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ttp://www.sciencehuman.com 科学人 网站 2011-03-27
福岛核电站:多机组积水问题严重 海水放射物浓度上升
新华网东京3月27日电(记者蓝建中)针对福岛第一核电站1至4号机组涡轮机房地下室出现的积水,日本原子能安全保安院27日说,其中1至3号机组积水已检测出超高浓度放射性物质,而2号机组积水放射性活度超标1000万倍。此外,检测还表明,核电站附近海水中放射物浓度正继续上升。
原子能安全保安院发言人西山英彦当天上午说,福岛第一核电站4个机组中,2号机组积水问题最严重,其表面辐射量达每小时1西弗。东京电力公司则表示,2号机组积水中放射性活度达每毫升29亿贝克勒尔。这一数据是正常情况下的1000万倍,也是1号、3号机组积水的1000倍。目前该机组抢修作业已经暂停。
积水问题无疑严重阻碍抢修进展。对于1号机组,西山英彦说,希望能用水泵把积水抽走,并回收到有关容器中,目前抽水作业已经开始。2号机组也将采用同样方案。3号和4号机组积水处理方案尚在研究。
福岛第一核电站排水口附近的海水26日再次被取样检测。结果发现,其中的放射性碘浓度已达法定限度的约1850倍,而前一天这一数据是约1250倍。这表明,从核电站泄漏的放射性物质可能正在增多。
关于27日的主要任务,东京电力公司表示,一是加紧恢复4号机组中央控制室的照明,二是继续向1至4号机组注水。
注水主要目的是为机组降温,此前日方一直注入的是海水,但海水会腐蚀仪器,盐分结晶对机器也有不良影响。从25日开始,日方开始用淡水为1号和3号机组反应堆降温,26日2号机组反应堆也改用淡水降温。按计划,1至4号机组的乏燃料池也将从27日起用淡水降温。
东京电力公司还表示,目前向1至3号机组注水使用的是消防水泵,今后将改用由外部电源驱动的电动水泵。消防水泵需要在现场补充燃料,替换为电动水泵后,将减少工作程序,从而降低工作人员遭辐射的危险。
[新华网]
综合消息:福岛核电站控制工作蹒跚推进 辐射污染情况有急有缓
新华网北京3月26日电 日本福岛第一核电站抢修处理工作26日仍蹒跚推进,为避免海水腐蚀机组内仪器,东京电力公司已向1号、2号和3号机组反应堆注入淡水降温。与此同时,福岛第一核电站排水口附近的海水中检测到了高浓度的放射性碘,为放射性物质污染状况又蒙上了阴云。
为避免海水腐蚀福岛第一核电站机组内仪器,东京电力公司25日下午开始向核电站的1号机组和3号机组注入淡水降温。26日,1号和3号机组的注淡水作业继续,向2号机组注入淡水的工作也已开始。东京电力公司还计划27日起向1号至4号机组的乏燃料池注入淡水。
另据日本共同社报道,目前福岛第一核电站除4号机组以外的其他5个机组的中央控制室照明均已恢复,但部分区域辐射量过高仍是接入外部电源恢复反应堆冷却功能的最大障碍。
日本原子能安全保安院当天还宣布,在福岛第一核电站排水口附近的海水中检测到了浓度相当于法定限度1250.8倍的放射性碘-131。东京电力公司说,从海水中检测出的放射性物质,有可能是泄漏到空气中和瓦砾上的放射性物质被雨水冲入海中的,或是随着向核电站机组注水而渗入地下又流入海里的。
24日,来自东京电力公司合作企业的3名工人在3号机组涡轮机房地下室架设电缆时遭到170至180毫西弗的辐射,地下室中还发现深15厘米、放射性物质浓度超出正常水平1万倍的积水,外部电源接入工作也不得不因此暂停。日本共同社26日报道说,目前1号、2号和4号机组涡轮机房地下室内也发现了类似的积水,但放射性物质含量尚未确认。
