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窦毅 

　　WAPI一路艰辛，让人们看到，旧的全球经济霸主对新经济势力破壳的压制。

　　但也须看到，我们将精力着重放在国际标准推进工作的同时，巨大的中国市场还处于荒废之中。

　　如果中国标准从制订第一天起就是为了阻击对手而非市场化发展，这将大大限制了技术的威慑力。

　　这需要我们反思。

　　一线调查(栏目)

　　WAPI掉头国内“求生”

　　记者在一份《无线局域网产品政府采购实施意见》文件产品目录中找到笔记本一项，上面只有“方正NB700笔记本”在规定范围内。然而，记者从产品制造商方正科技了解到，NB700已经是2004年2月推出的产品了，目前早已过了销售期。

　　本报记者 窦毅 北京报道 中国代表团全体撤出！6月8日，在捷克首都布拉格举行的WAPI(无线局域网安全标准)投票分析会上，八国专家集体见证了中国的愤怒。

　　这个被舆论称为“拂袖而去”的局面，演绎了不止一次。但这并没有阻止美国人把持的国际标准组织(ISO)对中国WAPI遗弃的态度：在此前举办的国际无线局域网标准讨论会议中，美国电气与电子工程师协会(IEEE)支持下的802.11i(802.11升级版)无线局域网标准已经“顺利”地晋级为“国际标准”。

　　与国际抵制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中国方面已经启动了WAPI的市场化运作。如果WAPI作为国际标准得以承认和推广的话，未来全球无线局域网中将可以大量装载中国的加密芯片。

　　专业人士指出，802.11i和WAPI两种不同的标准存在，将导致无线局域网相关设备市场一分为二。更为关键的是，从技术上说，两个标准最终是无法融合。

　　产业化重启

　　“WAPI芯片已进入流片(即未封装的集成电路内核)生产阶段，预计9月份实现量产。”就在中国WAPI代表团“拂袖布拉格”后不久，李进良教授在接受记者采访时语气坚定地说。

　　李是中国电子科技集团公司第七研究所教授、高级工程师，被业内称为WAPI领域的权威专家。

　　据李透露，首批WAPI芯片由北京六合万通、北京中电华大电子等几家芯片设计公司设计。“届时，(安装WAPI芯片的电脑)将在政府采购领域中销售。几大部委正在研究对几家WAPI核心企业提供发展专项基金。”

　　一位业内人士说，这意味着我国在WAPI国际标准申请屡屡受挫后，将从产业化入手，面向国内市场大力推进这一标准。

　　“必须改变过去WAPI有标准无产业的状况。”3月7日，在国家发改委、信产部及科技部牵头召开的WAPI产业联盟成立大会上，国家发改委副主任张晓强指出，产业化一直以来是WAPI与英特尔掌控的Wi-Fi(现被视为802.11无线局域网路的代名词)竞争的软肋。

　　记者在采访中了解到，早在2005年2月，中国WAPI代表团在德国法兰克福国际标准组织特别会议期间，SC6(国际标准评议会)主席、韩国金峻年教授曾向中方代表团成员表示：“为什么要花这么大的代价在国际标准组织内推进，甚至不惜和美国进行激烈斗争？中国有那么大的市场，国内标准就等同于事实上的国际标准了！”

　　2005年八九月间，WAPI与IEEE先后在北京和法国尼斯举行的两次协调会议中，针锋相对地进行博弈。而会场外，英特尔利用其强大的产品推广渠道，通过预装方式强力推进，使得802.11标准实际用户一举超过1亿，他们通过市场获得了话语权的优势。

　　而此时的WAPI还停留在纸面标准和样品未测试阶段。

　　“吸取这种教训，本轮WAPI组织再战海外标准机构，中国将以双套组织推进WAPI标准。”据WAPI相关人士透露，目前以中国宽带无线IP标准工作组作为国际标准推进机构，以今年刚刚成立的WAPI产业联盟作为市场化工作推进机构。两个组织将各自沿袭自己的方向同步推进，相互促进而又互不影响。

　　“换句话说，即使WAPI国际标准申请受挫，也不会影响其作为国家标准的市场化进程。”中国宽带无线IP标准工作组新闻负责人刘伟在接受记者采访时说。

　　目前国内已经形成了一个初步的WAPI产业化链条。记者在3月7日公布的首批22家WAPI产业联盟成员单位名单中发现，“联盟”中既有西安西电捷通、北京六合万通、北京中电华大电子这样的芯片设计商，又囊括了国家商用密码局等一些加密技术持有者，此外还包括了方正、联想、海尔等笔记本产品制造商、中国四大电信运营商等等。“联盟”基本上覆盖了无线局域网的芯片设计、系统产品开发、设备制造和运营服务等各环节。

