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周恩来香港养病的神秘女人

http://www.sciencehuman.com 科学人 网站 2014-03-11

陪周恩来香港养病的神秘女人

范桂霞

周恩来曾经得了恶性疾病，发高烧40℃，后来被送到香港治疗，为了周恩来的安全，组织上安排了一位女共产党员以夫人的名义照顾周恩来，那么这位女人是谁呢？

邓颖超对周恩来说：“要好好谢她”

南昌起义部队占领了汕头后，无力防守又不得不放弃了。没想到，周恩来这时得了恶性疾病，发高烧40℃，守在身边的叶挺、聂荣臻等几个人，路不熟，又不懂当地方言，只有一支手枪，情况危险极了。幸亏遇到潮汕地区党组织负责人杨石魂，找到一副担架，把周恩来抬到陆丰的甲子港。后找到一条小船，由叶挺、聂荣臻、杨石魂护送，在茫茫大海中和风浪搏斗了两天一夜，好不容易到了香港。杨石魂同广东省委在香港的同志取得了联系，在油麻地广东道找了两间房子，让女共产党员范桂霞照顾重病的周恩来。范桂霞护理了一个多月后，周恩来康复了，回到上海见了邓颖超。邓颖超几个月一直悬着的一颗心总算放下来了。周恩来对她说起生病，护理他的情况，问她记不记得范桂霞？邓颖超说：“小范呀，当然记得！她和陈铁军是同学，常来找我。这次多亏她照顾你，但愿将来能再见到她，我一定要好好谢谢她。”

大革命在香港广东省委接待处

这个范桂霞，何许人也？范桂霞1905年3月31日生于广东省佛冈县烟岭楼下村一位医生家，是二十年代广州工运的活跃分子、纺织女工、中山大学附师学生，在共产党教育下加入广东新学生社、广东妇女解放协会和共青团，后转为中共党员。蒋介石在广州“4·15”搞清党大屠杀，她是对象之一。由于叛徒冯镐、侯交礼的出卖，军警包围了她的家，先抓了楼下的二妹范桂笺，范桂霞躲在邻居楼顶烟囱里未被发现，可当医生的父亲范信一被军警打昏在地，吐了一地的血，也未招供女儿范桂霞在哪里。夜里三点军警走后，她从烟囱爬出来，尚未断气的父亲叫她逃跑，反动军警还会来抓她。父亲当晚就与世长辞，她来不及办理丧事就逃到广州河南宝岗找到相识的女工家，得女工帮助买船票逃到澳门，后又从澳门逃到香港找党组织。当年中共广东省委秘书处秘书长沈宝同的妻子龙锦雯是范桂霞在广州搞工运认识的，通过沈宝同的批准范桂霞留在秘书处工作。范桂霞负责抄写文件与交通联络工作。她经常送文件去西营盘一个交通点。这个交通点的联络人是区梦觉和谭天度。再后来又派去接待站工作。在凤凰台、西营盘、西环、湾仔等地方接待过李立三、恽代英、阮啸仙、张太雷、叶挺、彭湃、瞿秋白、董必武、黄平、林伯渠等领导同志。李立三、恽代英和董必武是由她一人单独接待的。

受命扮富商李先生的少奶奶

有一天，沈宝同对妻子龙锦雯说：“桂霞工作做得不错，现在有个特殊的任务，派她去接待老周，合适吗？”龙非常赞成。定下来了，龙就去告诉范桂霞。第二天午饭后，秘书处赖谷良把范桂霞带到油麻地广东道预先租好的房子。

近黄昏时，门外响起了小汽车的喇叭声。开门一看是东江特委杨石魂。他从车上背下一个重病号。这病号身材高大，身穿长袍马褂，头戴绒毡帽，脚穿学生鞋，还戴着一副黑眼镜。进入房里，只见他面色焦黄，形容清瘦，正在发高烧，昏迷不醒。进来的医生吩咐范桂霞每小时给病号探热一次并登记好。当她走近病床前，一眼就看出来了，这不是大家都敬仰的周恩来吗？他在广东区委机关工作，她曾听过他讲话，到黄埔军校参观时也见过他。当时他是两广区委的军委书记，又是黄埔军校的政治部主任，国民革命军第一军的党代表，在群众中有很高的威望。