较高的辐射水平使得东京电力公司不得不中断相关的内部作业,首先解决排水问题,同时追查高浓度放射性物质的来源。但排水工作并非易事,由于积水中放射性物质含量较高,如何避免污染扩大是东京电力公司面临的一大难题。据共同社报道,东京电力公司计划滤出积水中的放射性物质,或用加热积水获取浓缩废液再进行密封填埋等处理方法。
除核电站附近海水中放射性碘-131大幅超标外,日本各地辐射水平总体呈下降趋势。日本文部科学省汇总的观测数据显示,截至26日上午,除了山形县和新澙县辐射量略微升高外,东京、茨城和枥木等都县辐射水平都继续下降。其中东京为每小时0.127微西弗。
截至26日,东京的自来水放射性物质指标已连续3天符合婴幼儿饮用标准。此外,当天从产自茨城县的红叶生菜中检测到放射性碘超标,这是核事故发生后首次检测出这种蔬菜中的放射性物质超标。
[新华网]
福岛的碘铯排放接近切尔诺贝利 人体容易吸收
据英国《新科学家》周刊网站3月24日报道,日本受损的福岛核电站排放的放射性碘和铯接近1986年切尔诺贝利核事故发生后的水平。奥地利研究人员利用—个世界性的辐射监测网进行监测,证明福岛核电站每天排放的碘-131相当于1986年切尔诺贝利核事故后排放量的73%。福岛核电站每天排放的铯-137水平约为切尔诺贝利核事故排放量的60%。
福岛核电站事故和切尔诺贝利核事故的区别在于,多种放射性物质在切尔诺贝利核电站一场大火中随烟雾排放,但在福岛核电站只有碘和铯这样的易挥发元素从受损的燃料棒中喷出。尽管如此,这些物质还是可能在电站外对健康构成严重威胁。
切尔诺贝利核事故的放射性比福岛核电站迄今为止大得多,放射性元素也多。但当时对人体健康的主要威胁是碘和铯,尤其是在距离切尔诺贝利核电站不远的地区。
和其他元素不同,碘和铯借风势传播,距离远,范围广,人体也容易吸收。碘很快被甲状腺吸收,仅会随着放射性的衰减而消失。铯被肌肉吸收,在肌肉里的半衰期为30年,意味着它会一直留在体内,直至被身体排出。而排出一半的吸入量需要10天至100天。
在体内,这两种同位素的辐射可能造成严重损害,主要是对DNA。吸入碘-131的儿童可能在10年或更多年以后罹患甲状腺癌;相对而言,成人似乎有抵抗力。美国上周发表的一份研究报告发现,切尔诺贝利核事故释放的碘-131现仍在乌克兰、白俄罗斯和俄罗斯受影响最严重地区引起新的甲状腺癌病例,数量没有减少。铯-137因为半衰期长而存留在环境中。
[新华网]
反应堆受损难定 日官员建议方圆30公里居民撤离
日本福岛第一核电站3号机组厂房积水中放射物质浓度是正常状况的1万倍。
日本经济产业省原子能安全保安院25日下午表示,目前还没有数据显示福岛第一核电站3号机组反应堆安全壳受损,更正了该机构当天上午发表的推断。
踩积水受辐射 两员工被灼伤
3名作业人员24日进入3号机组涡轮间地下室铺设输电电缆时遭过量辐射。3人持手电筒工作了40至50分钟,地上有15厘米深的积水。两人接触地面积水,皮肤遭β射线灼伤。监测人员紧急撤出3人并暂停现场作业。25日,两名员工被送往千叶市放射线医学综合研究所接受详细检查。研究所当晚称,两人皮肤未见异常,目前按普通烧伤治疗。放射性物质已经造成两人体内污染,但还不需要进行治疗。两人有食欲,预计周末可出院。
东京电力先前表示,23日进行现场检查时,3号机组的涡轮机房地下室几乎没有积水。员工被灼伤后,该公司迅速进行检测,发现水中放射性物质活度高达390万贝克勒尔/毫升,超标万倍。正常情形,反应堆冷却水的放射性物质活度仅数百贝克勒尔。
