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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06-19
面对“3700030元”七位数的现金,不动心的,你能做到吗?
《亮剑》李云龙原型“疯子战将”王近山带出的解放军第12军供给处的王德胜就做到了。因此被称作“史上最不贪财的兵”。《尖刀:中国人民解放军钢铁王牌部队征战录》首次披露了这则军史中遗漏的往事。
——————摘自《尖刀:中国人民解放军钢铁王牌部队征战录》,人民出版社,陈冠任著
在12军的军史中,记载着一个“三百七十万零三十元”巨款的故事。
这是1947年9月下旬的事儿。渡过淮河后,6纵以18旅为前卫,攻克光山、新县、麻田,继而向罗田、英山、广济前进,从大别山北向扬子江边急速推进。这天,纵队又在沙沙地急跑着行军,长长的队伍像条看不见的绳索,穿过丛林、小溪、悬崖和山村,行进在泥泞而狭窄的稻田埂上。52团担任全军的后卫。队伍在疾进。因为天黑、路滑,常常有人不自觉拉长了距离,虽然前头不停地传来“跟上”、“跟上”的口令,然而掉队或落后的现象始终很难消灭。突然,后面有人压着嗓子吵起来:“快走!快走!你怎么不跟上呢?”
“老子掉进田里啦!你急啥?!”
“可不要掉队啊!后面有敌人,你没看队伍走得多快!”
“你造谣,我向来就没听说后面有敌人,队伍走得快,是因为前面有敌人,我们要赶去消灭他!这可不能随便说!你听谁说后面有敌人?”
这是非常高亢的鲁西口音。
“你叨叨嘛!快走吧!”对方不在乎地回答。
“谁掉队啦!”管理主任边往后走边问。
“供给处的挑夫王德胜。”不知是谁这样顺口回答着。管理主任仍向后走,拉长嗓音问:
“王德胜,爬起来了没有?担不担得动?”
“起来了,担得动!你放心走吧!”
王德胜回答着,用吃奶的力气拼命追着队伍,小竹担子在肩膀上“咯吱咯吱”地响着。这个王德胜挑着全团的170万冀南币、300万蒋币、30元银洋。主任一催,他越发着急了,但路太小、太滑,天太黑,走不多远,他就会有只脚掉进田埂下面的淤泥里。结果,他挑着挑子一口气跑了十几里路,也不知掉在泥田里多少次,也不知爬上来多少次,好在挑子没掉任何东西。终于,他跑到前头了,也累得走不动了,于是打算坐下来休息两三分钟再走。谁知当他把挑子放下后,忽然觉得静得可怕,一点也听不见“跟上,跟上”的命令了,连马蹄踏进泥坑里的声音也没了。
原来,他紧追死赶,走错了路。
细雨迷蒙着漆黑的山道,雨丝在桐子叶上聚成了水珠,“滴答,滴答”滑落下来。往哪去找队伍呢?他确实有些急了,因为他挑的这些东西可不敢丢!要丢了,全团好几天吃不上菜哩!他摸了一下,腰里挂着的两颗手榴弹还在,壮起胆子,挑起挑子急步又往前走。可没走几步,他又停下来了。越往前走,不就越错了吗?真是越错,手脚越乱,脑子也不管用啦。他放下了挑子,四周看看,瞎灯黑火,找个村子是不可能的。于是,他想找一座小庙,哪怕是小得连人也进不去,只要能把两包钱放进去就行。要不然这样淋到天亮,都会湿透的。但小庙又到哪去找呢?虽然白天走路时,常常碰到一些小得像玩具一样的土地庙,可现在哪里有?就是有也看不见。用手去摸吧,这样的大山怕你摸到天边也是枉然。他无可奈何地把挑子上那用油布包得方方正正的两包钱取下来,并排放在路边,然后又用自己的袖子把油布上面的水擦了一下,便一屁股坐在两包钱上,两手紧紧握着扁担的中间,笔直地竖在脸前,接着把脑袋往手上一靠,意思是说:反正我现在不能走了,索性等天亮吧,但千万不能把钱淋透!
