萨拉姆：盖棺不定论的诺奖得主

http://www.sciencehuman.com 科学人 网站 2014-12-07

　　1964年，巴基斯坦籍物理学家阿卜杜勒·萨拉姆（Abdus Salam）利用联合国和意大利政府的资助，在意大利港口城市的里雅斯特建立了“国际理论物理中心”（ICTP），为发展中国家的青年学子提供了一个接触国际前沿研究的机会。1979年，萨拉姆因对基本粒子标准模型的贡献而与美国理论物理学家史蒂文·温伯格（Steven Weinberg）和谢尔登·格拉肖（Sheldon Glashow）分享了诺贝尔物理学奖。但是界内有关他的贡献是否值得被授予诺贝尔奖的争论一直不断，甚至有人质疑他是通过长年处心积虑地拉关系才得以登上斯德哥尔摩的领奖台。那么事实真相究竟如何呢？

　　2011年9月，英国苏塞克斯大学教授诺曼·多姆贝（Norman Dombey）在学术网站上贴出了题为“重新评价阿卜杜勒·萨拉姆：怎样赢得诺贝尔奖”的文章（arXiv:1109.1972），以犀利的言辞公开批评萨拉姆。多姆贝自称年轻时便受到萨拉姆的提携，还找过人家为自己求职写推荐信。他在文中这样引述萨拉姆的原话，“‘好的，你写我签字吧，你比我更了解你的工作。’我就是这样获得了自己的第一份工作，萨拉姆并没有按常理出牌。”显而易见，多姆贝的话中有话：虽然此处他指的是萨拉姆没有亲自动手写一封内容对申请人本人保密的推荐信，但他其实影射的是萨拉姆后来赢得诺贝尔奖的方式很不正常。

　　质疑萨拉姆获奖工作的同行大有人在，原因很简单：1）格拉肖于1961年在《核物理》期刊上发表了电磁力与弱核力统一的唯象学模型，并定性地预言了弱中性流的存在，迄今为止该论文已被引用5400余次；2）温伯格于1967年11月在《物理评论快报》发表了电弱统一理论的标准模型，其中用到了至关重要的希格斯机制，从而定量地预言了弱中性流的强度，使实验检验成为可能，这篇论文至今已获得了9000余次的引用；3）萨拉姆于1968年5月在瑞典哥特堡举办的国际会议上报告了自己的工作，内容并未达到温伯格论文的深度，而文字版其后发表在会议文集而不是专业期刊上，迄今已被引用2200余次。如此说来，所谓的“温伯格－萨拉姆模型”似乎只需叫做“温伯格模型”就够了，而这一点正是很多物理学家的困惑所在。

　　萨拉姆在1979年获得诺贝尔奖时所做的演讲中指出：1967年秋天他在伦敦帝国学院的博士后讲习班上授课时，就报告了电弱统一理论的有关想法和结果，这一点可由当时恰好在场的意大利物理学家尼诺·兹奇奇（Nino Zichichi）作证。而多姆贝的调研结果是，当年萨拉姆的授课内容并没有留下任何记录，但至少他的学生、澳大利亚物理学家鲍勃·德尔堡戈（Bob Delbourgo）证实自己当时在场听课。这一切似乎说明萨拉姆的想法可能并不在温伯格之后，而且温伯格本人也不反对“温伯格－萨拉姆模型”的叫法。但以授课的方式公开自己的科研成果并不是学界公认的做法，白纸黑字的论文通过同行评议发表在专业期刊上才是正道。所以界内普遍认为萨拉姆的工作落在了温伯格之后，其原创性和重要性也不免大打折扣。

　　多姆贝报出的猛料是很多人始料不及的：萨拉姆利用自己掌控的国际理论物理中心通过招待保罗·狄拉克（Paul Dirac）等大师级科学家而向他们示好；他以各种方式同诺贝尔奖评委会中的物理学家拉近关系；他不断授意密友向诺贝尔奖评委会成员兜售自己的工作，等等。这些当然不是空穴来风，因为多姆贝查阅了国际理论物理中心的有关档案，其中包括萨拉姆与他人的来往信件。事实上，狄拉克从1971年开始的确一直在提名萨拉姆作为诺贝尔奖的候选人。就在斯德哥尔摩几乎确定要将1979年的物理学奖授予温伯格和萨拉姆之际，夸克之父默里·盖尔曼（Murray Gell-Mann）的及时干预使格拉肖也得以进入获奖名单，最终三人分享了创建标准模型的殊荣。

　　毫无疑问，萨拉姆对粒子物理学的发展做出了诸多重要贡献，但他是否担得起标准模型创始人之一的荣誉却是一笔见仁见智的糊涂账。作为一位伟大的穆斯林科学家和社会活动家，萨拉姆留给后人的启迪远远大于争议。

　　本文已正式发表于《科学世界》2014年12月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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