他的继任者也没有任何悬念——不出意外的话,县长一职会属于蓝营政客,因为登记的7名候选人不是国民党籍就是无党籍,民进党甚至干脆放弃提名。
金门人太渴望和平,选择蓝营,就意味着两岸没有对峙,而作为交流的桥头堡,他们多少可以获得一杯羹。
2001年两岸开启小三通,曾给金门带来福音,也带来众多商机。不过在实现“大三通”后,金门等离岛立刻失去优势,被边缘化。
若论市政建设,金门远远落后与对岸的厦门。“厦门的城市建设都都快超过台北了。”厦门本地媒体用这样的字眼描述金门人对厦门的羡慕。与厦门相比,金门更像个大农村,几乎没有高楼大厦。由于金门没有麦当劳、肯德基,看到台湾电视台的广告,金门的儿童总是要闹着要到厦门去吃肯德基。
还好有小三通——很多金门人在厦门置产,把它当作周末度假屋,因为去厦门比去台湾岛方便得多。而在台湾媒体的报道中,厦门的“二奶村”中,金门公务员是常客。
虽然没有完善的基础设施建设,但金门人的生活并不贫瘠,甚至比不少岛内县市要好。过去守军带动了当地的服务业,此后,仅一个金门高粱酒厂便可为10万金门人带来丰厚分红。去年全台为应对经济危机发放消费券时,金门人除了拿到“中央”发放的3600元新台币消费券外,县政府还给全民每人追加3600元。
小三通给金门人带来的不仅仅是交通便利。金门与厦门拉近距离后,金门备受大陆官方重视,在厦门街头,“金门贡糖”等金门特产商店随处可见。在与大陆协商后,三年内(至2012年)大陆将引水至金门,届时金门“解渴”,人人可以喝到大陆水。
不过有关“金厦特区”的构想,无论是大陆或者台湾官方都未曾正面回应。如同“两岸海底隧道”一样,“金厦特区”不断被学者们提起,但总是遥遥无期。
李炷烽们坚信,成立特区后,他们将得到大陆比“交流前沿”时期更多的订单,高粱酒或许可以卖得更好。李炷烽去年北上推销高粱酒时,曾遭台陆委会喊“卡”,李理直气壮地对媒体说:“我的身份不是陆委会决定的,我是民选的县长,身份是由老百姓来认定。”而“民选县长”李炷烽之所以敢向马当局叫板还是因为古宁头战役,是战争让金门变成距离大陆最近的台控地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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