这时,王德胜才发现身上的汗水和外面的雨水已在衣服中间汇合了,感到全身冰凉,但他的思想却没“冻”住。王德胜是山东肥城县的一个雇工,参军已8个月了。老话说,下不得毒手,成不了财主。他想,如果我现在还是当长工,我担的是掌柜的钱,那就好办多了,我干脆担起来“自己用”就是!反正“有钱能使鬼推磨”,碰上坏人或者官府,我就分给他一些,碰不上坏人或官府,我就跑得远远的,改名换姓,娶个老婆安个家,那还不是好日子!而现在可不能,我担的是自己和全团同志的菜金!我是解放军到了肥城才翻了身的,解放军给我分了房子分了地,娶了老婆,老婆又是那样喜欢我,说我是有骨气的汉子。我斗争掌柜的时候,拍着胸膛给她讲道理。我参军是自动报名的,是全村的带头人!在欢送会上,我带着大红花,第一个跳上台去大声讲话,我说,解放军叫我翻了身,解放军是我的恩人,我今生跟定了解放军,起二心我就不算人!台下“哗啦哗啦”直拍手,左邻右舍,连我老婆都笑得咧着嘴。想到这,他摸摸屁股底下的两个钱包,更觉得不安了。
这夜,王德胜觉得比一年还长。黎明时分,雨停了,阴云渐渐炸开缝来,东方泛起了鱼肚白。他透过低沉的朝雾,看到右前方不远的地方有竹林和短篱,并有人用桶打水的声音,是个村子!可他这时却不敢朝那去,万一有人见财起意怎么办?于是,他挑起担子,离开了道路,向左穿过没腰的荒草,转向了长满小树的高山。在一片浓密的杉树林里,他放下挑子,找到一个相当隐蔽的石缝,把挑子和钱都塞到石缝里,迅速用石块盖起来,然后自己坐在林子里。他决定下午下山去打听道路,晚上顺公路走。
这样坐着,他知道自己昨夜把方向走错了,本来是向南,他向了东。因为淋了一夜雨,他感到困得很,想睡觉,又怕有土顽来,怎么办?他用双手扶着额头想了半天,然后把两颗手榴弹的拉火索统统拉出来,挂在衬衣钮子上,把手榴弹挂在胸膛上,用外衣包着,再用皮带从外拴起来,而后侧身睡了。他想,如果土顽在他没醒来时到了跟前,只要他们一拉他的衣裳,手榴弹就会响的,叫他们也不能活。就这样,王德胜甜蜜蜜地睡熟了。
这一天,全世界上没一人知道王德胜带着这么一担子公款,在林子里平安地睡大觉。他做了一个梦,他已回到了团里,管理主任把他担的钱拿出来,买了好几口猪,然后大家会餐,许多人和平时一样把太腻的肥肉块子往他碗里送,他张着大嘴不停地嚼着,一不小心,自己咬住了自己的舌头。他醒来了。一看,太阳已偏西了,他感到没力气,饿得难受,顺手摸摸脖子,随后又记起一向在脖子上挂着的干粮袋子,昨天出发时因为要挑钱,被班里的小王给“互助”走了。
太阳落下山了。他空着双手走下山来。他想去早晨看见的那户人家去打听一下路,找点东西吃。他慢慢走着,不时回头看看放着钱的石头缝。等他将要走近那片竹林时,从西北面过来的斜路上来了一个中年人,他背着一个好像空着的煤油桶。等他到了跟前时,王德胜才发现他那桶里放着湖北小贩们卖的小麻饼、油条和麦芽糖等。
“老板,这往南走,公路在哪呀?”王德胜吞着口水问道。
“就在这梁子东边,过梁就是。你是昨夜过的那些解放军吧?”
“是呀!我掉队啦,现在要找队伍去。”
“那你要快走。他们怕都走远了,往南去了,听说要去打汉口哩!”
“这公路通往哪里?今天有白匪在那公路上走没有?”
“没有匪军走过,这条路往南直通新集、宋埠,还能到汉口!”
“你那麻饼咋卖哩?”
“麻饼油条都是1000‘老票’一斤。”
王德胜吐了一口唾沫,两只脚在原地颤动了一下,用手摸摸衣袋,他知道自己一分钱也没有。但他相信现在自己一口气能吃掉50个麻饼或油条。就是50个吧,也不过从那油布包里抽出10张就够了,要是用银洋的话,只要一个就带桶都买下了。他又吐了一口唾沫,向前走了一步,拿起一个麻饼,似乎是决心要吃了,但他忽然想到,自己是解放军,不只值这几个麻饼吧?这是公家的钱呀!这是全团人的菜金哪,不应该动用的。于是不自觉地一松手,麻饼又掉进桶里去。
他正想要求老板想办法找点别的吃的时,突然“啪”的一声,一颗子弹从头顶飞过,老板撒腿就跑了。两个着便衣持步枪的土顽,不知什么时候从树林里窜了出来,冲到他身边了。
“不许动!”
