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现之旅《超级钢针》片中截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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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次腹部超声的检查,检查者来的时候十分平静,但医生却在仪器屏幕上发现了不祥的预兆。随着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检查者追随着医生的目光,神情也变得越来越紧张。
99年确诊为肝癌
他叫老卓,1999年年底,在医院的一次例行体检中,医生发现他的肝右叶门静脉分叉处有一个肿块。
妻子劝他赶紧去确诊,CT频扫的结果和超声完全一样。经过穿刺活检病理,他在中国医科院肿瘤医院确诊为恶性肝细胞癌。由于发病率和死亡率高,肝癌长期以来在人们心目中就是一个绝症的代号,晚期病人往往在发现后3到6个月内就会死亡,医生对此束手无策。
采访老卓:紧张失望的情绪都是有的,那一瞬间,头脑有过空白,短暂的一片空白。
社会上一直流传一句话:十个癌九个埋,剩下一个不是癌。如果担负着全身新陈代谢功能的肝脏上出现了癌细胞,后果更是不堪设想。后来,在英国首先有人对有肿瘤部分的肝脏进行分段分叶的切除,可是手术难度太大,死亡率仍然居高不下。最近几十年,世界各地对肝癌的治疗大都采取对抗式的方法,长期以来,手术、放疗、化疗方法被称为癌症治疗的三板斧。可是这些单一的传统治疗方法,往往会使人体免疫系统失去平衡,很难达到理想的效果。
死亡的阴影笼罩在老卓和家人的四周,工作是无法继续了,白天他还能靠看电视和打游戏来安慰自己,一到晚上,接二连三的恶梦却常常把他吓出一身冷汗。经过几天的思考,老卓觉得自己还是应该积极面对接下来的生活,他开始在心中规划起自己的治疗方案来。
否定第一和第二个方案
老卓了解自己这个肝癌的特殊性:体积虽然不算大,只有三点二公分直径。但性质很恶劣,属于恶性肿瘤。不仅如此,它长的位置还十分刁钻:肿瘤紧紧压在肝右静脉血管上,已经把血管压扁了。因为它体积不大,所以为了去掉它而切掉左半肝,这对自己的身体损伤太大。而且,手术中还可能出现比较严重的并发症.一方面,如果把门静脉这一大分支损伤了以后会造成出血,第二种可能是,如果右侧的肝管损伤以后出现胆瘘,甚至还可能危及到生命。看来,第一种做外科手术的方案对于他来说并不合适。
恶性肿瘤是一种全身系统的疾病,成功控制的关键,是如何最大限度的杀灭癌细胞,同时还要保存正常组织器官的功能。然而对付肝癌这个人们谈之色变的疾病,除了开刀,如今难道还有其他疗法吗?
经过十多天的了解咨询,老卓发现到目前有一种可以治疗自己疾病的比较先进的方法,就是动脉导管栓塞术,俗称介入疗法。
介入栓塞是将药物注射进肿瘤部位,从而阻断癌变组织血管的营养供给,使肿瘤自然萎缩直到到灭亡.在当时来说,这也属于微创治疗肿瘤的方法之一。
几天之后,他在肿瘤医院,订好了介入科的病床,准备元旦后就施行动脉导管栓塞术。手术前几天,他又一次来到了介入科,准备就细节咨询一下专家。
采访老卓:主任是作为他们的一项成绩来说,特别提到了这项技术的五年生存率比较高,但作为患者的我就想,怎么才能活五年?
栓塞这项技术虽然在理论上可行,但在实际操作中,由于不能精确定位肿瘤部位的血管,所以治疗效果并不理想。而且一旦因此延误了最佳的治疗时机,肝癌迅速扩散,其后果是不可想像的。这次咨询,让老卓听到了主任的坦诚相告,也知道了这种方法的劣势所在,于是当下决定,暂时不采用这种介入栓塞的治疗方案。
这时候,离老卓拿到肝癌诊断书已经有1个月时间了,谁都知道,疾病应该是早发现早治疗,而现在,这两种治疗方案都被老卓否定了。妻子看到这种情形,早已是心急如焚。正在这时,有人向老卓的妻子提出了一个新的建议,中国人民解放军总医院超声科近年来一直在研究一种名叫微波介入消融的方法,听说治疗肝癌比较有效,这种方法是不是值得一试,老卓能把它作为自己手术的第三种方案吗?