东电检测出积水中的放射性物质包括铈-144、碘-131、钴-60、锝-99m、铯134、铯137、钡140以及镧140等。这些都是核裂变的产物,除碘-131和铯-137外,其他物质通常被封闭在燃料棒内,很少会出现在反应堆的水里。
25日下午,在1号和2号机组的涡轮机房地下室也检测出积水中含有高剂量的放射性物质,一部分修复工作不得不中断。东京电力公司正在研究清除积水的方法。
反应堆受损?上午说法下午更正
鉴于此,原子能安全保安院发言人西山英彦在25日上午的记者招待会上说,3号机组积水中的放射性物质可能是从反应堆中泄漏,“3号机组似乎还有一定的封闭功能,但反应堆某处损坏的可能性非常大”。
西山说,原子能安全保安院尚需进一步调查,以确认高放射性废水如何在地下室积聚。同时,恢复机组供电和冷却反应堆作业必须继续,“一点不能耽搁”。另外,原子能安全保安院分析,高温可能已经熔毁3号机组乏燃料池内部分燃料棒。
不过,原子能安全保安院25日下午就更正了该机构当天上午发表的有关3号机组反应堆可能部分受损的推断。原子能安全保安院在下午的记者招待会上说:“尚没有反应堆安全壳损坏的数据。(3号机组地下室含高浓度放射性物质的积水)很可能是从阀门泄漏,或者是释放含放射性物质的蒸汽所导致。” 新华社 左志英
日本官房长官吹风:方圆30公里居民,撤吧!
南都讯 因为救援物资难以运达、日常生活困难,日本政府会积极促使福岛第一核电站周边30公里范围内的居民自行撤离,日本官房长官枝野幸男昨日在记者会上如此表示,他不排除下令强制撤离的可能性。
辐射或上升 最好主动撤
枝野幸男25日说,考虑辐射水平可能进一步上升,建议身处核电站周围30公里范围的居民为自身便利考虑,主动撤离。“物资分发不畅,他们难以获得生活必需品……最好主动撤离。”他还表示,如果放射性物质继续增多,不排除下令让这一范围内居民撤离的可能性。
福岛核电危机以来,居民撤离的范围不断扩大。本月11日9级大地震当晚,日本政府宣布福岛第一核电站进入紧急事态,要求核电站周边3公里以内居民撤离。12日一早,居民撤离范围从3公里增至10公里。当天下午,因1号机组发生氢气爆炸,政府将居民撤离范围提升至核电站周边20公里。15日,因2号机组传出巨响、4号机组疑似发生氢气爆炸,政府要求核电站周边20-30公里范围内居民尽量留在室内。
目前,全日本被强制要求避难的人员总计24.5万。
20公里外儿童辐射未超标
日本原子能灾害当地对策总部25日说,甲状腺抽检结果显示,福岛第一核电站周边20公里至30公里区域内儿童没有发现辐射超标病例。
对策总部24日在核电站西北部福岛县川俣町选取66名15岁以下人群检测甲状腺,包括14名1岁至6岁婴幼儿。 左志英 编
不排除把核事件等级调高至6级的可能
东电公司25日继续向1号至4号机组核反应堆注水,同时准备尽快以淡水替代现阶段使用的海水,以避免海水中盐结晶附着燃料棒表面,影响冷却效果。
西山说:“我们先前使用海水处置紧急情况……但主要应该灌注淡水。”
日本防卫大臣北泽俊美25日说,美军驻日部队打算提供淡水,以确保日方有充足淡水为过热反应堆和乏燃料池降温。
3号机组先前间歇性冒黑烟。原子能安全保安院25日说,3号机组当天上午停止冒烟,1号、2号和4号机组仍冒出据信是水蒸气的白烟。
东京电力说,福岛第一核电站实现冷停堆可能需要至少一个月。冷停堆指核电站全部机组反应堆内部温度降至沸点以下,冷却系统压力恢复正常。
这家电力运营商一名发言人告诉法新社记者:“我们仍在评估核电站损失,所以无法为冷却系统何时恢复运行设置时限,可能还需一个月。”
