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都有自己几乎无法解释的预感和信念，或者只是一些愿望和梦想。在别人眼里，它们不过是疯狂的、非理性的、可笑的怪念头。但这不正是预感的特性吗？更何况有些事还真被我们说中了。这种未卜先知的本领曾被启蒙运动思想家狄德罗命名为“esprit de divination”(神谕)。

　　“尽管无法证明，但我仍然相信的东西是什么？”这是在线科学杂志《刀锋》(EDGE)的主编约翰·布罗克曼对120位科学家、未来学家和思想家提出的“年度之问”。

　　对于未知和未见之物，很多科学家都表示了自己的信念。有人相信真爱的存在，有人相信孩子的智力超过成年人，还有人相信外星生命。

　　纽约神经学家约瑟夫·勒杜克斯说：“我相信动物具有感情和其他形式的意识，但无论我还是别人都不能证明这一点。”加州伯克利大学的心理学家爱里森·高普尼克则认为：“婴儿和小孩子比成年人更有知觉，更能理解他们的外部世界和内在生命。但我无法证明。”

　　悉尼大学的物理学家保罗·戴维斯无法证明的信念是“宇宙中生命无处不在”。他说：“因为生命创造了头脑，通过头脑人不仅可以观察宇宙，而且还能通过科学、数学和推理理解宇宙。这可不是这出宇宙大戏的无关紧要的装饰品，而是令人震惊而又出乎意料的大奖。在某种意义上，生命能够与宇宙的基本工作方式相互连接，并与让宇宙运转的神秘的数学秩序产生共鸣。”

　　问题的提出者布罗克曼认为，这些答案解释的是“我们如何对待确定性这个观念”。他说，我们已经进入了一个“搜索文化”的时代，在Google和其他搜索引擎的带领下，我们正奔向正确的答案和一种天真的确定感。“在未来，我们能够回答这个问题，但我们是否能够拥有提出这个问题的智慧？这里提供了一条道路，那就是虽不确定但有所预感，并在此基础上有所觉察。”

　　在2005年1月，这个想法会让人们感到欣慰吗？此时我们的星球不仅经历着恐怖主义、战争和日益凋零的环境，还经历了吞噬村庄、岛屿和众多心灵的海啸。无论是自然界还是人类世界，看起来都让人难以忍受，无法感知。在这段日子，或者在更长久的日子里，坚持信仰似乎难以为继。所有人的心灵都受到打击：上帝怎么能允许这样的灾难发生？怎样才能让15万个生命的逝去具有意义。

　　奇妙的是，无知和不确定并没有使人类远离信仰，而是日益接近它。这里我们选取了部分科学家和思想家们对此“年度之问”的回答。我们能做的就是大胆去相信这些我们无法证明的猜想：无论是动物具有情感、婴儿拥有思维、爱情可以永远持续、奇迹会发生……在灾难带来的恐惧中，上帝之脸所表达的真正情感是，让我们顽强地、持续地去关爱他人。

　　我相信……

　　人类

　　婴儿更有智力

　　我相信，婴儿和小孩子比成年人更有知觉，更能理解他们的外部世界和内在生命。但我无法证明。我相信这些，是因为有足够的证据表明婴儿成长过程中存在功能替换。与成年人相比，小孩子更容易学习新事物，更灵活地改变他们对世界的认知。另一方面，他们却在快速、高效和自觉的学以致用上表现得很糟。他们能同时学习三种语言却不会系鞋带。

　　从进化的角度来看，这种功能替换具有意义。人类比其他生物更依赖于学习，也比其他种类的生物有更长的幼儿期。这是一段受保护的时期，我们可以自由地学习而不会被迫使用知识。甚至有一些神经学上的证据可以证明这一点。小孩子实际上比成年人拥有更多神经上的联系——拥有更多将不同信息加以组合的潜力。一旦有了经验，某些联系得以加强，而许多其他联系就完全消失了。就像神经学家所说的那样，我们获得了行动的效率却丧失了可塑性。(爱里森·高普尼克，心理学家)

　　美者生存

　　我相信——即使我不能证明——人类进化中存在三条(而不是两条)选择路径。头两条是大家所熟悉的：自然选择，它使得适者生存；以及性选择，它使得性优胜者得以生存。第三种选择是“美丽选择”。进行选择的不是潜在的配对体，而是父母。我称之为“父母选择”。

　　有两个事实广泛存在，我认为它们在人类进化中起到了重要作用：在环境不合适的情况下放弃新生儿(人类学家已经记载过在很多人类社会里存在这种事实)，以及用美作为是否放弃的标准。与性选择相配合，“父母选择”可以很快产生出特定的进化，尽管需要做出令人伤心的、是否放弃新生儿的决定并不占很大的比例。(朱迪斯·瑞奇·哈里斯，作家、心理学家)

　　真爱永存

　　我花了20年的时间来研究人类的婚配。在那段时间里，我的记录包括从男人和女人在婚配中的欲望，到最残酷的性背叛方式。我发现许多惊人的、男女之间互相欺骗和操控对方的创造性手段。我研究了专门猎取他人配偶的人、神经有问题的尾随者、性侵犯者和谋害亲夫(妇)者。但是，尽管有如此之多的阴暗，仍然不能动摇我相信真爱的存在。

