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ttp://www.sciencehuman.com 科学人 网站 2010-12-12
震惊中外的百团大战是抗日战争期间中国共产党人独立发动的规模最大、时间最长、战绩最辉煌、影响最深远的战略性进攻战役。战役的主要指挥者彭德怀以其惊人的军事谋略和高超的指挥艺术，组织华北抗日军民，在防御中求进攻，于劣势中造优势，变被动为主动，以较小的消耗换取较大的胜利，以战略影响政略，导演出了中外战争史上一部以少胜多、以弱胜强、“有声有色威武雄壮”的战役“活剧”①。（注：①《彭德怀自述》，人民出版社1981年版，第235页）值此我国著名的军事家、军事战略家彭德怀同志诞辰100周年之际，笔者就此抒发拙见，以示纪念。
彭德怀与左权在山西省武乡县砖壁村八路军总部。
一、审时度势，慎重运筹，定下百团大战“必须打”之决心，以战略影响政略
审时度势，历来是兵家设计定谋、克敌制胜的基础。在定下百团大战“必须打”的决心之前，彭德怀对1940年国际国内形势的发展变化进行了客观的分析判断。他认为百团大战之前是中华民族危机最为严重的时期，组织一场大规模的对日作战并取得胜利是以“战略”影响“政略”、“争取时局好转”的关键。
彭德怀指出，1940年中华民族危机的严重性表现在：一是“东方慕尼黑危险的增加”。①二是“由于国际形势的变化西南国际交通线路被截断，增加了国民党的动摇……投降危险在随之严重。”②三是在我八路军打退了国民党第一次反共高潮后，国民党开动宣传机器污蔑“八路军游而不击”，“专打友军，不打日军”。这使“一部分人上了圈套，而对八路军产生了怀疑”。③也给全国人民在思想上造成了某些混乱。四是日本侵略军推行“强化治安”、“囚笼政策”、“三光”政策，使敌占区日益扩大，敌后抗日根据地愈见缩小。“从1940年3月前后到7月，华北抗日根据地大片迅速变为游击区。大破袭战之前，只剩下两个县城，即太行山的平顺和晋西的偏关。”④（注：①《彭德怀自述》，人民出版社1981年版，第235页。②同上，第235页。③同上，第234页。④同上，第235页。）
在中华民族严重危机的紧急关头，中共中央于1940年7月1日发表了《为抗战三周年纪念对时局的宣言》，7日又作出《中共中央关于目前形势与党的政策的决定》。明白地指出：“现在是中国空前投降危险与空前抗战困难的时期，我们不应隐蔽这种危险与困难，中国共产党认为自己的责任是向全国提醒这种危险与困难”，并且指出：“全国应该加紧团结起来，克服这种危险与困难。”中国人民只要不屈不挠，再接再厉地奋斗下去，“则克服困难，克服投降危险，争取时局好转，是有保证的。”作为华北八路军前线主要指挥员，彭德怀正确理解了中共中央的战略意图，果断定下决心——组织八路军‘”以积极的行动在华北战场上开展较大胜利的战斗”，以“显著的战绩……影响全国的抗战局势，兴奋抗战的军民，争取时局好转。”（《百团大战历史文献资料选编》，解放军出版社1991年7月版，第15页。）
二、尊重客观，造势制敌，确立以“交通破袭”为战役手段，在防御中求进攻
定下决心，尔后就要实现决心。那末，在敌强我弱的总态势下，华北八路军敢不敢打一场大规模的进攻战役，能不能取得大规模进攻战役的胜利？彭德怀的回答是：尊重客观，造势制敌，“在战术上进攻，应当先找弱一点的消灭，如此，强的亦将变为弱的。”（《彭德怀军事文选》，中央文献出版社1988年9月版，第74页。）
尊重客观，是说我们在设计定谋时，要尊重客观实际，正确把握敌我双方力量的对比。只有在这个前提下，才能制定出胜我败敌之良策。所谓“知彼知己，百战不殆”，正是说的这个道理。百团大战前夕，彭德怀对华北战场的局势进行了精密地分析和研究：
关于华北战场态势。彭德怀指出，华北战争是长期艰苦的，犬牙交错的，此来彼去的，拉锯式的。他说：“在整个华北，敌人占领的主要是大城市和交通要道，我们占领的主要是乡村和较小的城市。敌人的大城市和交通要道包围着我们，我们的乡村和小城市又包围住了敌人。”敌我双方斗争的主要形式是“扫荡”和反“扫荡”。（《彭德怀军事文选》，第67页。）从总的态势上看，敌人是在进攻，我们是在防御。