　　“随着新企业的不断加入，联盟的产业实力正在增强。”一位联盟成员向记者表示。

　　6月1日，记者从国家无线电频谱监测和检验中心处获知，两个多月前，该中心3C认证部门相继接到一批WAPI产品认证检验工作。该中心的周立峰先生透露：“不久将会有企业拿到证。”2004年初开始，国内众多IT企业曾经掀起过一轮WAPI认证高潮，但最终于2004年4月22日戛然而止。

　　那一天，在第十五届中美商贸联委会上，在权衡国际贸易大局后，中国做出让步：无限期延期“此前制定的2004年6月起强制执行WAPI国家标准”的计划。

　　重启难题

　　一切似乎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中，但事实上，每走一步都极为艰难。重启WAPI中国市场步伐，前景仍不乐观。

　　2004年4月22日，中国政府做出让步后，活跃了近两年的一批WAPI产业公司立刻停止了相关推进工作。

　　“2004年公司进入WAPI与802.11兼容网卡项目样机测试阶段，标准推行搁置后，该产品项目就已停掉，等待进一步市场消息。”武汉汉网总经理助理庞淑萍女士在电话中说。

　　武汉汉网是中国宽带无线IP标准工作组的创始单位之一。

　　其实“停止步伐”的不止武汉汉网一家。记者在调查中了解到，上海思波通讯、深圳朗科、上海昂凯软件、福建星网锐捷、四川南山之桥微电子等数家一度想在WAPI项目中有所作为的公司都基本将项目处于“静观其变”的状态。

　　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某公司负责人告诉记者，该公司大量投资都已付之东流。项目搁置两年后，很多人员离开公司。另外一些公司规模不大、管理松散，对技术文档、材料管理不善，想恢复到2004年的“状态”还需要一个过程。

　　该负责人表示：“考虑到上一次教训，原来的大部分中国宽带无线IP标准工作组成员单位都对WAPI缺乏信心。”

　　此外，庞淑萍还告诉记者，一些底层技术仍不够明朗，使得短期产业化“步履”艰难。WAPI专利持有人——西安西电捷通一直没有给出源代码是放在芯片中，还是放在软件中的“说法”。这在一定层面上，使得武汉汉网难以推广产品。

　　对于此种现象，李进良解释说，上述这些公司属于WAPI早期支持单位，已经不属于WAPI产业联盟单位。2004年4月22日，中美达成无限期推迟强制执行WAPI协议后，真正继续推动WAPI项目的只有8家核心企业。“这8家全部包含在产业联盟内，牵动产业联盟发展。”

　　记者在调查中了解到，有业内人士反映在这八家核心企业中，三家芯片企业积极性最强，而其余几家终端产品供应商只是等待成型的WAPI网卡产品，安装到自己的产品中了事。由于这三家芯片设计企业全部是规模在百人以下的“小型公司”，难以拥有像CPU巨头英特尔一样的产业推动能力，这使得整个WAPI产业化推动工作进展非常缓慢。

　　“有法难行”的怪圈

　　今年1月，由国家发改委、信产部及科技部发布的《无线局域网产品政府采购实施意见》中，已明确规定，从2006年2月1日起，各级国家机关、事业单位和团体组织用财政性资金采购无线局域网产品和含有无线局域网功能的计算机、通信设备、打印机、复印机、投影仪等产品的，应当优先采购符合国家无线局域网安全标准WAPI(GB 15629.11/1102)并通过国家产品认证的产品。其中，国家有特殊信息安全要求的项目必须采购认证产品。

　　“这一规定迟迟没有执行。” 李进良说，很重要的原因是没有产品供应。

　　记者在一份《无线局域网产品政府采购实施意见》文件产品目录中找到笔记本一项，上面只有“方正NB700笔记本”在规定范围内。然而，记者从产品制造商方正科技了解到，NB700已经是2004年2月推出的产品了，目前早已过了销售期。