按原子能安全保安院的说法,当局将依据第一核电站周边地区辐射水平评估事态严重程度,不排除调高核事件等级的可能。
一名官员说:“我们不排除把事件等级调高至6级的可能。依照事态发展,级别仍可能上调。”依据“国际核事件分级表”,原子能安全保安院18日把第一核电站核事件从4级提升至5级。新华社
菅直人承诺补偿农民
称核泄漏事故仍“不可预断”
据新华社电 日本首相菅直人25日表示,福岛第一核电站核泄漏事故依然处于不可预断的状态,将竭尽全力控制事态。
菅直人当晚就日本东北部海域发生地震两周举行记者会。关于福岛第一核电站核泄漏事故,菅直人说,目前仍处于不可预断的状态,正在采取措施防止事态恶化,今后要在十分注意安全的情况下,继续保持高度警惕,一个一个地解决问题,全力以赴控制事态。
谈及核电站放射性物质对农牧产品的影响,菅直人说,农民和奶农受到很大损害,今后将切实给予补偿并提供支援。他表示,今后将继续充实救灾物资的供应,根据灾区的要求建设简易住房,同时做好灾后重建准备工作,力争从生活和生产两个方面对灾区进行重建。
菅直人说,面对二战后日本面临的最大危机,期望包括灾民在内的所有日本国民齐心协力,共同渡过这场危机。
农林水产大臣:扩大农产品补偿范围
据新华社电 日本农林水产大臣鹿野道彦25日在记者会上说,由于农产品中查出放射性物质超标,受传言影响的农家也属于补偿对象。
鹿野道彦说,在准确把握具体情况的前提下,确实与核电站事故有因果关系,遭到传言连累受害的农家将成为补偿对象。
鹿野说,补偿一律由东京电力公司负责,但必须清楚表明政府想法,东京电力公司无力补偿的情况下,应该由国家负责补偿。
[南方都市报]
黑龙江省发现极微量放射物 不会影响公众健康
国家核事故应急协调委员会26日权威发布:
3月26日,在我国黑龙江省东北部空气中发现了极微量的人工放射性核素碘-131,初步确认系来自日本核电站事故放射性物质的释放,其对当地公众产生的剂量小于天然本底辐射剂量的十万分之一,无需采取任何防护措施。
综合世界气象组织和国际原子能机构北京区域环境紧急响应中心、国家海洋局、环境保护部(国家核安全局)监测分析认为,日本福岛核电站事故未对我国环境及境内公众健康产生影响。
据新华社电 国家核事故应急协调委员会26日发布消息称,在我国黑龙江省东北部空气中发现了极微量的人工放射性核素碘-131。对此,有关专家表示,这些极微量的放射性物质对我国环境和公众健康不会产生影响。
国家核应急协调委员会专家陈竹舟表示,根据气象资料,目前大气环流大的方向是由西往东的,但日本东北部有一个小环流,把极微量的放射性污染物带到了我国。这是一个初步判断。
“现在监测到的放射性污染物对当地公众产生的剂量小于天然本底辐射剂量的十万分之一,不会对环境和公众健康产生影响。”他说。
陈竹舟表示,随着放射性物质的扩散,我国有可能监测到放射性水平增高,但这并不等于会影响环境和健康。即便有一些地区监测到的数据和当地本底水平相比有一点异常,但放射性物质已经被大大稀释,不会达到影响公众健康的水平。现在的检测技术和仪器非常先进,大家没有必要担心。
中国疾控中心研究员苏旭表示,污染物在扩散过程中会逐渐稀释,浓度降得很低。即使能检测到,也是极其微量。这些微量的放射性物质不会影响公众健康。不需要采取隐蔽在家中或戴口罩等措施,也不需要服用碘片。
据了解,相关部门目前正严密监测日本放射性污染物扩散情况,并将及时把监测结果向公众发布。
[南方都市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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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核危机为何短时间难了结