一个家伙一手用枪顶着王德胜,一手解他的外衣。另一家伙正要解皮带时,解衣服的家伙突然惊叫:“炸弹!炸弹!”回头撒腿就跑。解皮带的家伙并不知炸弹在哪里,也跟着跑了。王德胜趁势抽出一颗手榴弹,朝他们的屁股投去,然后自己又回到原来的山头上。
转眼工夫天就黑了。王德胜弄好了挑子,紧了紧皮带,挑上肩顺着公路往南赶,一气走了80里,也没碰见一个人。拂晓,他饿得实在支持不住了,走起路来像醉汉一样东倒西歪,坐下去几乎起不来。他在靠近公路的一个小湾子里,叫开了一家磨豆腐的人家。这家没男人,只有一个老婆婆、一个儿媳和几个女孩。她们给他炒了一盆豆腐渣,还拿了一些昨天剩下的红米锅巴。一面吃,老婆婆一面告诉他,公路往南不好走了,匪军在前边10里路的地方,沿着公路驻扎。这是昨天夜里才到的。解放军还在南。因为怕这一带打仗,男人们都躲进山去了。要想安全,除非从路西这座山上绕过去,但路很小很陡峭,晚上不能走,要白天才行,只有30里,过去就是解放军占领的地方了。王德胜决定晌午以后起身,他请求老婆婆说:“无论如何,你给我找个人带带路。”但那老人实在办不到,因为她自己家没人,别人都钻进山了,兵荒马乱的去找谁呢?最后,老婆婆很慷慨地答应自己去送,说:“我知道出门人难,我的小子也是民国十八年跟红军走的!我知道你们是为着咱穷人,我远了不行,送你十里八里还可以。”
王德胜心里想:“车到山前必有路!走一段再说。”
约莫午后两点钟的样子,老婆婆带着王德胜走进了路西的大山,这是条十分曲折的羊肠小路,越向南越难走,有些地方还需要攀藤上崖,老人不时竭力帮他拉他。走不过10里路,太阳就剩一竿高了。忽然前边响起了机关枪。接着,六○小炮也“咚咚”地炸开了。声音很近,子弹“嗦嗦”的穿着树枝。王德胜赶紧把挑子放在草窝里,让老太太也躲在深草里,自己爬到前边小路转弯的地方去探望。只一刻工夫,他就转回来了,对老婆婆说:
“老板娘,你回去吧,我永远忘不了你,叫你受惊啦!前边山根下就是公路,路东就是我们的队伍,路西靠咱这边的是敌军,从那转弯的地方一直插下去,到咱队伍那边只有一箭地,只隔着一条路和一块稻田,稻田比公路低得多,只要过路去,跳进田里,他们就没法了。我看这边的蒋军不多,我暂时藏起来,等黄昏时一股劲就跑过去!”
“那我就趁天还未黑回去了。”老婆婆走了。
天刚暗下来,王德胜丢掉了竹挑子,把两包钱捆在一起,像背包一样紧紧地绑在背上,扎好了鞋带子,拴紧了皮带,右手提着手榴弹,火索挂在指头上。他弯着身子走到小路转弯处,向东一抹身,顺着没路的山坡滚下去。但他没想到靠这山根的公路西边的壕沟里躲着一些敌兵。可他们怎么也没想到突然从背后滚来一个解放军,就在彼此惊呆的刹那间,王德胜把手榴弹扔了出去,并同时紧跑几步,在离敌军20米的地方,越过了公路,一下跳进稻田。不远处的解放军接上火了,双方机枪对射起来。
上灯的时候,王德胜像泥人一样,被前沿的警戒部队护送到了52团团部。他站在管理主任的门口,用高亢的鲁西口音喊着:“报告!”还没等里面回答,他就把右脚跨进了门槛,大声说:
“挑子丢了,可是三百七十万零三十元在这里!”
管理主任马上拉住了他那沾着污泥的双手,说:“没想到你还回来!”
“我不能走,入伍时我就发过誓,变了心,就不算人!”王德胜说。
事后,6纵司令员“疯子战将”王近山赞许说:“国民党千里为官只为财,王德胜见财不起心,有义可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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