蒸汽机车的发展轨迹

　　国际先驱导报驻呼和浩特记者、汤计、张章报道　　在空旷的内蒙草原上，当你听到一声响彻云天的汽笛、听到铿锵有力的排气声时，便会看到锃黑闪亮的蒸汽机车，拖着一列钢铁巨龙在祟山竣岭中奔驰。它喷着长长的黑烟、夹杂着白气……这就是在世界铁路上飞奔了180多年的蒸汽机火车。

　　今年10月，这种世界上仅存的景象将从内蒙古草原消失。作为人类一个时代的标志，蒸汽机车最终将退出历史舞台，剩下的使命只能是供人们观赏瞻仰了…

蒸汽机车最后的历史舞台

　　拥有正线、支线1200多公里的内蒙古集通(集宁到通辽)铁路，是目前世界上唯一以蒸汽机车作为牵引动力的铁路。这条铁路地处美丽的内蒙古草原腹地。1995年铁路建成运营，为了节省车辆购置费用和降低运营成本，全线采用了蒸汽机车作为牵引动力。当时，一台新蒸汽机车30万元，一台内燃机车400多万元。谁知，当初的无耐选择不仅使铁路成了草原人民的致富路，如今还成了提高集通铁路知名度的重要砝码。现在，仍有27台蒸汽机车都集中在集通铁路公司的大板机务段，日夜飞驰在大板至查布嘎160公里的铁路线上。

　　是什么让蒸汽机车具有如此大的魅力？今年7月27日，记者来到大板机务段，探访了因稀有而变为奇珍的蒸汽机车。走进集通铁路公司大板机务段，纵横交错的铁轨上还静悄悄地卧着几辆退休的蒸汽机车，它们已经锈迹斑驳“肢体”不全了。

　　记者登上了其中的一台“前进”型蒸汽机车，零距离接触了这些庞然大物。这是个车身长29.6，重达168吨的笨家伙，它的身上沾满了黑乎乎的油污。从蒸汽机车上看，庞大的机车头由长长的倒挂式锅炉和水箱组成，狭小的驾驶室里到处是管线和拉杆，还有台球那么大的红色或者绿色按钮，一个巨大的炉膛挡住了火车正前方的全部视线。

　　集通铁路公司大板机务段就是一个蒸汽机车博物馆，随处可见到各个年代生产的蒸汽机车。在这里的几条铁路线上，记者看到有10多台报废的、正等待拆卸的蒸汽机车。32岁的蒸汽机车司机张国雷有些难过地说：“我的‘前进’6389号机车，2004年拆掉卖了废铜烂铁，当时我就站在跟前看着我的老伙伴被拆掉，心里难受极了。毕竟这些年我天天和它在一起，比与爱人在一起的时间都长。”

　　在机修车间里，记者看到，工人们正在忙着检修刚运完货物回来的7007号蒸汽机车。7007号蒸汽机车司机长张景明看着即将退休的“老伙机”，流露出一丝难舍的神情，毕竟他每年都要驾驶着这台蒸汽机车行驶13万公里以上。不过，他也同大多数的年轻司机一样，渴望尽快将这些设备予以更新，按照司机们的话讲，能开“宝马”，谁还想开小四轮呢？

180岁的蒸汽机车将退休

　　1814年，英国人斯蒂文森把瓦特的蒸汽机装在了火车上，时隔11年，这位被誉为“蒸汽机车之父”的英国人驾驶“旅行”号蒸汽机车行驶了31.8公里。1825年于是被认定为是蒸汽机车正式诞生的年份。又过了4年，他制造的“火箭”号蒸汽机车承载了30位旅客。从此，蒸汽机车在铁轨上开始了它的辉煌，那个时代是它的时代。