微波消融这项技术是由解放军总医院超声科的董宝玮大夫主持研究的,对它的探索开始于1992年。
从失败的无水酒精实验引出微创治疗方法
这一年的5月,夏天来得特别早,董宝玮正在进行着一项新的尝试。他不久前刚刚从北京市肿瘤医院调入这里,作为一个在医疗界已经有不小威望的专家级人物,他这次所采用的技术,不是对癌变部位进行外科切除,而是改用微创的无水酒精法对肝癌活体进行灌注。
这个无水酒精治疗的原理,就是将具有灭菌功能的酒精注射进肿瘤内部,依靠酒精本身的弥散作用来杀灭肿瘤。
采访董宝玮:因为可以手术切除的病人只占到临床的百分之二十,所以影像问世以后,我们有可能借助超声仪来用微创的方法进行治疗。
然而由于肿瘤组织之间经常有一些间隔,这些膈会阻断了无水酒精向膈外的均匀弥散,因此造成了肿瘤得不到彻底的杀灭。
在一年前,梁萍刚从本院的肝胆外科调入超声科,来科里之后她配合董宝玮所从事的这第一项实验,就给了她不小的打击。一个直径2公分的肝肿瘤,经过了38次的酒精灌注后,活检病理却发现,癌细胞居然还没有被杀死。
采访梁萍:当我们看见那个最后去世的患者那种期盼的眼神,我们就下了决心,要找出一个更有效的方法来对付肝癌.
看来,单独使用这种无水酒精灌注的方法,并不可能对肝癌部位进行根治性的治疗。然而,要找出一个更有效的方法来谈何容易,董宝玮和梁萍处在深深的迷茫之中.
有一次,梁萍在解放军总医院的会议上遇见了原来肝胆外科的同事,听说他们最近在分段分叶的肝切除手术中,会使用一种叫微波刀的东西,用它可以防止肝脏手术时的大量出血。微波刀虽然叫刀,其实并不是刀的形状.它在医学上的名字是植入式微波辐射天线,是由英国人发明的,在肝外科手术中的应用已有20多年的历史.它的主要作用是通过高功率而又短时间的微波辐射,在准备切割的癌变肝组织外侧形成长锥形的凝固条.这样一来,使肝癌患者在作肝切除手术中大大减少了出血量。
改制新型天线
这里是解放军总医院的生化实验室里,虽然遭受了无数次挫折,但梁萍的实验并没有停止。既然利用微波可以凝固液体,它就可能让癌组织凝固,进而阻断肝脏肿瘤的血流滋养和供给.那么用这种方法,有没有可能杀死癌变组织,从而达到治疗肝癌的目的呢?受到外科微波刀的启发,她准备转而研究属于热疗范畴的微波技术。
采访梁萍:但我们总不能用微波炉给病人做手术,所以我们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微波刀做成针的形状,让它能直接穿过病人的皮肤进入肿癌内部.当时我们也查阅过许多国内外资料,都没有什么可以借鉴的.
这一天,为肝胆外科制作微波刀的中国航天二院207所的高级工程师曾宪其被请到了解放军总医院的超声科,董宝玮和梁萍他们第一次见到了这种微波刀.然而,在外科手术中,微波刀的主要功能是凝血,所以它是高功率短时间来发挥作用,但是要达到治疗肿瘤的目的,就一定不能用这样的方式.
同时,一个新的问题又出现了.不像外科手术中那样,手术可以把微波刀直接插入肿瘤内部,现在董宝玮要进行的是微创的治疗,需要经过皮肤对肝内肿瘤进行热场辐射,如果还像微波刀那样伸到哪儿就凝到哪儿,患者的皮肤和正常组织都会受到严重的损伤.这时候,怎样让微波天线能够做到经过皮肤穿刺就显得非常重要了.
几位大夫希望207所能对微波刀的形状进行一些改进,以便于更好地进行皮下穿刺。
一个月后,曾工送来了他们试制的新式微波天线,它比原先的微波刀加长了许多,而且,由于微波天线的头端只裸露了很小的一截,所以梁萍和董宝玮提出的经过皮肤对肿瘤进行热消融的方案有了实现的可能.可是,用了207所提供的微波天线以后,经皮穿刺的长度是达到了,但是如果不能凝成一个近似肿瘤形态的球体,要准确地杀灭肝内的肿瘤仍然无从谈起.