新华社记者 杨骏 林小春
机组过热、冒黑烟、人员受伤、辐射超标,福岛第一核电站尽管取得一些阶段性抢修进展,但仍然意外频出。有关专家认为,这一持续多天的核事故,短时间内还无法了结。
从技术上讲,本次危机最重要的原因是冷却系统失灵。有关人员这些天的着力点,就是一边连接外部电源,试图恢复冷却系统,一边给机组浇水降温。
福岛第一核电站采用的是沸水反应堆,遇紧急情况停堆后,须启用备用电源带动冷却水循环散热,但地震导致其机组的外部供电停止。受海啸等因素影响,应急用柴油发电机也无法运转。
没电就无法启动冷却系统,从而导致反应堆无法有效降温,乏燃料池水位急剧下降,后果就是核燃料熔毁。1979年,美国三里岛核电站事故中反应堆堆芯150吨燃料就曾有半数熔化,其中20吨由熔化产生的物质流入反应堆底部,放射性气体散入大气中,严重影响周边民众健康。
值得庆幸的是,福岛第一核电站6个机组22日晚全部接通外部电源,日本方面为控制核事故影响迈出重要一步。但问题是,接通外部电源距正常供电还需要相当一段时间,因为到目前仍不清楚各机组设备受损情况到底多严重。
当有记者问冷却系统什么时候能恢复正常时,福岛第一核电站所属东京电力公司一名发言人说:“我们仍在评估核电站的损坏情况,因此无法给出冷却系统恢复工作的具体时间,也许这需要一个月。”
对各国民众来说,最担心的还是核泄漏问题。此前,为了避免反应堆损坏,日本方面不时采用放气等措施降压,一些放射性物质伴随蒸汽排出。
最新消息说,3号反应堆最外层的安全壳可能出现裂缝,该机组涡轮机房地下室积水已经检测出铈-144、碘-131、钴-60、锝-99m、铯134、铯137、钡140以及镧140等核裂变时产生的放射性物质,很可能就是从反应堆堆芯中泄漏出来的。
这个消息令人担心出现更坏的情况。不过,有关专家指出,随着相关措施不断跟进,事故的可控性在不断增强。从历史经验和各方面情况看,此次核泄漏影响范围应该说是有限的。日本方面目前也仅将此次事故定为5级,与三里岛事故相同。欧美各国以及多个国际组织均强调,日本之外,人们无需担心日本核泄漏影响自己的健康。(新华社 3月25日电)
[科技日报]
切尔诺贝利核泄漏和苏联僵化的体制
◎ 余一中 南京大学俄语系教授
1986年4月26日凌晨1点23分,距离乌克兰普里皮亚季市约三公里的切尔诺贝利核电站的第四号反应堆发生了爆炸。爆炸瞬间约有50吨核燃料化作烟尘进入到大气层中,另有70吨核燃料和900吨石墨被抛撒在反应堆周围,引发了30余场火灾。核反应堆中的800吨石墨引发的大火一直燃烧了10天。这就是人类核能利用史上最大的事故———切尔诺贝利事故,它给苏联带来了灾难性的严重后果。
是什么原因导致了切尔诺贝利事故?从切尔诺贝利事故发生至今已经过去了整整25年,关于事故发生的原因曾有过种种推测,甚至还出现过“地震说”(认为事故发生前一瞬间当地曾有过小地震,是它破坏了反应堆的正常运转)、“破坏说”(认为有敌人蓄意破坏,往核反应堆里放置了爆炸物)等,但这些说法都被专家一一否定了。长期以来,争论基本上围绕着“工作人员失误说”和“核反应堆结构设计有误说”进行。两种说法颇有“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的味道。但它们都分别道出了切尔诺贝利事故的部分的直接原因。