　　蒸汽机车由锅炉作动力，整个装置又大又笨，蒸汽的压力和温度不能过高，而排气压力又不能太低，热能消耗很大，双机牵引一次拉2000吨的货物，每行驶200至300公里就需要加煤、加水。光司机就需要9个人，司机、副司机、司炉3人一班3班倒。司机室3平方米多的空间，锅炉距人不足1米，夏天熊熊炉火炙热难当；因瞭望口不便安玻璃，冬天里外一样刮风、一样飘雪。因此、凡是跑车的司机几乎都患有关节炎。大板机务段总工程师王书江说：“一台蒸汽机车一次要加22.5吨煤，都是副司机和司炉工一锨一锨加到锅炉中燃烧掉。在蒸汽机车上工作，夏天守着个锅炉就不用说了，冬天面对锅炉的人经常是前面是汗，而后背却是冰。现在内燃机车的条件要好多了，有暖气、电扇，还能烧热水，但是我们对蒸汽机车的感情是无法取代的。”

　　1988年大同机车厂停止生产蒸汽机车后，蒸汽机车的配件无处可买，小毛病还能对付修理，大毛病只能拆掉当作废铜烂铁处理掉，机车日益老化、减少。终于盼来了机车换型的这一天。2004年7月28日，东风4型内燃机车开始进入大板机务段，到今年10月底，内燃机车将一统集通铁路线，世界上最后一辆蒸汽机车将在内蒙古草原光荣退出历史舞台。

“退休”蒸汽机车归宿何处

　　世事大多如此，当它消去或行将消去时人们才悟其弥足珍贵。当中国的铁路加紧提速换型时，国外因为蒸汽机淡出历史而早就兴起了蒸汽机车热，且日渐火热。尤其在它的祖籍英国，每年要举行蒸汽机车节来纪念这位对人类社会作出卓越贡献的功臣。集通铁路因为蒸汽机车多、沿线环境有山有水有坡有桥有草原，而且双机牵引气势恢宏，被称为蒸汽机车的活动博物馆。每年春、夏、秋、冬季都有数以千计的国内外蒸汽机车爱好者到此观赏。

　　集通铁路自1995年运营以来的10年来，共接待了约6000多前来参观蒸汽机车的外国游人。现在，每年都有来自美洲、欧洲的旅行者和摄影家赶来观看、拍照，有的外国人还专门用录音机录下火车运行的声音，蒸汽机车上的零件、牌子、工人用过的笔记本都成了外国人高价收买的对象。

　　邵辉，大板机务段一个机灵的宣传助理，在多次接待外宾后很有感悟，人家大老远跑来就为这些宝贝，自己守着却熟视无睹，没意识到这些古董的价值。于是，从2003年12月起，他和工友们动手收集蒸汽机车的配件、车灯、方向牌、机车号牌、水泵，约300多件的原件，把一间简陋的库房占得满满的，大家还动手做了一个机车模型，俨然一个小小的博物馆。机车履历簿也被收藏其中，就像一个人的档案，从出厂年月日到退休那一天，它一生中大大小小的事尽在其中。

　　在这里还有一个镇馆之宝——英国北英机车公司1909年制造的摩格尔I型蒸汽机车，机车全长17.81米，设计时速为每小时70公里。邵辉说，这台机车，是山海关桥梁厂的一位推销员1998年从一个专门收购废铁的人员手里买的，卖给了大板机务段。当初，这台蒸汽机车来的时候，如同一位老态龙钟的老人，是他们几个年轻人在单位领导支持下，花费了30多桶油漆才将它粉刷出来。如今，这个外表崭新的蒸汽机车已经成了大板机务段的宝贝。

　　他们打算把这些人类社会发展的功臣以另一种非生产的方式保留下来。大板机务段段长于津融说：“集通铁路是世界蒸汽机车之最，但是，想到再过几个月它们就要全部‘退休’，我们心里真的不是滋味……我们会把蒸汽机车当作一道永远的风景线。”

　　日前，世界蒸汽机车爱好者协会与集通铁路公司达成协议：从今年11月起，集通铁路公司将连续3年举办蒸汽机车旅游月，届时全世界的蒸汽机车爱好者可汇集集通铁路，观看蒸汽机车牵引表演。王惠川说：“集通铁路保留一些蒸汽机车作表演，让喜爱蒸汽机车的人们，不是在博物馆里看蒸汽机车模型，而是在若干年后仍能在铁路线上看到真实的、飞奔的蒸汽机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