找到凝成类球形态的凝固条件
那么,怎样才能使微波天线形成近似于球形的组织凝固形态,适应临床介入治疗的需要呢?为了研制出一根适合的天线,头端究竟要祼露多长,微波功率达到多少,要连续辐射多长时间,这些都是实验的内容。他们希望微波消融的凝固横径能明显扩大,这样凝固形态也就可以和一般肿瘤的近似球形相吻合。但是实验结果总是不理想,做出的每一个凝固形态都是类似纺锤体的长条形,长度有六七公分,横径却只达到2公分左右.为了这一次凝固形态上的突破,大家的实验进行得非常艰苦。
作为董宝玮的硕士研究生,于晓玲那时是成天这样往返于医院和207所之间,一天下来,这样的实验要做几十次。
采访于晓玲:那时我们做出的形状老是长长的,总是无法成功,所以有好长一段时间,我们一闻见猪肝味就想吐.
几个月时间过去了,于晓玲在研究所和医院之间奔波往返,想取得的实验结果还是没有到手.不少科研组成员都对这种理论和想法产生了怀疑.因为他们研究的是一项原始创新的技术.既然这些尝试是前人没有做过的,那总是有两种结果,一种结果是会在偶然的机会中取得成功,另外一种是这个理论本身就是存在缺陷,那么最后等待他们的,就只能是失败.
有一天晚上做完实验已经十一点了,于晓玲来不及察看结果就倒头睡去。第二天上午,作为导师的董宝玮拿出那只塑料桶,一个一个地仔细翻看着于晓玲的实验结果。不一会儿,他露出了惊喜的笑容。这时候赫然出现在他眼前的,正是他盼望已久的那个近似圆形的理想凝固形态。梁萍和于晓玲马上聚拢过来,一起欣赏这两个水滴形的来之不易的宝贝。于晓玲发现,当时的实验条件是用60W的功率对这一批猪肝逐一进行180秒微波辐射,这些条件都和其他的实验猪肝完全一样,唯一的区别就是对这两块肝进行微波辐射时,天线的祼露头端是27毫米.看来这个27毫米,才是保证这次偶然凝出近似圆形的关键所在。
研究热场
刚把形状的问题解决,董宝玮又遇到了新的难题。如何让微波消融的范围和肿瘤位置进行精确的对位,并能在治疗中随时掌握凝固形态的具体尺寸,让它来完全吻合并覆盖掉肿瘤部分,这才是更为关键和重要的。而保证尺寸的标志,就是找到能让肿瘤细胞在一分钟内完全坏死的54度温度点的最大边界。
为了达到这个目的,他们决定在微波天线的外围加设上测温针,用它来进行对肝癌肿瘤消融效果的实时监测。
采访董宝玮:我们对中心温度不加考虑,但对边缘温度,要求54度以上就可以。对一些重要血管,我们还需要进行一种保护性测温,在这些器官旁边,温度不可能超过50度。
这里是解放军总医院的动物实验室,这只小狗正在等待着即将开始的微波消融活体实验,这是一次极为重要的验证。尽管科研组成员已经在研究的最初阶段对接近人肝组织的离体猪肝进行了无数次实验,然而肝癌组织里的血液供应非常丰富,这种血流会把原先有的辐射热量带走一部分,所以说离体上的凝固形态还不能够代表在活体上就能实现。于是,科研组的成员把目光集中到了活体动物的身上。在它们身上是不是也能够凝固成类似球形,凝固的范围怎么样,一切还都等待着进一步的验证。
现在,成百上千次的实验结果和大家的预想越来越接近,董宝玮也觉得,成功似乎正在不远的前方招手。然而,用一根电极是可以凝上三公分的小型肿瘤,可是要对付五公分甚至更大的肝癌,仅靠它来对肿瘤进行一次性的完全原位灭活,肯定是无济于事的。还有一点是,每个病人的肿瘤都有不同的形态,如果不能跨过这道门槛,这项新技术的治疗对象仍然十分有限。
采访董宝玮:肿瘤不是长得的溜溜圆的,而是像土豆一样。那么我们可以放两根三根甚至四根电极,来根据肿瘤的形态调控不同的效率和时间,以便凝出最适合这个病人肿瘤的消融范围。这就是我们所提出的适形灭活的概念。
经过了两年艰苦摸索,这项技术终于进入到临床,但是这时候,董宝玮和梁萍的心中却有着一份忐忑与不安。要消除掉癌细胞,用这项技术会不会比手术切除方法更加彻底,他们开始并没有信心。
采访梁萍:开始的时候,来我们超声科做介入的,都是一些别的科不要的,病人还有点勇气的。患者有点死马当活马医的感觉。