然而,如果把眼光从1986年4月26日这一天的切尔诺贝利扩展到更加广阔的苏联时空,我们就会发现,导致切尔诺贝利核事故的根本的、深层次的原因应该是僵化的苏联官僚体制。
事故发生当天清晨5点,戈尔巴乔夫接到了关于切尔诺贝利事故的电话报警。电话里只说核反应堆出事故了,连发生爆炸的事都没有提及。戈尔巴乔夫咨询当时最权威的科技官员———苏联科学院院长兼科学院原子能研究所所长亚历山德罗夫。后者让戈尔巴乔夫放心。亚历山德罗夫甚至向政治局说:“并没有发生什么可怕的事,这种情况对工业性反应堆简直司空见惯,你最好喝上两盅伏特加,就点小菜,好好睡上一觉,到时候什么后果也不会有的。”
亚历山德罗夫那段轻狂、傲慢的话还和他的个人利益有关,因为切尔诺贝利核电站正是他主持设计的。发生事故的反应堆是石墨慢化沸水反应堆,而当初研发石墨慢化沸水反应堆的项目学术指导和这一类型反应堆的发明人也是亚历山德罗夫。该类型反应堆在用于舰艇和列宁格勒核电站时,都发生过事故。20世纪70年代,在列宁格勒核电站事故发生后,事故调查组的沃尔科夫和伊凡诺夫就指出过该类反应堆存在着安全缺陷,并针对这些缺陷提出了纠错的建议,但他们的建议却被亚历山德罗夫束之高阁。即使后来在切尔诺贝利核电站的第一号反应堆也发生了事故的情况下,亚历山德罗夫依然无动于衷。
1986年,亚历山德罗夫已经83岁,在学术上早已过了创造性的年龄,却身兼十几个重要职务。让他处理复杂的不断出现的学术新问题并应对方方面面的情况,显然是勉为其难。他自己在切尔诺贝利事故发生后不久也说过:“领导像原子能所这样的大研究所和一些极其复杂的项目,并同时要操心科学院,应当说,这是非常沉重的负担。结果下场悲惨。所以在切尔诺贝利事故发生后,我认为,从此我的生命和我的创造生涯就开始结束了。”
从亚历山德罗夫身上,我们可以窥见在苏联体制下科学界的某些弊端:第一,把“让领导安心、放心”放在第一位而无视学术与人民根本利益的歪风(像卡皮察这样的国际著名学者只能遭到冷落);第二,科技权威自己“既当运动员,又当裁判员”的积习;第三,官学兼任才能亨通的现象;第四,知识与人员老化,难以适应日新月异的新科技的发展。
切尔诺贝利核电站工作人员的配备则反映出苏联工业企业的粗放经营风格。例如该核电站的站长布留哈诺夫只具有燃煤发电厂的专业知识和工作经验。总工程师福明也只有非核发电厂的工作经历。主管第三号和第四号核反应堆的副总工程师季雅特洛夫只管理过一些小反应堆。为核电站配置的所谓专业消防队竟然根本没有受过应对核事故的训练。在这种情况下,核电站的安全生产就很难得到保证,而在发生事故的时候也无法有效地控制灾害的扩展。
综上所述,反应堆本身结构上的缺陷和核电站工作人员的专业性欠缺,注定了核事故是早晚要发生的。
切尔诺贝利事故发生后如何应对灾害,减少其危害,是对苏联体制的一个巨大考验。然而,考验的结果暴露了苏联体制的严重缺损。
首先是教育的缺损。无论是普通民众还是各级官员,一开始都没有充分意识到事故的严重性。核电站周边的居民竟然若无其事地在遭受严重辐射污染的地区生活,根本不知道自己所面临的巨大危险,乌克兰、白俄罗斯大片受辐射污染地区的居民对危险更是毫无防备。生活在核时代,对核危害却如此无知和麻木。这正好说明了苏联教育政策的失败:这种“教育意在使人不能超过当日政府所许的知识和教育”(陶行知语)。
其次,考验还暴露了苏联法制与言论自由的缺损。所有的社会信息都由苏联官方发布。而苏联官方媒体动作迟缓,且习惯于报喜不报忧。事故发生后60小时内,苏联官方都没有发布安全警告。不仅民众无从获取关于事故的真实信息,连苏联领导人真正重视起事故的危害,也是因事故几天后瑞典政府的提醒:被外泄的核物质污染的云层飘到了瑞典!
