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ttp://www.sciencehuman.com 科学人 网站 2010-10-20
矿难的最根本原因是矿工的命贱
河南平禹又发生矿难了，现在的说法是导致26人遇难11人被困。大矿难发生了，无疑，此当口，家属很悲痛，新闻很分寸，网络很兴奋，官员很忙碌——骆琳赵铁锤一班人忙不迭地飞着过去点卯报到了，据说他们两人中的一个或两个，还对着电视镜头发了脾气，义正词严地质问安全措施哪里去了？我估计被发脾气被质问的人一定在犯嘀咕：你问我哪里去了，我还想问问你哪里去了呢？
如果把中国的煤矿安全事故比喻为一出长篇电视连续剧，我相信这出剧一定是全世界最便秘呆板、最程式化、最无悬念的一部剧——便秘呆板是指矿难和死人总是隔三差五、不经意间就来上那么一下子，今天刚死完人，明天就算了，可过不了多久，注定接着死，接着矿难，这和便秘的确很像——其实这个很没有意思，要拉屎就痛快麻利儿的，今天几个明天十几个，神州大地见天就是筹备追悼会一出戏了；最程式化是指中国人知道矿难发生的模式——电视台播音员只要一脸官司，八成是又矿难了，“据本台最新消息，某某日某某时某某分，山西河南等诸地发生瓦斯爆炸事故，截至某日某时某分，共有某某位矿工遇难……”出彩的在于后面这大段，“矿难发生后，某某某、某某某极其重视，指示……一定要确保……以取得最后的胜利……据本台刚刚得到的消息，国家安监局局长骆琳和煤矿安监局局长赵铁锤已在第一时间赶赴现场，指挥救援……”当然，矿难之后庄重严肃、伟大意义、坏事变好事、表彰大会、巡回演讲之类，就容我省略了；最无悬念当然顺理成章了——死人的事情是一定是要发生的，隐瞒的事情一般也是要发生的，隐瞒有隐瞒的大门道，隐瞒了一时躲过风头，就隐瞒了一世。这个有很多的事例佐证了，就不赘言了。
我们的每一次矿难之后，一般都会归纳出是世界救援史上的奇迹之类的话，刚刚智利那边，也开创了一项世界救援史上的奇迹——是他们果真如此，还是以此证明我们这边见天自淫山寨，就不必去讨论了。不过，人家那边的事，我们这边仍引以为骄傲的是：救援队或救援设备还去助了人一臂之力！丑闻满盈同样可以总结出反腐败的一整套经验，并且能世界宣讲的。
矿难一起接着一起，引来了全国全世界的眼球。得承认，一旦一处发生矿难，救援的架势声势、救援的指挥部人员、救援的投入设备、救援的成本代价，的确是都不小的。由此人们要问了：不惜一切代价抢救被困人员或者不惜一切代价抢救矿工生命，是否意味着，矿工的生命真的是那么重要？真的是和这些投入的成本代价相匹配呢？
我要说的是，非也！傻子都知道的一个现实是，在当今互联网互联一切、大范围大面积全盘遮瞒隐藏已然难以奏效的当今，这个大花费、大投入的成本代价，不过是依了抢救矿工名义的政治救援秀而已！矿工的被抢救与否，不过是个衍生物，政治含义、政治卡度才是关键。不信的话，就打个赌——若矿工遇难的消息滴水不漏，你看看从上到下的官员，对遇难矿工是个什么态度、作为！所以说，与其说是重视矿工的生命，不如说是重重压力、尤其是民众压力之下对政治生态、讲政治的重视。
若真的重视矿工生命，别等事故发生了、在全世界的众目睽睽之下、中国镁光灯镜头之下再重视，别等流血了死人恶劣影响了再不惜成本代价地重视。事故发生了、死人了影响了的重视，当不得真的。
眼下，骆琳赵铁锤两局长及其一班人，着急要弄清的一件事情就是矿难的起因，他们采取的补救技术手段、技术措施，一般也会被外界非常重视。失败是成功的妈妈嘛！吃一堑长一智，也似乎是被奉为圭臬的。