2000年元旦刚过,老卓经过一个星期的仔细考虑,决定先到解放军总医院的超声科看个究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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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卓同意治疗方案
这天正值董宝玮做门诊,老卓在心中暗暗思量:不知道这位医生能不能拿出让自己信服的治疗方案来。看完病历资料,董宝玮随即上机为老卓作腹部超声诊断。
检查结束时,老卓听到了他最想听见的一句话。
采访老卓:董宝玮当时可以说是拍着胸脯对我说,你放心,你的这个肿瘤,我有把握完全灭活,也就是把你的肝癌临床治愈。这句话对我鼓舞很大.
“临床治愈”这句话不是一个轻易的承诺,它意味着通过这次治疗,已经可以满足老卓既一次性地杀灭肿瘤,又对身体的损伤达到最小这两个几乎不可能同时达到的目的。究竟是不是要立即采纳妻子建议的第三种方案来杀灭自己的肝癌细胞,在了解了董宝玮的具体治疗方案以后,老卓对这次微波消融治疗终于下了决心.
然而作出这个承诺的大夫们心情却十分复杂。 老卓的肝内肿瘤虽然体积不大,但是形态不规则,而且位置太靠近门静脉和胆管。为了更好地一次性杀灭肿瘤,董宝玮和梁萍决定使用分时双导技术,也就是用两根天线来进行对肿瘤的适形杀灭。在进天线之前,为保护周围正常组织,他们决定在门静脉和胆管周边放置一根测温针,进行保护性测温。他们定下的方案是两根天线都用50W功率进行辐射,而辐射时间稍有差别。一方面,他们是精心准备,接受挑战,另一方面,也为不可预见的结果深深担心着。
采访梁萍:当时的压力还是比较大的,因为这位患者的肿瘤位置太靠近肝右静脉,在微波位置和强度上很难控制。如果烧大过了就会影响到静脉血管,造成肝内大出血,烧小了又达不到让肝癌一次灭活的效果。而且由于他的肝癌位置靠近胆管,而胆管是肝细胞分泌后的输出管道,如果稍微有偏差,就会造成胆管损伤甚至坏死,那样,患者的肝功能下降就是不可避免的了。
为了避免损伤害门静脉及胆管,他们决定从右肋间插入微波天线.在这些治疗方案中的细节都确定下来之后,微波消融治疗时间也就落实了下来。然而,不管前期工作进行得如何充分,在手术中随时可能出现的险情,谁也无法预料。
手术中的险情
治疗开始前,梁萍首先要通过CT片对肿瘤部位进行再次确定。然后,于晓玲对病人的穿刺部位再进行最后一次详细的超声检查。由于这两根将要插入老卓体内的微波天线各自都会有一个自己的凝固形态,怎么样把这样一个形态给它在空间上匹配\ 放置好,超声引导在这时候显得非常重要,由它所定下的进天线位置不允许有毫米级的误差。
采访于晓玲:我们用这个超声就是寻找靶目标,一定要找好目标,进行准确定位。
这时候,消融治疗的准备工作已经做好.梁萍在老卓的皮肤上切了一个2毫米的口子,对应肿瘤外侧5毫米和小静脉旁边的地方各放进了一根测温针,以便对临床治疗中的温度进行实时监控.由于微波电极的辐射头端是软的,治疗的下一步是慢慢插入引导针。现在,超声仪器上显示出了引导天线处在位置的清晰图像。根据这个实时图像,于晓玲随时提示梁萍进天线位置是否到位。然后是退引导针,顺着引导针的原位置进微波消融天线。接通电源以后,消融治疗正式开始了。
治疗的开头几分钟一切顺利,微波能量正在慢慢进入老卓肝脏肿癌的内部,对它进行彻底的歼灭。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微波电极发射的能量场持续作用,看来癌细胞已经没有生存的可能,而只有在原地凝固这样的死路一条。可就在这时,预想不到的事还是突然发生了。
采访老卓:疼痛发生了,大汗淋漓。
疼痛阵阵袭来,老卓觉得自己就要忍受不住了。
这时候,在一旁密切观察病人情况的大夫提示:病人呼吸急促.梁萍觉得会不会是在刚才的治疗过程中出现了错误.是不是在手术前她最担心的危险状况已经发生?
