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生面对急剧变革的社会,为什么总觉得不够幸福?人生到底应该追求些什么?也许,司马南先生的演讲,可以为求索中的年轻人解开心中的疑惑提供参考。下文为本报记者霍霞根据录音整理,有删节:
冯友兰先生说,人生有四重境界,一般人也就在前两种里“混”。关于幸福,我且引用冯友兰先生的模式:人生有四重境界。
第一重,自然境界。就是人生的最低境界,无非吃饭穿衣。过去农村妇女有个口头禅,叫嫁汉嫁汉,穿衣、吃饭。
穿衣、吃饭,人生最基本的事情,也是最低境界。有一个笑话:说是张家口那边大草原,一个小孩在放羊。记者问他,你放养干么呀?放羊卖钱。卖钱干么啊?娶媳妇。娶媳妇干么啊?生娃。生娃干么啊?放羊。这就叫衣食境界。(笑声)
衣食境界之后,是第二个境界,有了质的飞跃,那就不满足吃饱穿暖了。这个时候,人有了其他的需要,用马斯洛来说,这里面有一点儿自尊的需要。冯友兰老先生把它归结为功利境界。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人人都说神仙好,惟有金银忘不了,人人都说神仙好,惟有功名忘不了。”功名这类东西,都叫做功利境界。我们大多数所谓“混”出来的人,不过是讲求实际利害的功利境界而已。
别人的生命看得跟自己的同等重要,是一种令人感动的精神力量。
第三境界,叫道德境界。如果说功利境界还是为自己,希望自己脸上有光,耀祖光宗,那么道德境界,就是把别人的生命和我的生命看得同等重要,“正其义,而不谋其利”。
怎么叫做道德?简单理解就是做好人好事。复杂一点理解,关心弱势群体。用雷锋的话讲,叫把有限的生命,投入到无限的为人民服务当中去。
我在湖北卫视主持《往事》节目,5年来,遇到很多令人感动的人。
一位叫刘连满的老人,现在只是哈尔滨一个失业的打更老头,但是,他曾经在1960年率领中国登山队从北坡攀登珠峰!
他体能最好,经验最丰富,又是队长兼书记。但因为来回地接应队员,体能耗尽了,当时氧气也不够了。他选择把氧气瓶交给别人。自己蹲在一个背风的地方写了几个字,“同志们永别了。祖国人民等着你们胜利的消息。”
他幸运地活了下来,却没成为登顶的英雄。
我说:“老先生啊,您当时一念之差做出的决定,您看看他们三个,都是国家体委有关方面的领导,您就一辈子做一个普通工人,后不后悔?”他说:“我不后悔”。“您怎么就能不后悔呢?
“人啊,不能都当官。”我说,“那您现在有什么愿望呢?”他说,“能找一个打更的活儿,一个月三四百块钱。”
刘连满老人家里的几个闺女全都下岗,儿子考上大学了却没钱,后来靠着赞助才上了学。但他却说,那个时候,作为一个党员,必须这样做。别人也会这样做的。
面对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平静淡然从容地叙述,我的心灵受到震撼。
这就是道德境界。我们不可能不被这样的精神所感动。任何民族,任何国家,在历史上的任何时期,如此舍生忘死、杀身成仁的精神,都是最重要的精神财富。(长时间掌声)
到八宝山开反腐败大会,效果可能相当好。
按照冯友兰先生的说法,人生的最高境界,叫天地境界。什么叫天地境界?那就是超越世俗,自同于大全的境界。
人在年轻时、中年时,老年时,各有一些不同的最重要的东西。当我们把你认为的人生最重要的东西大集合放到天平的一端,而另外一端,只放一个字———死。请判断一下,这个天平什么样?
那黑色冰冷森然的一天,是一定要来的。人生其实就是一部向死而歌的历史。
古今中外,凡有思考能力的人,都以某种方式思考过死亡问题。中国古代先哲,古希腊理性主义的代表,对死亡问题的论述最为丰富。
苏格拉底有一句名言,“男子汉在面对死亡的时候,应该是平静的。”可濒死心理学研究证明,人在遭遇死亡的时候,大体都要经过震惊不信、愤怒抗争、情绪萎靡,最后不得不接受这几个阶段。
大哲学家庄子的老婆死了,庄子非但不哭,相反鼓盆而歌。庄子的学生问:不哭也罢了,干么还在这儿敲盆。庄子的回答大意是,开始的时候,我也不是不悲伤,后来我定睛一看,原来老婆是一团气啊。再往前看,气源于无。什么都没有,我哭什么啊,于是鼓盆而歌。(笑声)
老子关于天地境界也有类似的说法:“吾之患,在吾有身。及吾无身,何患之有?”也就是说,我所有的灾难,皆源于我有这身体。如果我没有这个身体,何患之有?这个境界理解起来有点困难,但是我们可以接近它。
一次开会,一帮人为一个事儿争起来,互不相让。一个不善表达者却一句话把大家都说愣了:我问你们啊,100年之后你们几个在哪儿?(笑)
人,到了天地境界就没有想不开的事了。所以,到八宝山开反腐败大会,效果可能相当好。
连线现场
问:社会上非常流行的开发大脑潜能的广告。我尝试过,但是没有达到一目十行、两天搞定《红楼梦》的效果。我想知道,这些广告是虚假的,还是要通过更加刻苦的训练,才能达到效果?
答:一目十行?我不相信。两天搞定《红楼梦》,闻所未闻。两天搞定林黛玉有可能,两天搞定红楼没可能。(笑声)不著分文,便得天下,哪有这样的好事啊。
前些年,流传着一个说法,人脑只开发了20%,还有80%没有开发。《北京科技报》刊登了西班牙《趣味》杂志的文章,指出其荒唐,根本没有这回事。
问:贫困大学生精神状态,您会提些什么建议?
答:据调查,只有10%的家庭,供一个孩子上大学没有太大的经济压力,其他的家庭都差不多。我们民族的传统是“穷且弥坚,不堕青云之志。”那个带着妹妹读大学的小伙子,固穷,但是,你们能不尊重他么?
在任何艰难困苦的场合,都要有那么一点理想主义色彩。这点理想主义色彩一日不退,你便一日心气不倒;如若一日心气不倒,你就会发现,洋溢着这种精神的人,是不会被生活击垮的。(掌声)
问:很多人认为未来的世界是中国的世界,您赞成这个说法么?
答:我向来不赞成这种说法,因为涉嫌自高自大,自以为是。这涉及到不同的文明体系之间的相互尊重问题,也涉及到对自己的影响力,正确地估价的问题。
我们当然为自己的文明感到骄傲。但是,每个文明均有骄傲的理由,相互之间应该尊重。费孝通老先生说过这样的话,说文明与文明啊,“各美其美,美人之美,美美与共,天下大同”。
(本报记者霍霞根据录音整理,有删节)
[北京科技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