其实，这一切都大可不必了——在中国当下，若还一本正经地研究、归纳、总结事故的原因，或者救援的经验以及教训等等，诸如此类，纯粹都是瞎扯淡！在我看来，中国矿难所有的主观、客观原因，以及纯然的人祸因素加起来，再乘以一百、乘以一千，都不及一个原因重要——最主要的原因，概源于是矿难的主角、罹难的矿工的命贱。
或许，这个原因原本不用我来饶舌说直接说出来的，大家都是心知肚明，尤其是从事这个工作的专业人士。比如正在处理河南这起最新矿难的就骆琳赵铁锤两位局长，我敢说他们俩人对此最清楚，这有他们刚刚出台的那个狠招为证——让矿长带队下井！此举意味着，命贱的命贵的，都放在了同一个平台子上，生死由人，下井作业该怎么着，不该怎么着，你们自己看着办。命贱的命贵的，脱了裤子都是一样的吊，下了井都是一脸黑，重视别人的生命，就是重视自己的生命。这个举措，貌似釜底抽薪，貌似把这句话坐实道了。
具有中国特色的黑色幽默是怎么产生、出现的，各矿山是怎么一忽儿冷不丁出现了“矿长助理”这个新职业，就不用我费口舌了。在我看来，这个结果是必然的——骆琳赵铁锤两局长，你们依靠一个貌似有效的馊招，能弥合矿长、管理层以及整个肉食者阶层与匍匐在地底、逡巡于社会最下层的贫苦矿工之间的裂缝吗？
质言之，一个矿长什么身价、什么背景、什么地位？一个矿工什么身价、什么背景、什么地位？一个矿长以身殉职、因公殉职、不幸遇难，那是要昭之全国，是要黄马褂加身，是要有谥号，是要被全国人民瞻仰、学习的，是要被纪念成白求恩的！而一个矿工死掉了，是个什么结局？是个什么惨景？《盲井》以及其后层出不穷的实际案例，就是一个活写照！
在这样一个或许是世界第一的贫富分化严重的社会里，社会上层竟可家族拥有不义之财十百千万亿，而一个矿工，无异于赤条条来来去的无产者！命贱若只老鼠、蚂蚁！有谁为一个老鼠、蚂蚁避免谋生意外而在意的吗？若中国社会不再有事实上的大象、老鼠、蚂蚁之分，若中国社会中的每一个人都有一样的生命尊严，若中国社会的底层贫民诚实劳动，拥有和上层肉食者、贪腐者差不多少的财富——一句话，若中国底层民众不至于命贱若此，则中国的煤矿安全问题完全可以不再成为问题了！中国安全生产管理局、煤矿安全局完全可以直接解散了，骆琳赵铁锤两位局长也完全不必花着纳税人的纳税钱整天坐着飞机头等舱疲于奔命地全国指导指示矿难救灾了！
[凯迪网]
河南平禹矿难启示：建井下应急避险体系已迫在眉睫
据新华社报道，山西加快推进煤矿紧急避险系统建设，开始在全省五大煤矿集团推广井下救生舱，其中7个试点矿井中有的已建成井下避难室和救生舱，有的已进入实质性操作阶段。
从智利被困矿工成功获救，到河南平禹矿难多名矿工被困井下，舆论一直呼吁建立中国的井下应急避险体系。山西在五大煤矿集团推广井下救生舱等措施表明，建立井下紧急避险系统并非不可实现，在技术上也并不存在天大的困难。在矿长带班下井等制度措施之外，我们也应该用井下紧急避险体系等技术手段保障矿工的生命安全。对于这个话题，议已经足够了，行才是关键。
从报道来看，山西潞安集团常村矿新型安全防护体系能够全面对接、互联互通，井下救生舱体有足够的强度抵御瓦斯甚至煤尘爆炸的直接冲击，每个救生舱体能使8-12人在外部动力供应中断时支持96个小时。
可见，潞安集团常村矿已经建成了比较成熟的井下应急避险体系与设施。相信这样的体系与设施在关键的时候，一定能够给矿工提供安全庇护，给救援提供时机。
值得注意的是，潞安集团副总经理刘仁生说，建设这样一套井下应急避险系统，其实每吨煤只需分摊成本3-5元。这相对于六七百元一吨的煤炭价格来说，增加这点成本似乎并不会给企业增加太大的负担。