　　这份产品目录至今也没有新品补充进去。

　　“上了美国人的当。”一家中国台湾笔记本制造商向记者暗示，中国WAPI走了弯路，放弃偌大的市场不去做，却跑去苦争国际标准。

　　李进良向记者透露了一条至今尚不为公众所知的秘密：2004年4月22日，在第十五届中美商贸联委会上，美国政府给予承诺，愿意帮助中国将WAPI申请为国际标准。

　　但在随后推进过程中，美方显然没有兑现，而且百般阻挠。从WAPI与802.11i第一次评审会议——奥兰多会议不给中方技术人员签证开始，到法兰克福讨论逼迫中国代表团抗议离场，再到布拉格会议再度令中国代表“拂袖而去”。

　　在整个WAPI国际标准申办过程中，WAPI产业中坚力量大部分被用到了写作各种抗议声明和与国际标准组织人员周旋中，而浪费了大好的市场发展机会。一位业内人士说。

　　纵深(栏目)

　　WAPI遭遇非技术壁垒

　　本报记者 李健 综合报道 WAPI“走背”已过两年。

　　作为唯一可以同国外WI-FI标准垄断的数百亿美元大市场抗衡的无线局域网国内标准，WAPI从一问世就遭到国际利益团体的敌视和打压。

　　悲情法兰克福

　　关注WAPI的人谁也不会忘记这一幕，2005年2月21日，ISO/IEC JTC1/SC6/WG1(国际标准组织ISO/IEC第一联合技术委员会第六分委员会第一工作组)的特别工作会议在德国法兰克福召开。大会刚开始，JTC1主席Scott James宣布了一个让中国代表团震惊的消息：“WAPI提案已经被取消，而且不在这次会议讨论议程之内。”

　　“在会前，谁也不知道这个消息”，中方代表团人士对大会主席的出尔反尔感到不可思议，“在大会前三天，JTC1秘书处还在给中国代表团的来信中，对2004年8月底单方面撤销中国提案的行为表示道歉，并表示将对以前程序不当的地方进行改正。”

　　为了在会上能向各方代表充分说明WAPI标准，中国派出了由15人组成的代表团，由信息产业部科技司谢全任团长，西电捷通通信、中国电子技术标准化研究所、国家无线电监测中心、西安电子科技大学、华为公司、中兴通讯等WAPI标准工作组专家和成员单位均派人参加，为可能的唇枪舌战做好了各项充分准备。

　　但事情的发展却大出所有人的预料，急转直下的形势要求中国代表团必须迅速作出决定。“存在诸多争议和问题，并且在一个不公正的环境下举行，会议很难继续召开，同时与会者也无法达成共识。”中方代表团人士称。经过紧急向国内相关部委请示，2月23日，中国代表团宣布退出法兰克福会议，以示抗议。

　　政府施压

　　这已不是WAPI标准工作组第一次遭遇到这种不公正的待遇，事实上，从WAPI一问世就遭到国际利益团体的敌视和打压。

　　中国无线局域网的国标起草工作从2001年就已经开始，当时信息产业部组建了中国宽带无线IP标准工作组。两年后无线局域网国家标准WAPI于2003年5月12日由信息产业部报送国家标准化管理委员会正式颁布。7月9日，无线局域网国家标准宣贯会在北京召开，8部委出席，相关领导对两项国家标准的贯彻做了进一步解释。11月26日，国家相关部门发布公告宣布强制性国家标准自2003年12月1日起开始实施，大限是2004年6月1日，届时未获得强制性产品认证证书和未施加中国强制性认证标志的无线局域网产品将不得出厂、进口、销售或者在其他经营活动中使用。

　　但是，这样的规划遭到了来自WI-FI利益群体的强烈抵制，并通过政治力量向中国施压。这种高调敌视姿态的一个重要原因就是英特尔不支持WAPI，因此如果WAPI强制执行，所有迅驰笔记本电脑将无法在中国销售。

　　2004年3月2日，美国国务卿鲍威尔、商务部部长埃文斯以及贸易代表佐立克相当罕见地联合致函中国政府，对中国强制执行无线局域网新的国家标准提出了质疑。

　　美国电气与电子工程师学会(IEEE)802局域与城域网络标准委员会主席尼克里奇，在给国家标准管理委员会主任李忠海和信息产业部部长王旭东的信件中也表示，这两种不同的WALN(无线局域网)标准的同时存在可能会导致无线网络设备市场一分为二。尼克里奇认为，中国强制性执行使用WAPI协议的标准可能会导致不必要地破坏全球WALN产品市场，而且会阻碍使用IEEE802.11标准的WALN产品在中国地区的销售。