关于敌我兵力情况。彭德怀指出，自武汉失守以来，日军对华用兵呈骤增趋势；华北八路军在抗日斗争中亦有较大发展。自1939年以来，日军在华北战场的总兵力达到44万人，占当时侵华总兵力的一半，另还有伪军15万多人。而八路军此时也已发展到40余万。但从总体上讲，还是敌强我弱。我军不仅在数量上少于敌人，而且武器装备也劣于敌人。
关于双方战略战术。彭德怀指出，在占领武汉后，日寇将其战①《百团大战历史文献资料选编》，解放军出版社1991年7月版，第15页。②《彭德怀军事文选》，中央文献出版社1988年9月版，第74页。③《彭德怀军事文选》，第67页。争重心放在对敌后八路军的进攻方面，在华北实施“囚笼政策”，加紧对解放区军民的“扫荡”；华北八路军深入敌后，开辟敌后战场，建立并巩固抗日根据地，展开反“所荡”斗争和“交通破袭战”。而我军许多次战役或战斗都是被动的，只是在作战过程中我军才由被动逐渐转为主动。
总之，华北战局的情况是敌强我弱，敌进攻我防御，敌主动我被动。如何改变这种敌我态势，如何扭转华北战局？彭德怀认为，解决问题的办法是：造势制敌。造势制敌，是说我们在尊重客观实际的基础上，充分发挥主观能动性，积极创造有利态势以歼灭敌人。也就是说要摸透敌人的弱点，创造大举歼敌的战机。
敌人的弱点在哪里？彭德怀着重指出，日寇虽然占据了华北的许多大城市和交通干线，但却使其兵力愈加分散，交通线空虚。这是敌人的弱点，同时又是我们的优势所在。
怎样创造大举歼敌的战机？彭德怀认为，在敌强我弱的总态势下，华北抗日军民欲大举歼灭敌人，则必须遵循如下原则：一是积极防御。在华北战场上，敌人兵力强大，兵器精良，作战有素，处于战略进攻的态势。我军则处于战略防御的地位。我们如果“采取单纯的防御，必须招致失败的恶果”，因此，必须采取“积极防御”的战略战术。“积极防御的要诀，在于乘敌在运动中或立足未稳时，集中优势兵力，以坚决、勇猛、迅速的手段歼灭敌人……只有在运动中解决了敌人，打击了敌人，才是达到防御的最好手段”①；（注：①《彭德怀军事文选》，第39页。）二是战略上以少胜多，战役上以多胜少。彭德怀在指挥百团大战的过程中，正是严格执行了上述造势制敌的原则，才使整个战役一步一步走向胜利。
三、精心谋划，把握战机，选定“截断正太路交通”为战役目标，变被动为主动
在定下战役决心与明确作战原则之后，战役目标的选择显得尤为重要。百团大战之所以选定“截断正太路交通”为战役目标，乃是彭德怀及其战役指挥集团精心谋划的结果。实战表明，百团大战战役目标的选择是正确无误的。
1939年9月以来日军在华北实施的“囚笼政策”，导致华北抗日根据地大面积缩小，八路军活动日渐困难，物资供应尤为紧张。彭德怀认为，“囚笼政策”是“以铁路为链，公路为环，据点为锁”，其“行动有战略上和战术上的重大含义，丝毫不能忽视”，应该“从总体上来认识和对付敌人的阴谋”。①自此，便有了大举破袭敌人交通线的战役思考。
1940年4月25日，彭德怀的战役思考初步成熟，他在给各兵团首长的指示中明确提出了自己的作战预想：“日寇现正在拼命修筑道路（据各地报告统计之多殊为惊人）……此种阴谋若不积极求得阻止与粉碎，待其完成，将会予我坚持敌后之抗战以极大困难和不利。”故“各兵团首长应就当前实际情况，确谋有效之对策，予以破坏。”②随即，他委托八路军前方总部参谋长左权带着这一预想来到八路军129师师部征询意见。129师师长刘伯承、政委邓小平、晋察冀军区司令员兼政委聂荣臻、冀中军区司令员吕正操、385旅旅长陈锡联、386旅旅长兼太岳军区司令员陈赓等参与了讨论。大家一致同意彭德怀的作战预想。（注：①《朱德、彭德怀致各兵团首长的电报》，1940年2月7日。②《彭德怀传》，当代中国出版社1993年4月版，第210页。）
尔后，彭德怀反复思考战役目标问题，在华北战场上，日寇修筑了7条铁路干线，即正太路、同蒲路、平汉路、津浦路、平绥路、北宁路、胶济路，这7条铁路构成了华北“囚笼”的纵横支架，而正太路恰处于支架的中心位置。正太路东起平汉路上的河北正定，经井陉上太行山，穿娘子关入山西，至榆次与同蒲路接轨，可抵太原。全长240公里。战略地位十分重要。为守护正太路，日军出动3个混成旅团驻防，沿线又修筑了数十个据点。但由于铁路线长，涉及面广，敌人分兵把守，顾此失彼，造成“交通线空虚，守备薄弱，这对我是个有利的战机。”①彭德怀经过深思熟虑后决定把战役目标就选在正太路。为慎重起见，彭德怀二次派左权到129师师部征询意见。刘邓首长欣表赞同，“打破敌人‘囚笼政策’，这一着棋太好了。彭总设想得很好。”②
