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东生被誉为“黄土之父”。他认为这样的称呼并不确切——在自己之前,老师们已经做过开创性的工作,自己只是在传承前人的工作。和他同时开展黄土研究的人,对中国黄土研究同样作出重大贡献。而自己的学生和年轻人,才真正是现在和未来的科研主力。近日,刘东生就创新型国家建设时期的研究生教育谈了自己的看法。
“最主要的是人才”
对于创新型国家建设,刘东生有独特的见解:“创新型国家也可以理解为不断前进的国家,总有新东西出现的国家。我们不能靠别人来替我们研究、解决困难。创新型国家建设就是要自主创新,当然学习别人也是必要的。创新型国家建设中最主要的是人才。”
那么,包括研究生教育在内的高层次人才培养怎样才能适应这一国家战略?刘东生认为,最主要的是要树立人才是第一位的观念,要树立未来观念。教育要和国家的需求结合起来,这点很重要。
其次,要系统性地提升人才培养质量。“过去有句话——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我们今天可以理解为基础的训练、基础的科学知识非常重要。对现在的研究生,很多人都认为,他们的基础不够扎实,主要原因是本科教育不够扎实。一个简单的道理,我们老一辈的人,进大学之后英文已经很好了,用不着在研究生阶段学英语。现在,研究生要用一年时间上此类基础课,这无形中缩短了用于科研训练的时间,降低了学习质量。我希望大学本科教育应大大加强,学生们应在大学阶段把基础打好,在研究生阶段选择一个题目做研究。”
第三,科学研究是不断失败、不断前进的过程。就科学本身来说,需要知难而进,这就需要一个人有不怕挫折、艰苦奋斗、百折不挠的精神。
第四,身体很要紧。“我曾听说,在国外,我们中国学生在大学里比外国学生学得好,但工作之后或到做研究的阶段,外国人有可能几天几夜连续坚持做实验,不少中国学生就支撑不住了。所以人才培养是全方位的过程,身体素质也很重要。”
“我不要求学生一定要学我”
自20世纪50年代以来,刘东生和同行们经过艰苦努力,从描述黄土的沉积分布特征入手,划分出以中亚地区的岩漠为中心,向外依次出现巨大砾石组成的戈壁、粗沙组成的沙漠、细颗粒的黄土沉积等分带,确定了黄土沉积的来源和风成原因。他潜心科研60余年,查清了170多年来的黄土成因问题,建立了250万年来最完整的陆相古气候记录。
“我们要以历史的心态看待科研成果。你的某个成果仅是人类历史长河中特定阶段的一个特定表现而已。我们仅仅在这个阶段、这个地方作出了一点成绩。”刘东生用张开的双臂比划着历史的长度,而用拇指和食指之间的分寸显示个人的贡献。
“我们的工作不可能从零开始。”刘东生说:“如果没有李四光、杨钟健、侯德封等老一辈地质学家的传道授业解惑,我也许不会在地质学的大道上走这么远。而在西南联大学习时,闻一多、朱自清等一代大师们的道德文章,也使我终生受益。正是我的老师的工作开辟了黄土研究的道路。”
作为博士生导师的刘东生,在“承前”的基础上,也注重“启后”。在他的后辈中,已经有一大批从事黄土研究的科研工作者——包括中科院地质与地球物理研究所、西安地球环境研究所、贵阳地球化学研究所等研究机构的一大批优秀科学家,他的学生中已有四位中国科学院院士:安芷生、刘嘉麒、丁仲礼、朱日祥。
“我不要求学生一定要学我,他可以学其他人。我所起的作用仅仅是给学生创造条件。这是历史规律——后来人总比前人强。我比我的老师做的工作多一点不足为奇,现在的年轻人工作比我们做得好,也是应该的。”
刘东生说:“我们不能只看到今天的成绩,而更要看到未来。我们在西南联大和地质调查所所受到的教育之一就是,那些老师们、研究人员经常或者可以说日常谈到的工作都是未来要有什么发展、应该做些什么。这就要求,研究生要着眼于将来的发展、看到未来的科学问题。”
“我一般让年轻人放手干”
几十年来,刘东生培养的大批硕士生、博士生、博士后等,现都成为科研战线的领导和中坚。他说:“从上世纪50年代起,我一直与年轻人在一起,认识到培养人才是一个很重要的任务。在人才培养上,我一般让年轻人放手干,今后要靠他们争取更大的成绩。”
在研究生教育方面,刘东生认为:“主要是要发挥研究生、年轻人的积极性,导师要放手。导师对研究生的责任是引导他们,要让研究生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做。你对那个有兴趣,才能做好。”当然,他不赞成研究生帮导师干活的做法,但他认为:“导师从事一个大课题,和年轻人在一起做,在这个过程中培养研究生也挺好。”
刘东生认为,对研究生来说,发现自我、超越自我是非常重要的。“有人从小志向就定了,有人在工作中发现自己,有人是在失败后发现自己在其他方面是成功的。要发现自己的志趣、能力,在这个基础上超越自己。兴趣、恒心、勤奋,都是从发现自己这儿来的。只有发现自己才能有兴趣、才能作出贡献、才能更进一步超越自己。”
对于研究人员上讲台的问题,刘东生说:“我去讲一次课,要准备很久。对许多在一线工作的同志来说,要他们花长时间准备课程也不现实。目前,研究生院实行的夏季学期制度,主要是搞一些专题讲座,这样可以将前沿热点问题讲给研究生们。另外,学校里也会有一些学术活动,这些都很重要,有时候这方面受到的教育作用很大。”
[科学时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