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ttp://www.sciencehuman.com 科学人 网站 2010-07-22
这个话题是一直想说的,但不知道什么原因总是落不了笔,似乎在等待什么。现在文强被执行死刑了,应该说点什么了。其实,贪官很多,被执行死刑的贪官也不止文强一个,文强也不是被执行死刑级别最高的官员。讨论贪官问题,仅仅聚焦在文强身上似乎不妥。不过这样做一方面因为讨论问题结合时事更有说服力一些;另一方面,似乎文强是一个典型人物,坊间很多说法,如:一个文强倒下去,千万个文强站起来;如果你是文强照样贪;文强其实很有能力;文强不过是政治斗争的牺牲品;杀一个多一批,制度使然;……极端一点的还有:“前门驱狼,后门进虎,狼是已经喂饱的狼,但虎却是新来的饿虎”——似乎贪多了的反而可理所当然受到保护了;“有罪的是把文强弄到那个位置,把不受限制的权力交到他手里供他挥洒自如的制度与体制。也许,我们应该把那种体制和制度送到审判台上,它们才是有罪的”——那么这种制度为什么没有把你、我,或者其他的人送到那个位置呢?
说实话,我个人不太喜欢用阴谋论,如什么“站错队”之类的角度看待中国的贪官问题,因为,如果没有刻意地迫害,无论是否存在派系斗争,或者说表面上某某贪官是因为派系斗争被查出并落马的,其根本原因却是他们贪腐的事实。过度的用阴谋论之类的东西来解读,只会冲淡贪官贪腐的罪行本身。同样我也反对将一切都归咎于制度,这个我在上一篇随感《制度的借口》里已经阐述过了,这里就不多说了。而且,不管怎么说,制度是一种外因,人本身才是内因。中国的腐败问题,如此泛滥成灾,既有制度的原因,又有深厚的文化底蕴。中国人崇尚成功,如:功成名就、衣锦还乡、光宗耀祖、人前显贵……因而,媚权、媚贵、拜金主义是必然的。再加上中国人不守规则的传统,因而,中国人主动想成为贪官的欲念是很强烈的。如果说,专制制度是把人变成专制这部机器上的一个个零件,那么中国人有一种争当大一点的零件的欲望。——这样可以一边对权贵逢迎拍马,一边讥讽欺压弱者,自己也可以安然处于“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地位。——典型的奴性思维。
常言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尤其是最后的机会对自己的儿子说的话,更是由衷的肺腑之言。从文强叮嘱他儿子的话里,我不仅有一种到官场其实并不那么美妙的感觉,同时也能感到其实他是有选择不去同流合污的机会的。他对儿子文伽昊说,“以后自己去找个工作,自己做点事情,早点结婚生子,把妈妈照顾好。”“这是他自己做了错事,不要去恨别人,要怪就怪他”(他指文强,引文为文伽昊转述)。事实也是如此,毕竟警察那么多,绝大多数人都没有,也不可能都走到他这步,就像文伽昊所说:“我认为,像他这样犯这么大错的少,犯小错的多。”总之,文强走到这一步是他咎由自取。每一个落马贪官都首先是因为自身的罪行落马,其他都是表面的外在的因素。
有人可能会说,事实上很多人都这么认为,即:文强的能力很强,他能脱颖而出是因为他的能力。对于这种认识,至少不能说是正确的,因为没有证据表明文强的升迁全都是凭借个人能力,而不存在其他原因。尤其在中国普遍存在的逆淘汰的现实情况下,他的升迁,很难说没有压制其他更有能力的人。说他的能力强,恐怕最有力的证据就是破获张君案,这似乎也是他一生最辉煌的事情。然而这不过又是一种中国人普遍存在的,只看结果不看过程的认识误区。在我看来,张君案恰恰说明了文强的无能。
我们知道,文强1992年担任四川省重庆市公安局副局长;1997年重庆直辖后任重庆市公安局副局长;2000年,提任正厅局级侦查员;到 2008年,出任重庆市司法局局长。而张君在重庆作案并形成黑势力团伙,恰恰是文强担任重庆市公安局副局长的时候——“1994年11月23日,张君在重庆市一公厕内杀死一名采购人员,抢得6000元现金。”(《张君案检讨:一个极端暴力集团的成长》)“1994年以来,以张君为首的犯罪团伙,在渝湘鄂等地疯狂持枪杀人抢劫,先后作案20起,杀死28人,伤21人,抢劫现金财物600多万元。其中在重庆作案5起,开枪打死打伤10多人,抢劫财物100多万元。”(《重庆召开表彰大会奖励侦破张君案有功人员》)这个怎么能叫能力强呢?试想一下:如果有两名工人,一名按章操作和保养设备,既能完成生产任务,设备还能保持完好。而另一名平时不注意设备保养,也不严格按照规程操作,终使设备出现大故障,造成损失。但后者又凭借自己的维修技术,把设备修好了。这样他就有机会向人展示他的维修水平。可是与前者相比谁更应受到奖励呢?或许,有人会说,后者毕竟维修水平高。那么我想问一下,你如何能知道前者的维修水平不高呢?——他没有造成损失,也就失去了展示自己才能的机会,于是他就是无能的。——可笑之极!
我一直认为,中国人对腐败的认同已植根于人们的灵魂深处。文伽昊对记者的一个提问的回答又一次证明了我的观点,即使他父亲的死也没有能令他对贪腐有切肤之痛的感觉。当中国青年报问他:“你觉得以你父母正常的收入,能维持你们家这么优越的生活吗?”文伽昊竟这样回答:“这个怎么说呢?我觉得过年过节时,别人完全没给我父亲请托事项,相当于朋友之间给个红包,其中相当一部分没请他办事,不存在权钱交易。比我们家过得好的家庭很多,我们家没有车。”——如果没有权力,谁会给你送红包,而且是“很厚的”红包;如果没有权力,谁跟你做这种朋友!——冥顽不化。不仅文伽昊有如此认识,许多网友竟然能从这句话里解读出,文强其实还算“廉洁”的观点。——悲哀!正是这种认同感侵蚀了我们抵御邪恶的能力。这种认同感,很普通也很普遍——平庸的恶。
【凯迪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