1940年7月22日，彭德怀以朱德、彭德怀、左权的名义签发了破袭正太路战役预备命令。“为打击敌之‘囚笼政策’……，争取华北战局更有利的发展，决定趁目前青纱帐与雨季时节，敌对晋察冀、晋西北及晋东南扫荡较为缓和，正太沿线较为空虚的有利时机，大举破击正太路。”其它华北各线同时组织破袭，配合正大路行动。要求直接参加正太路作战部队不少于22个团，各部队于8月10日前完成准备工作。③（注：①《彭德怀自述》，第235页。②李达：《百团大战--中外战史上光辉的一页》。③《百四大战历史文献资料选编》，解放军出版社1991年7月版，第16页。）
选定“截断正太路交通”为战役目标，是彭德怀在指挥百团大战中的英明决策。其一能够“破击一线，波及其余”，打破华北敌人“囚笼政策”；其二能够“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在战略上变被动为主动，达到大举歼敌的目的。战役开始后，日军毫无准备，其《华北方面军作战记录》供认：“此次袭击，完全出乎我军意料之外，损失甚大”。
四、灵活机动，果断指挥，坚持“游击战与运动战相结合”的战略战术，赢得战役最后胜利
百团大战是八路军独立进行的抗击日军的战略性进攻战役。战线包括华北地区的7条铁路干线，长达2800多公里；地域涉及河北、山西、热河、察哈尔、绥远、山东6省，整个华北都卷入了战斗；敌我双方直接参战部队有55万人之多，即日军20多万人，伪军约15万人，八路军20多万人；时间长达5个月。战线之长，地域之广，时间之久，参战部队之多，战场环境之恶劣，在敌后抗日战场上是绝无仅有的，在整个中华民族抗日战争史上也是罕见的。在这种情况下，战场布置是否周密，战机把握是否及时，部队动作是否协调一致，克敌制胜的决心是否坚决，对于夺取战役的胜利都是至关重要的，而每一个环节都在彭德怀的精心策划和指挥下有条不紊的运行着：
1．周密组织，统一指挥部队协同作战。1940年8月8日，彭德怀发出《战役行动命令》。聂、刘邓、贺关等华北八路军于8月20日全面展开正太路破击战。晋察冀军区向正太路东段之日军独立混成第4、第8旅团各一部发起攻击；第129师以19个团另3个独立营向正太路西段之日军独立混成第4、第9旅团各一部实施攻击；担负侧翼配合作战的第120师主力向同蒲路北段之敌全线出击。至9月初，“截断正太路交通”的战役目标已经达成。8月31日彭德怀向八路军各参战部队发出“继续扩大战果”命令。9月16日，又《出（百团大战第二阶段作战命令》，对各部队的具体作战行动进行了部署。据此，晋察冀军区发起涞灵战役，129师发起榆辽战役，其它各参战部队也在不同地域展开对日作战，重创日军。
2．果断决策，牢牢掌握战役主动权。百团大战全面开展后，彭德怀密切注视着战局的发展动向，亲临前线，适时处置突发事变，牢牢掌握着战役的主动权。战役之初，他的作战意图是以22个团的兵力配合作战，截断正太路交通线。这一意图很快达到。战斗中，八路军参战部队迅速增加到105个团，彭德怀在战役展开仅10天之后的8月31日，就决定继续扩大战果，命令部队在彻底毁灭铁路路基的同时，向纵深发展，大量歼灭铁路沿线的敌人，捣毁附近日军据点、公路，并相机夺取几个较大的县城，提出了使晋察冀、晋冀鲁豫、晋西北“三个基本根据地联成一片”的设想。但是，狡猾的敌人在较短的时间内就觉察到了华北八路军的战略意图，他们在初期的一片混乱和被动挨打中清醒过来，利用现代化的交通工具迅速向正太路增援。9月3日，敌援兵约2万人抵达正太路东西两侧，企图夹击八路军，彭德怀很快意识到“扩大战果已不可能”，所以主动放弃以上设想，急速命令各出击兵团即日转移兵力，准备完成第二步作战计划。
图为1940年，彭德怀副总司令在“百团大战”时，于山西省武乡县关家垴前线炮团哨所（距敌只有五百米）观察敌情，指挥战役。 新华社发