再次,考验还暴露了苏联领导人缺乏对人民生命财产安全负责的态度。切尔诺贝利事故发生后数日,无论乌克兰加盟共和国的领导还是苏联的领导,竟然没有一个亲临现场视察和指挥抢险。直到事故发生后7天的5月2日,苏联政府总理雷日科夫才带领苏共乌克兰第一书记谢尔比茨基赶到切尔诺贝利。
最后,考验还暴露了苏联体制为了塑造光鲜的“国家形象”而大搞瞒骗的做法。切尔诺贝利核事故发生后,《真理报》、苏联中央电视台等媒体依然在大讲苏联的伟大成就,制造歌舞升平的景象,营造“五一”节前的“祥和气氛”。后来,乌克兰、白俄罗斯的首都还照例举行了“五一”节的群众集会和游行。数以百万计的苏联公民无谓地暴露在受辐射污染的环境之中。此后,在总结核事故后果时,苏联当局又有意缩小受害者和死亡者人数。其理由是:“防止民众产生惊恐情绪”和“维护苏联的国家形象”。
20世纪50-70年代,在苏联车里雅宾斯克和托姆斯克等地就曾发生过多次造成人身伤亡的核事故,但都被苏联当局掩盖下来了。切尔诺贝利事故之所以没有被掩盖住,一是因为事故的规模太大了,二是因为时代不同了,1986年的苏联领导层在人民要求改革的强大压力下也开始放弃遮掩丑事的做法。这样,外界才有了源源不绝的关于切尔诺贝利事故的报道,苏联也才得到了世界上许多国家的帮助。
不可否认,切尔诺贝利核事故发生后,苏联人民与事故带来的灾难做了艰苦卓绝的英勇斗争,付出了巨大的牺牲。有数据显示,截至2004年为止,苏联及后来的俄罗斯、乌克兰、白俄罗斯等国已经有20多万人因核事故死亡,事故带来了近2000亿美元的损失(已考虑通货膨胀因素)。切尔诺贝利核事故成了核能利用史上最“昂贵”的大灾难。俄、乌、白三国人民所付出的努力与牺牲在相当程度上保卫了欧洲和苏联西部居民的生命安全。他们理应得到全世界人民的尊重。但是,他们在切尔诺贝利事故中的处境,不由得让我想起列夫·托尔斯泰短篇小说集《塞瓦尔托尔故事》所描写的俄土战争中俄国士兵与下级军官的处境。这些官兵为了国家和军队的荣誉英勇顽强地与敌人战斗,而沙皇的外交政策、俄军上层的叛卖却让他们注定要承受失败的羞辱。试想,如果没有僵化的苏联体制,切尔诺贝利核事故还会发生吗?即使发生了,还会演变成如此巨大的灾难吗?苏联人民与核灾难英勇抗争的努力不是可以用来为他们自己创造更多更好的物质财富和精神财富吗?
就在切尔诺贝利核事故发生前半年,苏联作家拉斯普京发表了他的中篇小说《火灾》。小说描写了西伯利亚一个居民点的商店,平日里商店的货架上空空荡荡,但商店经理却常常开着车子往当地领导那儿跑。一天,商店里发生了火灾。居民们赶来灭火时发现,商店的仓库里商品堆积如山。火灾现场,有的人在诚实地灭火,有的人却趁机往自己家拿东西。当时的文学批评家们就纷纷指出,《火灾》是一部预言小说。它警示人们:苏联非常富有,但它的财富却被人送给了官吏们。如果不改变这种状况,早晚会有一场大火把苏联烧个尽光的!
苏联的命运被拉斯普京和文学批评家们不幸言中。《火灾》发表半年后,苏联发生了切尔诺贝利核事故的大火灾。又过了五年多,苏联解体了。戈尔巴乔夫发起的改革也未来得及挽救苏联体制。
[南方都市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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