三天三夜后，周恩来慢慢醒过来，他第一句就问她是谁，这里是什么地方。她详细地告诉了自己叫范桂霞，是广东区委沈秘书长叫她来这里当特别护士，这是香港油麻地，杨石魂也在这里。范桂霞忙着给周恩来炖鸡汤。炖好鸡汤要喂周，周挣扎着起来斜靠着床头慢慢喝，可当周看到碗里有鸡肉时，他皱起了眉头，说：“反动派大屠杀，给我党造成重大损失，经济这么困难，你们都给我炖鸡吃，我怎么吃得下！”范安慰他说：“你是重病号，党决定要你补充营养，尽快恢复健康。我是党派来的特别护士，这里，你得听我安排。”周只好无可奈何地说：“好啊，这次服从你，以后不能再炖鸡了，要注意节约每一个铜板才好。”

一周后，周恩来能自己下床走路了。大病刚愈，党组织不准他外出工作。范桂霞每天给他带文件和报纸回来，他看文件看报之余常和她聊天。他问她知不知道邓颖超在哪里。范说：“在上海，人人都这样说。”他问她这消息确实不确实。范一想，他和邓颖超分开工作很长时间，心里一定非常怀念自己的妻子，就安慰地说：“这是真的，秘书处也是这样说的，你不用担心。”他问她认识不认识邓颖超，她说早在广州妇女解放协会工作时已认识她。接着他问她参加组织的情况，以及在广州的遭遇。他非常同情她家的不幸，父亲遇害，二妹被捕，并说：“革命是有牺牲的，我们要坚强活下来，和敌人斗争到底！”他像兄长一样和蔼亲切地教导她怎样生活和斗争，怎样面对敌人和朋友。按要求她对外称他为李先生，在家她叫他周主任。她改姓黄，他还问她有了男朋友没有。她本来羞于启齿，但接触周恩来这些天后就把全部秘密都告诉他了。她的男朋友叫潘耀芳，是黄埔军校第四期的学生，已加入共产党，他参加东征打陈炯明，在广州打商团，又参加北伐，后广东区委派他到广宁一带去训练农民军了，“4·15”至现在，已失去联系。周恩来安慰她：“广宁这支队伍已经北上了，我清楚他们的情况，你可以放心。”接着又以兄长的口吻安慰她：“他是我们的同志，很好，你不用担心，如果他是爱你的，他以后一定会回来找你；如果他不来找你，你也就不必再爱他了。”周的分析很对：原来潘耀芳北上时，组织上派他到十六军范石生部，当国民党党部的特派员，改名潘公明，驻在韶关。当南昌起义失败后，朱德退上山，改名王楷。党指示潘公明利用特派员身份和朱德联系。原来王楷就编为十六军某团团长，等到发齐军需粮饷弹药枪支后，蒋介石发现王楷就是朱德，马上要范石生将王楷逮捕起来。范石生原是在云南朱德任旅长时的旧部，不愿逮捕朱德并把蒋介石的命令告诉他，要他自己离开。朱德向党请示，党指示他配合响应广州起义。潘公明协助朱德在仁化起义，以后朱德带队伍上井冈山。1928年元月潘公明回来广州找广东省委，在广州找不到，又到香港找，终于找到了广东省委，和范桂霞相会了。

大约过了十多天，中共广东省委召开研究广州起义的会议。会议地点在坚道，距离住处较远，路也不好走。范桂霞和杨石魂商量要给周恩来雇一辆小车，但周坚决不同意，最后决定范陪他走路去开会。周穿绸子长袍马褂，一身富商打扮，范涂脂抹粉也打扮得像富商的“少奶奶”。坐电船过海，再沿斜坡上坚道。对于身体尚虚弱的周，十分费劲，他头上冒着黄豆般大的汗珠，口喘粗气，脚步飘浮，几乎支持不住，但他还是坚定地一步一步地攀登。确实走不动，他才扶着她的肩膀，稍歇一会再走。她多次劝他坐车子，他就是不同意。就这样，一连多天，她都陪他攀爬坚道开会。