看到老卓痛苦的表情,是不是要立即停止治疗,必须马上进行决断.这时候停下,面临的最大可能就是肝癌细胞杀灭得不彻底,如果任由它在老卓体内继续滋长,也就等于宣告治疗的失败。经过一番详尽的分析,梁萍认为刚才的操作应该没有问题.现在只要有机会,她觉得都要试一下.
大家密切注视着肿瘤周边的消融温度,才达到40度左右,根本不足以完全杀死肿瘤内的癌细胞,他们马上进行了紧急商议:继续把微波消融治疗进行下去。
从开始到现在,治疗已经进行了十五分钟,老卓看来已经到了忍受的极限。
采访于晓玲:我们鼓励着老卓,告诉他你疼瘤子更疼.
老卓的妻子还不知道手术室内发生的一切,但她必须在焦急的等待中继续煎熬着.老卓已经疼得失去了做任何动作的力气,唯一的希望就是手术赶快结束。
一场和癌细胞之间你死我活的肉搏战还在持续着。老卓知道,如果不凭着自己的意志咬牙挺过来,这场战争将会彻底的失败.那么,哪怕是再存活五年也只能成为一种遥不可及的奢望。仪器上的时间显示,还有半分钟就可以达到设定的54度消融温度,那时候,治疗可以宣告终结.
采访于晓玲:当还有十秒钟的时候,我们开始给他倒计时,这样给他很大的鼓舞。让他觉得很有希望。
就在老卓疼得虚脱的时候,治疗奇迹般地说停就停了。这时候,整个治疗从头到尾一共进行了二十分钟。老卓被推出了手术室,但他和大夫都还没有放下心来.
采访梁萍:解释为什么会疼?一方面,当时是采用局部麻醉,而且这种疼痛是来自隔膜内的组织。还有一点,当时用的微波天线杆温比较高.
采访老卓:当时我过了16个小时可以喝点东西,然后第二天就开始下床活动了。
刚刚结束的治疗是否成功,他们并不清楚.而这一切,还要等待一周以后的各项检查报告.
一个星期之后,家人拿到了病理活检报告单,各项指标基本正常了。经过一段时间的静养和身体调理,又过了半年,病理和超声检查报告都显示,老卓的肝脏肿瘤已经被完全吸收,并形成了正常的肝组织.同时,他的脸色也慢慢恢复了红润。就这样,他的好心情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
热场模拟系统问世
由于每个肿瘤的体积和形状各不相同,在这种情况下,微波天线的摆放位置。以及微波加热的功率和时间都是因人而异的。但是这些在临床上只能来自于熟练医生的感性认识,对新医生来说,他们没有这种经验。为了在临床上普及这种技术,就必须使它更具有可操作性,为此, 董宝玮和梁萍想到了用计算机来参与辅助治疗。
他们来到了北京工业大学,在这里找到了生物物理和计算机方面的专家,由他们把临床热消融治疗中积累下来的大量数据量化,通过数据分析建立起了精确的数学模型.然后根据计算机模拟的有效热场求得每根天线的空间摆放位置和加热时间,这样得到不同大小和形状的组合热凝固区,以进行适应肿瘤大小、形状的微波消融适形治疗,同时尽量减少对周围正常组织的损伤。这样,计算机就可以自动从数据库中筛选出那个最适合消融肿瘤的治疗方案。
肝内复发
到了2002年下半年,老卓进行了一次甲胎蛋白检查,发现其中一项指标有了突变。尽管许多医生都告诉他,除了肿瘤复发以外,还有肝功能不好等其他因素都可能造成甲胎指标的异常,但自我检查意识很强的卓先生还是产生了怀疑:是不是自己的肝内又长出了新的肿瘤?他找到301医院的于晓玲,检查结果证实了他的推断。
这样的结果给了他当头一棒。难道是三年前的微波介入治疗方案选择错了,它并没有自己预想的那么神奇?可是多种检查结果表明,当时自己体内的肝癌的确是完全吸收了,那又是怎么一回事呢?生活再次给他出了一道难题,刚刚复苏的生命是否又将走向终点?
