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马拉人

　　据“物理学家组织”网站13日报道，一项新的针对南美土著的艾马拉人(Aymara)的语言和手势的研究结果显示，与世界上所有已被研究过的文化相比，艾马拉人的时间观念正好相反，也就是说，艾马拉人视“过去”为“未来”，视“未来”为“过去”。

　　独特的时间观念

　　人们经常挂在嘴上的一句话说“面向未来”，可是，如果你对一名艾马拉老人“面向过去”，他可能会茫然地看你一眼——因为他已经“面向未来”了。一项新的针对南美本土艾马拉人的语言和手势的研究结果显示，与世界上所有已被研究过的文化相比，艾马拉人的时间观念正好相反。

　　在很多人的印象里，对于时间的感知，好象地球人都一样，部分基于我们身体的方向和移动，将“未来”置于我们之前，将“过去”置于我们身后。可是，艾马拉人的感知时间的方式并不是这样。对于抽象的时间概念，他们反其道而行之：用“过去”表达“未来”，用“未来”表达“过去”。

　　最近一期的《认知科学》杂志刊登了由圣地亚哥的加利福尼亚大学具体化认知实验室负责人、认知科学副教授拉夫尔·努纳兹与伯克利语言学教授伊夫·斯威特斯合著的研究报告。努纳兹说：“直到现在，世界上所有已被研究过的语言——无论是欧洲语、玻利尼西亚语还是汉语、日语、班图语等等，这些语言在表达时间方面不仅都利用了空间这个道具，而且都将‘未来’置于我们本人之前，将‘过去’置于我们身后。而艾马拉人的语言却脱离了这种“标准模式”，是第一个有文件记载的将时间概念倒置的民族。”

　　艾马拉人生活在玻利维亚、秘鲁和智利的安第斯高原，他们的语言在表达时间概念时的独特性早在西班牙最初征服这里的时候就已被西方人注意到了。16世纪初期，一名耶稣会士便记载了艾马拉人特别钟意于抽象的概念。19世纪的时候又被冠以“亚当之语”的美名。就在最近，意大利语言学家安伯托·艾柯还称赞了这个民族使用新词的能力。同时代的研究人员也曾试图解读所谓的“安第斯逻辑”，也就是在通常“对或错”、“是或否”的二进制中增加了第三种选择，希望能够将这种逻辑运用到计算机上。

　　努纳兹表示，以前还没有人细致分析过艾马拉人“对于时间的完全不同的理解”。这是一种超级基本概念，和“民主”的思想不同的是，艾马拉人的时间概念不依赖于正统的学校教育，显然也不是文化的产物。

　　英语中也有时间倒置

　　上世纪80年代初，努纳兹还是一名尚未取得学位的大学生，其在安第斯地区搭便车旅行的经历，让他第一次窥视了艾马拉人和西班牙人在思考问题方面的不同之处。10多年后，努纳兹故地重游收集数据。

　　在这项研究中，努纳兹收集了与智利北部地区30名艾马拉成年人近20小时的对话。参与研究的志愿者包括仅使用一种语言的艾马拉人、仅懂一种语言的西班牙人以及其他一些人使用两种语言的人，这些人能够熟练地驾驭他们的语言，其中包括西班牙人和艾马拉人通常使用的克里奥尔语，这些人被称为“卡斯特尔诺·安迪诺”。

　　受访者的录像带的内容特别涵盖了有关过去与未来事件的一般性讨论。研究人员原以为，讨论中使用的语言学对于“过去”和“未来”的表达方式以及下意识的手势，与大多数人经常说的和经常使用的表达方式没有什么大的区别。从表面上看，这个语言学证据好像是比较清晰的：艾马拉人的语言使用“nayra”(“眼睛”、“前面”或“眼界”的基本词)表示“过去”；使用“qhipa”——“后退”或“后面”的基本词表示“未来”。举个例子来说，“nayra mara”应该被翻译为“去年”，但从字面来看却是“明年”的意思。

　　研究人员发现，仅进行语言分析是不能准确地明白说话者的准确意思的。拿英语这种“外来语”来说，人们可以使用单词“在什么之前”来表达一个较早的时间点。“下午1点之前的20分钟。”意识就是说“现在的时间是下午12点40分。”对于这个句子，语言学家会认为，讲英语的人和艾马拉人非常相似的地方在于，都将“过去”放在了前面。

　　英语中类似这样含糊的表达还有很多，比如“星期三的会议提前了2天举行”。这句话是说新的会议在周五举行还是周一举行呢？大约有半数参与调查的说英语者会选择前者，另外一半会选择后者。而真正的含义是什么，要取决于说话的人是否与当前的时间联系起来。这种表达方式在英语里是被普遍接受的，而且也合乎语法。

　　倒置的手势表达

　　手势分析的数据证明：艾马拉人，尤其是根本不知道语法是什么的西班牙语的长者，当提到未来的时候，他们会指向身后的空间，竖起大拇指或是摇动肩膀；当提到过去的时候，则指向身前的空间，手和胳膊向前倾——靠近身体表示“现在”或者接近“过去”或者更远一点，而最大限度的向前伸则表示古老的年代。换句话说，他们使用手势时也同样遵循“倒置”的原则。

　　努纳兹表示：“这些研究发现，艾马拉人对日常抽象的时间概念的认知至少有几分文化现象的味道。我们利用前后轴对时间作出解释，表达‘未来’和‘过去’时好像是把它们置于我们之前和之后。这种现象在很大程度上受到我们的移动方式、背腹性的形态学以及前视的双目观察方式等因素的影响。如果我们是一群类似没有固定形体的的生物，我们就不会创造和提出这些时间概念了。但艾马拉人相反的例子却清楚地证明了文化变异的可能性。虽然身体都是一样的，而且拥有同样的神经解剖学、神经传递素等等，但我们却有完全不同的基本的时间概念。”

　　年轻人开始赶“时尚”

　　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呢？努纳兹和斯威特斯认为，一种可能性应该是艾马拉人的语言非常重视讲话者是否见过所表达的事件或者动作。“1492年，哥伦布航行于蓝色的大海之中”这个简单的句子是不可能用艾马拉人的语言进行表达的。根据他们的表达方式，这个句子必须指明讲话者是否亲自目睹过此事的发生，或者只是道听途说。

　　在一个重视“看见”与“没看见”、“知道”与“不知道”区别的文化中，重视证据的语言特点是必然的事情，将已知的“过去”置于自己之前，将未知的或不可知的“未来”置于自己后，才显得更有意义。

　　这只是一个初步的解释，符合观察得出的发现。研究人员在报告中写道：“经常是年长的艾马拉人拒绝当场讨论未来，在他们看来，未来很少或是没有可以感知的东西。”但这种解释并不充分，因为其它文化中也存在类似重视证据的现象，但却没有出现“未来”与“过去”倒置的问题。

　　从另一方面来说，倒置现象可能具有深远意义。努纳兹表示这种文化上的、认知上的语言差异可能与西班牙征服者对艾马拉人的蔑视有关。在西班牙人看来，艾马拉人是无能的，他们对“进步”或“向前”毫无兴趣。

　　虽然现在看来，艾马拉语本身尚未处于危险境地，毕竟当代讲这种语言的人仍有200到300万，但艾马拉人对时间的独特的思维方式至少在智利北部地区正在走向消亡。因为研究人员发现，年轻的艾马拉人都可以讲流利的西班牙语，在表达时间这个概念时，使用的方法已经与其他民族没有什么太大差异了，也就是说，艾马拉年轻人开始把“后背”代表“过去”，脸面对的方向代表“未来”。(杨孝文 任秋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