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后，草原生态不是个家畜集中营，而要实现功能转型，发展成为现代化的草原农业。”近日，“科学与中国”院士专家巡讲团到达内蒙古呼和浩特市，全国政协常委、中国科学院院士、中科院植物研究所研究员张新时在谈到内蒙古草原的困境与出路时，指出游牧民族也要与时俱进，发展现代化的草原农业，避免草原生态重走不可持续的发展之路。

　　张新时介绍说，草原是地球陆地分布最广的生物群区，相对于森林和荒漠而言，草原是地球上最年轻的植被。原始的天然草原，在史前数百万年间始终维持着狼群统治和调节下的食物链，即从草原草类到食草动物到食肉动物的营养金字塔三层结构。原始人类不过是草原中的一群“捕食者”，其作用与狼殊无二致，即使捕猎或驯养野生草食动物，因为并未形成畜牧业，所以并不致对草原植被和生态系统产生很大影响和改变。

　　到了早中世纪，由于游牧民族人口不多，游牧业也未造成草原的严重退化。但草原以气候不稳定和干旱为特征，10年中总有一个旱年，草被枯黄、牲畜死亡、民不聊生，善骑射的游牧民族即频频向临近牧区和南部农业区域侵袭，以取得额外牧场和物资财富的补偿，以保证本民族的生存与繁衍。张新时说，这一过程自公元初至13世纪延续了1300年，直到16世纪以后的康乾大帝和俄国的伊凡雷帝才以火炮最后地慑服了游牧民族的侵扰。从生态学角度，张新时把这一时期称为草原的“战争攫取时期”。

　　近百年来，草原游牧民族企图用发展牲畜数量的办法增加收入，初期尚有成效。“但在20世纪50年代以后，牧区人口膨胀、牲畜剧增，草原超载过牧，90%以上草场退化。”张新时对过牧造成的草原生态退化深感惋惜。

　　“草原过牧虽在初期可使畜产品增加，其代价却使草原生态系统结构破坏、生产力减退、土壤荒漠化，终将导致草原生态系统崩溃，出现沙化、砾石化、碱化等。牧区也不得不依靠国家的扶贫救灾和荒漠化治理工程投入等补贴资助。”张新时称这一阶段为“过牧补偿时期”，并告诫说这一时期的发展模式是得不偿失、不可持续的。

　　目前，张新时和他的课题组正在内蒙古等草原地区进行“我国草原与农牧交错带生态系统重建的机理与优化生态生产范式”项目的研究，在考察内蒙古草原时，张新时发现，这些地区的草原因过度放牧而逐步在退化，草原的生产力降低，生物多样性在减少，种类组成也出现了恶化的局面；同时，草原旱灾、雪灾、蝗灾、鼠害等也频仍发生。

　　“现在的内蒙古草原畜牧业是不完全的残缺系统，”张新时说，“目前，内蒙古草原的环境不具可持续性，草原生态也不具可持续性，草原的经济模式也不具可持续性，这些不可持续性使内蒙古草原走入了困境。”

　　针对内蒙古草原的保护与发展问题，有历史学家献策说，从历史上看，草原天然就是用来放牧的，今后草原的发展，也应该是牛羊自由放食，让草原生态系统发展成为一个家畜集中营。

　　“我不同意这种观点。”张新时厚厚的眼镜片后面，透露着坚决的神情，“牧民们难道就应该一直在马背上过着游牧生活吗？如果这样下去，只会加速草原生态的恶化。草原生态的恢复与保护，首先应该让牧民定居下来，走现代化的草原农业之路。”

　　张新时认为，内蒙古草原必须实现功能转型，即从传统、粗放、落后的天然草地放牧型畜牧业，全面地向以优质高产人工草地/饲料地为基础的现代化舍饲畜牧业转型。这样，天然草原功能也就从数千年来作为放牧场为主，全面地转向恢复和发挥防风固沙、保持水土、富集碳库、养育野生有蹄类食草动物与维护旱生植物基因库的生态功能，从而发挥更为重要的意义与价值。(本报记者 郑金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