3．敢打硬仗，在实践中锻炼提高部队。彭德怀认为，百团大战“对于八路军三年的抗战工作是一个具体的检阅”，“对于八路军战斗力是一个新的提高。”①（注：①《彭德怀军事文选》，第81页。）百团大战中，华北几乎所有的八路军和游击队都参加了对日作战。其中，许多战斗和战役打得极其艰苦。特别是关家垴战斗更能说明问题。1940年10月30日～31日，彭德怀亲临前线，指挥了百团大战中最艰苦的一仗——关家垴战斗。是役，全歼日军第4混成旅团冈崎大队600余人。八路军伤亡也较大，386年旅772团1营的3个连伤亡过半。彭德怀为什么要动这么一次苦战？一是要打击敌人的嚣张气焰，二是要在实践中锻炼与提高部队的战斗力。他说：“在敌军‘扫荡’时，日军一般的一个加强营附以伪军为一路，我总想寻机歼灭敌军一路，使敌下次‘扫荡’不敢以营为一路，以使其‘扫荡’的时间间隔扩大，有利于我军民机动。”跟随彭德怀多年的老部下、参加这次战斗的特务团团长欧致富道出了首长的苦衷：“彭老总坚持要打关家墒战斗，还有一个意图：八路军是坚持敌后抗战的主力军、正规军，不但要会打游击；必要时，也得猛攻坚守，顽强拼杀，敢于啃硬骨头。”①时任决死1纵队政委的薄一波肯定地说：“彭老总向我调两个团参加战斗，我是积极的。战斗中损失固然大，但这两个团也打出来了，成为决死队战斗力最强的两个主力团。”②
4．动员民众，以人民战争赢得战役的胜利。动员民众，打人民战争，是我党我军在革命战争中制敌获胜的法宝。彭德怀在指挥百团大战期间，将这个法宝运用得完美无缺。他数次发出指示、命令，号召各部队广泛动员人民群众，打一场党政军民的人民战争。他在谈到百团大战的伟大意义时说：“华北的八路军和华北的一万万人民是血肉相联的”，正是由于人民群众的大力支援，华北的八路军“才能进行这种胜利的百团大战”。聂荣臻司令员补充道：我军“在战役准备时，得到人民群众的掩护，使日军没有获得我军战前准备的情报，保证了战役的突然性；战役开始后，广大民兵和人民群众积极参战、支前，在华北平原总长五千里的破击线上，军民密切配合，毁交通，攻据点，分割围歼，英勇战斗，使日本侵略者淹没在八路军和人民群众大破袭的火网之中，表现了中华民族的英雄气概。”③（注：①《彭德怀传》第227页。②同上，第228页。③《百团大战历史文献资料选编》代序。）刘伯承师长说得更为生动，“据不完全的统计，仅晋中数县所发动的参战民众即在2万人以上，民众破路参战的情绪异常高涨，他们英勇助战的精神，令人感动得落泪。”①
百团大战历时5个月，双方交战1824次，八路军在敌强我弱的形势下，在华北人民群众的大力援助和支持下，以伤亡17000多人的较小代价，换取了毙、伤、俘日伪军46000多人，破坏日军铁路474公里，公路1500公里，桥梁、隧道、火车站260处，炸毁日伪碉堡523个，缴获火炮53门，枪械5800余支的重大战绩，取得了战役的胜利。然而，这只是军事方面的战绩，在军事以外的战绩更大：百团大战沉重地打击了日本侵略者的嚣张气焰，宣告了华北日军“囚笼政策”的破产；百团大战的胜利，振奋了民族精神，增强了全国人民抗战必胜的信心。战役胜利的消息传到延安后，中央军委主席毛泽东立即电致彭德怀：“百团大战真是令人兴奋，象这样的战斗是否还可组织一两次？”②百团大战提高了八路军的声誉，使国内广大人民和国际和平力量深刻认识到，中国共产党及其领导的军队是抗战的中流砥柱。美国记者史沫特莱以激动的心情向全世界报道着百团大战战况：“……整个华北地区，从晋北山区到东海岸，从南面的黄河到北面的长城，都成了战场，战斗日以继夜，一连厮杀了5个月。一百团人打击了敌人在华北的整个经济、交通线和封锁网，战斗是炽烈而无情的。敌人占有的煤矿、电厂、铁路、桥梁、公路、车辆和电讯都遭到破坏。”③（注：①刘伯承同志关于百团大战的谈话，1940年10月。②《彭德怀自述》，第238页。③史沫特莱：《伟大的道路》。）
1940年9月25日，彭德怀在中共中央北方局高干会议上的报告中说：“我党在长期的战争环境中，不仅锻炼出一条正确的马克思主义的政治路线和治党治国骨干，而且也锻炼出一批正确的马克思主义的军事战略指导者，这是中国共产党的宝贵财产与光荣，也是中华民族的宝贵财产与光荣。”实际上，彭德怀自己就是我军“正确的马克思主义的军事战略指导者”中的一员。百团大战中他的惊人的军事谋略和高超的指挥艺术已充分证明了这一点。
（作者单位：陆军参谋学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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