另外，山西方面的举措也一定能够给全国其他地方提供经验。而公众也希望看到山西方面究竟克服了哪些困难。之所以如此，恰恰是因为，公众希望，在我国建立井下建立应急避险体系是普遍可行的，而不是难以复制的“形象工程”。
当下，在全国建立井下应急避险体系，最终要靠企业来完成，然而在现实中很多企业又往往以各种理由或借口推脱、卸责。因为，法律与法规的缺失，相关政府部门亦难以对这些“安全赖账”的企业严厉问责。有关方面称要实现“3年内强制推行包括紧急避险系统在内六大系统”的目标，的确面临很多困难。不过，现实表明，既然山西的五大煤炭企业能够建立起来应急避险系统，那么，其他地方的企业乃至央企煤矿为什么就不能？建立井下应急避险体系真的很难吗？恐怕未必。
其背后不全是钱的问题，也不是技术的问题，或许只是对这一体系定位与认识的问题。有关各方应该意识到，井下应急避险机制与煤矿所有权无关、与煤矿规模无关，其既是政府管理的责任所在，又应是企业运营的必然要求。
河南平禹矿难再一次告诉我们，应急避险之急，已然迫在眉睫。近年来，我国煤矿事故死亡人数占世界的70%左右，而中小煤矿一旦发生矿难，常常群死群伤救援极难。如果不能在最短的时间之内，通过应急避险设备给矿工提供生的机会，那么就在我们讨论、采购、安装和试运行的这一系列过程中，或许会有更多的矿工处于危险之下。
当然，所有的设施都只能从技术条件上最大限度接近我们的共同目标———人的生命。但是真正保护生命的，不光是设备，而且是使用这些设备的人和机制。但是如果没有这些设备，那么保护生命的努力，还只能停留在发生灾难之后。应急避险机制的建立，虽然不能保证每一个矿工的绝对安全，但是给他们创造更多的生存机会，这是一个社会文明进步的最终目标。
[新京报]
河南平禹矿难，工程师下井为何也难防矿难发生？
作者：燕农（教师）
矿山安全问题不能寄希望于微观层面的制度改良牵住牛鼻子。
10月16日，位于河南禹州市的平禹煤电公司四矿发生煤与瓦斯突出事故，据悉，该矿副总工程师刘文彬在事故发生时段下井带班。
副总工程师带班下井既没有“陪死”也没有“共生”，矿工罹难了，而副总工程师升井了。这让寄希望于领导带班下井制成为遏制矿难发生“杀手锏”的政府部门与民众，不得不重新考量这一制度是否具有“举一纲而万目张”的威力。
毋庸讳言，矿山生产安全问题已成沉疴积弊，这种态势下寄希望于微观层面的制度改良牵住牛鼻子，很难。领导带班下井也好，建设地下避难所也好，无不是微观层面的制度改良。事实证明，领导下井制在出台之日即遭遇畸形解构，有的突击提拔“矿长助理”，有的矿领导考勤造假，不一而足。甚至可以设想，在偌大的地下工作面中，下井的矿领导也可以选择相对安全的工作面而不致濒临险境。
具体到此次矿难，平禹煤电公司由中平能化集团、中国电力投资集团公司、平顶山瑞平煤电公司、禹州市国资委共同出资组建，那么可想而知，在这样一个大企业中，其中一个矿的副总工程师乃至矿长，会处于怎样相对底层的地位，他显然很难给出资方带来“性命压力”，既如此，那么改善安全生产条件、构筑安全体系就缺失了足够动力，而处于管理底层的矿领导也只能“听天由命”。
领导带班下井固有作用，但这些微观的制度改良还不足以遏制矿难频发以及在矿难中让矿工生还。切实需要整饬的，是关于地下矿山生产的更高层面的制度羸弱。譬如引入法律救济，这在国外并不鲜见，英国曾出现过法庭判矿主一次性赔偿遇难矿工后，连续30年向矿工家属支付慰问金；美国也出现过矿工家属向煤矿索赔1000万美元的案例，而我们则是简单的“以钱赔命”，对于那些财大气粗的矿主，实在是九牛一毛。是故，对缺乏安全保障或者不顾安全只追求利益而导致的矿难，需要引入法律制裁。