每次到会场后，周恩来进去开会，她留在休息室等候。在休息室还有沈宝同的妻子龙锦雯，彭湃的妻子许玉度等女同志。大家都高兴地谈论着对当前形势的看法。龙锦雯说：“广州快搞武装暴动了，我们又可以回广州去了，你们高兴吗？”范桂霞激动地跳起来，急切地问：“真的吗？那太好了！我们又可以回广州去。”龙微笑地摇了摇头：“具体时间还未定，负责同志正在开会研究。反正快了。”范听后，心里有说不出的喜悦。

日子飞快地过去，不久周恩来恢复了健康，组织上通知他，马上到上海去参加党中央扩大会议。赖谷良为他买好了船票，她和杨石魂一起，怀着依依不舍的心情送他到盛开码头上船。周恩来伸出他那温暖有力的大手，一一握别，并嘱咐：“坚持斗争，迎接胜利。”然后他精神饱满地踏上了新的征途。

周恩来夫妇在中南海家中接见

和周恩来分别后，囿于复杂的中国革命斗争形势，范桂霞走过了极其坎坷曲折的人生路。新中国成立后，周恩来洒脱的英姿，在天安门城楼出现了，使她心中牵起深远的怀念。1953年范桂霞趁着上北京看望儿子媳妇的机会，前往中南海拜望隔别26年的老上级。那时周恩来担任政务院总理兼外交部部长，日理万机。当梁霭然秘书长接见她时，她怕耽误总理宝贵的时间，希望给一分钟见面就满足了。梁秘书长汇报给周总理后，周总理立即以夫人邓颖超的名义，给范桂霞一封信，并约她8月22日下午5时到中南海总理家来。这天周恩来夫妇在花园里等候她到来。相见后，周总理问寒问暖，留她在家吃晚饭。

中华人民共和国政务院总理的家，是相当简朴的，周总理待她还是26年前一样亲切、随和。这顿饭三个人四样菜，一个红烧豆腐，一盘北京烤鸭，一碟肉片炒青菜，一碗鸡汤。周总理夫妇都殷勤地给她夹菜，劝她多吃点著名的北京烤鸭。邓大姐还用当年在广州闹革命做群众工作时所学会的广州方言与她亲切交谈。总理微笑着说：“日子过得真快呀！想不到你这个小女娃，现在做祖母了。现在解放了，生活过得怎样？”范桂霞告诉他，现在在广州当教师，儿子大学毕业已分配到政务院工作，大女参军去了，小女在读中学，一家生活过得很好。总理点了点头，意味深长地说：“等祖国建设好了，人民生活将会更加美好。教育下一代工作很重要。希望在年青一代的身上，好好干吧！”接着范桂霞向他们谈及分别后的情况：广州起义失败后，1928年2月下旬，经组织批准同潘耀芳结婚。3月份李立三派他们夫妇到肇庆，潘耀芳负责广宁、怀集、四会等县以及西江一带，重整农民军；她负责工运和妇运。她曾几次去香港向党汇报工作。广州白色恐怖严重，工作极难开展。后来国民党镇压革命越来越残酷，组织联系转为地下单线联系。1930年以后上级组织根本没有人来联系了。他们夫妇的组织关系由此中断。1931年，她只好回到云浮县潘家的家乡去教书，一直教书到现在。周总理说：“那时南方党被破坏得很厉害，革命的种子也几乎绝了，你找不到组织并不奇怪。”

这次在周总理家相见，从下午5点到8点，谈话推心置腹，最后周总理还问她什么时候回广州，并一定要给她买火车票。她一再推谢都不行，结果还是总理派人买好车票送来，并用小车送她到北京火车站。

晚年在中南海与邓副委员长合影留念

1984年8月22日这一天，也是历史的巧合，范桂霞与全国人大副委员长邓颖超在中南海合影留念（1953年8月22日周总理夫妇在中南海接见她）。邓大姐像周总理一样日理万机，但对前来探望的范桂霞热情地接待，送了许多北京的土特产给她带回广州，特别是邓大姐送给她一个手提袋，她一直带到1994年3月6日辞世。

范桂霞失去与党的联系后，从上世纪30年代起就一直从事教育工作，1962年在广州荔湾丛桂路小学退休。逝世后她的骨灰存放于广州银河革命公墓。（摘自《永生的呼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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