已是白雪皑皑的严冬,老卓为了挂上号,一大早地就赶到了解放军总医院。梁萍对老卓提出的疑问也感到非常困惑。她把三年前卓先生进行微波手术前拍的超声片子与现在的进行了对比。从两张图片中明显可见,他目前所患的肿瘤位置和原来的之间还有一段距离。
采访梁萍:他第一次是在门脉右支的后方,而第二次它比较确切的部位,是在肿块的右后叶是在另一个叶段,就是说在肝右叶的后发现的病灶。用刚才的概念说是肝内的复发而不是局部的复发,也就是说,对于原来的肿瘤,我们灭活还是比较彻底的,他是新长了一个病灶。
老卓知道,肝内一旦出现了多个病灶的时候,这往往就是肝癌转移或是病人进入癌症晚期的表现,有很多患者往往就是选择了放弃.可是,他还是准备采用同样的方法,在下个星期对新生的肝癌发起再次围剿。
采访董宝玮:以前在外科来说,像这种复发的肝癌病人,一发现就是晚期了,则现在,我们还是有办法来对付它。只要放入微波天线,我们还是可以继续做消融治疗,还可以把肝癌杀灭,治疗效果一样可以保证。
可是董宝玮和梁萍也曾经有过顾虑.他们担心治疗完这一个,肝脏里面会不会像雨后春笋似的,又发出更多的肿瘤来.但是从目前的治疗来看,还是只能用这种技术对老卓的新生肿瘤进行再次灭活.为了达到更好的治疗效果,这一次,他们准备给卓先生采用计算机模拟的三维微波热场方法,以便对他的肿瘤实现一次性在原地全部歼灭.一个周密完整的治疗方案已经成形。这一天,实验室里的看片会一直持续到了凌晨。梁萍和助手正在详细周密地对明天的手术做最后的准备。
第二次手术
终于到了对卓先生的肝内复发肿癌进行消融治疗的时刻,2003年1月10日,他又一次躺在了三年前曾经躺过的治疗床上.在治疗之前,梁萍和她的助手们已经根据卓先生的肿瘤大小建立了数据模型,然后根据计算机模拟的有效热场求得每根天线的空间摆放位置和加热时间,这样得到不同大小和形状的组合热凝固区,以进行适应肿瘤大小、形状的微波消融适形治疗,同时尽量减少对周围正常组织的损伤。
这一次在进微波天线以后,他们对卓先生采用了全身血管麻醉,在前一分钟还异常清醒的卓先生,后一分钟就立刻失去了全部知觉,至少,他再也不必经受三年前那难捱的疼痛。
令人沮丧的是,2003年的卓先生注定要被没完没了的肝内复发肿瘤折磨着.这一年的5月和10月份,他每隔三四个月就要上医院去对付一个新长出来的瘤子,这些瘤子都不是很大,直径大约2公分左右.为此他连着又住了两回医院。每次他都选择了解放军总医院的微波介入消融术,他觉得自己三年前的选择没有错,现在仍然要坚持下去.
这种超声引导下的微波消融技术从无到有发展到今天,用去了董宝玮和梁萍十多年的心血,已经可以在临床上灭活直径在5公分以内的肿瘤. 但由于它只是对肿瘤的病灶部分进行灭活,无法抑制和根治肝癌,所以还是有肝内复发的可能.而且如果癌细胞已经扩散到全身血液,这种方法也是无济于事的.但毕竟这种新技术,为许多不能进行手术的肝癌患者提供了另一种希望.对老卓来说,从1999年底到今天,他早已经实现了自己定下的“生存五年”这一目标,这种与癌症之间的顽强抗争的生活,还会继续延续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