再者，峻厉的关闭矿山制度和链条式的问责制度也应该进入政策视野。2008年，就在此次事故发生的同一矿井的同一作业面，发生煤与瓦斯突出事故，当时造成23人死亡，这一矿井属典型的煤与瓦斯突出矿井。那么，两年前的惨案没有警醒出资方做出谨慎生产的安全保护措施，要不要问责？这些问题都需要解决。
从1999年以来的11年间，矿难使5万多人丧命；今年以来，遇难人数超过30人的矿难已不下5起，此情此景下，不来一番制度大变革，显然是不行了。
[新京报]
对河南平禹矿难救援的几点期待
10月16日6时左右，中平能化集团平禹煤电公司四矿12190采面在施工防突钻孔时发生煤与瓦斯突出事故，井下当时共有276人作业，事故发生后239人安全撤至地面，现已造成21人死亡，仍有16人被困井下。河南煤矿安监局、平顶山市政府主要负责人已赶至现场组织救援，井下搜救也正在紧张有序进行。(据10月16日人民网)
智利矿难救援工作刚刚落幕，所有矿工顺利升井，实现了最完美的结局，获得全世界的赞誉。然而，喜悦之情尚未消退，就惊闻平禹煤矿发生矿难，伤亡数字非常惨重。
这又是一场惨痛人心的矿难事故，公众又要面对一次生死救援。在这个紧急关头，要不惜一切代价，尽快拯救井下被困的矿工。目前，救援工作正在进行之中，我虽然插不上手，但是作为一个普通的公民，还是对救援工作有几点期待。
其一，从尊重每一个生命的角度考虑，请公开遇难矿工与被困矿工的名单，让他们的家属能够知道亲人的生死情况，不至于陷入迷茫失措之中。同时让公众能够了解到，在矿难中每一位同胞安危，都是值得我们珍惜牵挂的。每一位矿工，不管是生或死，都应该公开名字和照片，而不是冷冰冰的数字。
其二，尊重媒体的报道权利，尊重公众的知情权，不要再做出封锁信息，阻碍拦截媒体采访的蠢事。智利救援信息公开透明力度之大，让我们叹为观止。没有信息遮蔽，没有拦截媒体，所有一点一滴的信息都由媒体呈现给全世界，让全球关注这个“史无前例”的救援。公开信息的做法，并没有阻碍救援，反而受到来自各国的友情帮助，促进了救援工作的进展。而到目前为止，来自平煤救援工作的信息，却寥寥可数，真相依旧不明，可见信息公开仍然存在问题。
其三，救援工作人性化，不要再安排维稳人员做家属工作。大难当前，没有哪个家属的情绪能够立刻稳定下来，把人力财力浪费在维稳之上，不如投入到救援之上。尽快救出被困矿工，方能使家属情绪稳定下来，才能避免冲突的发生。
其四，救援工作科学化，不要蛮干。智利救援胜在尊重常识，尊重科学，充分听取专业人士的建议，并广泛征求各国的援助，从而能根据实际情况，制定出合理的救援方案。在救援工作展开之时，智利得到各国最先进的工具和技术支持，并设计出符合矿井情况的救生舱，保障了救援工作的顺利完成。
其五，不要再把悲剧篡改成喜剧。发生矿难就是一场悲剧，已经死了这么多矿工，就算把被困矿工全部救出来，也不可能改变死亡的事实。要勇于面对矿难悲剧，吸取教训，避免矿难的再次发生。而将悲剧化作喜剧，则是一种无耻的行径，也是对生命的亵渎。
以上几点是在对比智利救援产生的感触，也是我国矿难救援急需改进的地方。当然，除了这些，还有赔偿、追究责任人、心理治疗等等方面，也应向智利救援学习。在此，谨盼救援工作能够顺利，尽快拯救出被困矿工。
□江德斌
[南方都市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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