　　虽然爱普遍存在，但真爱却弥足珍贵，我相信只有很少的人有此幸运体会到它。在平凡的爱情之路上，人影憧憧，足迹遍布，而且已被广泛理解——像催眠术一样的吸引力、身不由己的迷恋、性的余晖、深奥难解的自我牺牲还有想让结合DNA的渴望。但是真爱之路却穿行在未知的疆界……无法定义，无法测量，在科学上没有清晰的图像。但我知道真爱一定存在。只是我无法证实这一点。(戴维斯·巴斯，心理学家)

　　意识随死亡而消逝

　　我相信但不能证明的东西是，在我死亡之后，所有的意识也一同消失。我不同意有人说，我的灵魂会逗留，或者说，我的意识的碎片会徘徊在作品中、躲藏在我的旧车的凹痕里。认为世界可以分成两个部分，在另外一个地方还存在一个更好、更重要的生活的想法非常有害。我们应该确信，生命历程就是如此短暂，意识不过是一个意外的礼物，因为这样我们才会更加珍惜存在的这段时间，并承担更富于意义的责任。(伊安·麦克伊万，小说家)

　　宇宙

　　生命无所不在

　　关于存在的一个最大问题是，宇宙中我们是否是惟一？我不相信生命诞生只是一次反常事件。宇宙中生命无处不在，但我不能证实这一点。实际上，人类可能永远无法知道关于这个问题的确切答案。

　　在没有证据表明地球之外存在生命时，我何以相信人类并不孤单呢？并非因为大家所熟知的那个带有并不正确的解释——宇宙如此之大，总有生命存于某处。因为生命似乎是自然界基本的而不是偶然的财富。它根植于浩瀚宇宙之内，因而无所不在。我得出这样的结论，因为生命创造了头脑，通过头脑人不仅可以观察宇宙，而且还能通过科学、数学和推理理解宇宙。这可不是这出宇宙大戏的无关紧要的装饰品，而是令人震惊又出乎意料的大奖。在某种意义上，生命能够与宇宙的基本工作方式相互连接，并与让宇宙运转的神秘的数学秩序产生共鸣。(保罗·戴维斯，物理学家)

　　没有“时间”

　　我相信(但不能证明)，时间并不存在。我的意思是，按照一贯思考自然界的方式，我们无法从根本上理解空间和时间。我认为，只有在模糊的状态下，空间和时间的概念才是有用的。这就像“水的表面”这个概念一样，当我们描述有关液态和气态原子的力学时，这个概念就失去了意义：如果从极微小的标准来看，那里并没有一个真正的分界面存在。我相信空间和时间正如水的表面：那只是方便的宏观模糊性，是我们的思维用来组织现实世界的虚幻的镜像。

　　我还特别相信，时间是人为创造的不确定性，在那里我们不顾大量的现实自由度。因此，时间只是人类无知的表现。(卡洛·罗维尼，物理学家)

　　其他

　　蟑螂有知

　　我相信蟑螂是有意识的。这可能会让那些半夜打开厨房的灯，看见一家子蟑螂慌乱逃回“家”的人们感觉不舒服。但是我还是要无礼地说，我相信很多非常简单的动物具有意识，包括比蟑螂可爱一些的蜜蜂和蝴蝶。蟑螂和他们居所的主人一样，也会感受到压力，并可能因此丧生。它们一样有层级之分，非常清楚自己的地盘所在，因此，下一次再看到它们往那里逃时，在拍死它们之前最好三思。(阿伦·安德森，《新科学家》主编)

　　协作更能推动进步

　　我相信，即使人类对宇宙学和免疫学知道很多，却缺少一个思维架构来思考人类为什么以及如何进行协作。我确信，导致这种情况的一部分原因在于我们认知这个世界的一个并不新鲜的看法：精于竞争才能带来商业和国家的成功。生物进化是一场战争，只有适者才能生存；政治都与胜利有关；关心私利才能带来市场增长。根植于亚当·斯密和查尔斯·达尔文年代时代精神中的是，19和20世纪的科学、社会、经济和政治历史不可动摇地强调着竞争，认为这是推动人类演化、进步、商业和社会前进的推动力。

　　我确信，新的发展蓝图日益清晰——协作安排、相互依存和集体行为将在竞争中有更突出和本质(但并非全是强有力)的作用，适者生存的情形将极大地收缩。(霍华德·瑞茵格德，通信专家)我还相信……

　　我相信信仰——或者说：我对心怀信念充满信心，尽管我是无神论者。信念是比宗教信仰更加重要和宽泛的概念，信仰别人，信仰自己，信仰这个世界，信仰真理的存在，信仰公平和美好。

　　托·雷托兰德斯(科学作家)

　　我相信，我们的宇宙广阔无边，存在时间有限，且是众多宇宙之一。我不能证明但是相信的事情还包括，以上这些表述将会被证实是不可证明的，我们最终会将其看作是不证自明的原则。

　　约翰·巴龙(宇宙学家)

　　我相信很多经济学理论中的观点迟早会被证明是错误的。最终，一些人将会运用其他假设(和推断)来预测经济现实，这将会使现在的经济学理念失去正确性。

　　吉恩·保罗·斯堪梅兹(经济学家)

　　我相信动物具有感情和其他形式的意识，但无论我还是别人都不能证明这一点。我们甚至不能证明人们是有意识的，更不用说其他动物了。

　　约瑟夫·勒杜克斯(神经学家)

　　我相信人类没有能力作出理性思考。人们的头脑难以对付许多事情的复杂性。当他们试图理性地作出分析时，无意识和情绪化的思维将起决定性作用。

　　罗伯特·斯冈克(心理学家)

    [经济观察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