　　2004年4月22日，为权衡国际贸易大局，我国不得不做出让步，“无限期延期强制执行WAPI标准”。WAPI“走背”开始。

　　奥兰多会议拒签

　　而在WAPI标准延期强制执行之后，WAPI标准工作组的成员继续寻求标准国际化之路，但一系列意想不到的政治设伏让工作组的所有成员寒心。

　　2004年11月8日在奥兰多举行的美国国际标准化组织ISO/IEC JTC1 SC6年会，是中国作为国家团体首次参与讨论无线局域网国际标准的制订，但在即将做好准备行将出发之际，中方主要技术人员却因美国大使馆在签证程序上的刁难而被留在国内。

　　由6人组成的中国代表团前往美国大使馆签证时，4名核心技术成员(原定中国国家代表团团长西安电子科技大学李建东教授、中国电子技术标准化研究所吴东亚博士、西电捷通黄振海博士和张变玲博士)均未取得签证，只有国家信息产业部科技司谢全、中国电子技术标准化研究所徐冬梅高级工程师两名管理人员得到签证。

　　面对拒签等一系列阻挠，中国代表团抵美后立即连夜召开电话会议，并在第二天开会伊始即打破常规，发表了抗议声明，成功地阻止了原定的、不利于中国的会议议程，争取到第一个发言机会。

　　在这篇经过彻夜准备的长篇发言中，中国代表团首先列举了“阻挠中国代表团参会”、美国国家标准学会承担的秘书组“无故突然取消中国标准方案”、“IEEE的802.11i却进入快速程序”等令中国代表团不满的8大事实，代表团指出，在SC6内部存在着一个故意阻挠的企图，来阻止中国WAPI标准成为国际标准，也对ISO/IEC的工整运作形成了挑战。代表团阐明中国国家团体的“承诺”、“责任”、“信誉”、“积极参与”、“希望获得机会”、“不拿原则做交易”等11条原则性立场，最后提出了一项修改议程的决议案。

　　中国代表团的抗议声明就如一枚重磅炸弹，引起了强烈反响，最终为中国争取到了一个在2005年2月21日国际标准组织法兰克福特别工作会议进一步讨论WAPI提案的机会，但事实却以提案被取消，中国代表团抗议退出法兰克福会议而告终。

　　中国电子科技集团公司第七研究所教授李进良认为，中国的WAPI标准让外国企业看到了中国产业的崛起力量，促使美方政府在针对中国标准战略方面高度重视并积极打压，这才是WAPI一再遭受挫折的关键所在。

　　访谈(栏目)

　　顺从只能换来更多的打压

　　访WAPI产业联盟副秘书长秦志强

　　《中国经营报》：前几天中国代表团退出了分组表决分析会议，在这种局势下，WAPI还有成为国际标准的可能吗？

　　秦志强：WAPI还有成为国际标准的希望。国际标准组织6月12~16日在开年会，相信中国代表团会继续努力，抓住机会充分表达自己的观点，争取参会各国的认同。

　　国际标准本身就是各国利益斗争妥协后的产物。不斗争，你就永远没有制定标准的发言权。中国作为一个发展中国家，想在国际标准的制定中争得一席之地，受到对手的打压是必然的。遇到不公平待遇而退出会议，并不代表我们退出了标准的竞争，我们还是要继续争取。标准之争是一个长期的谈判与斗争融合的过程，但解决这个问题的方法不能以牺牲中国的利益为前提。

　　中国前阶段已经提出了申诉，必须得到一个合理的结果。

　　《中国经营报》：中国为什么在WAPI标准的推广上如此坚持呢？

　　秦志强：中国的信息产业发展迅速，也面临着巨大的挑战：国际上的个别产业巨头通过标准、专利等手段排斥后发展国家，以获取高额的垄断利润。要打破这种垄断，中国企业应该积极投入到产业高端领域参与竞争。

　　中国积极参与国际际准的制定，有利于我们建立以本土企业为基础的产业支持体系和完整的产业链，这实质是对现有世界经济利益格局的重新调整，一般都会对既得利益者造成冲击，因而必然会遭到它们的反对。

　　必须打破少数国际巨头对市场的垄断。市场垄断一旦形成，短期内可能会有规模效应，由一两家企业来集中生产，产品会较便宜。但长期看，垄断者肯定会利用垄断地位随意定价，靠垄断定价获取巨额利润。例如，英特尔公司的利润率在20%左右，而我们中国的IT百强企业，平均利润率在3%以下。没有自己的核心技术，中国电子信息产业很难有大的发展。

　　《中国经营报》：美国政府对中国发展WAPI一直持批评态度，而且其反对力度之大令人惊讶，双方为何在这一问题上冲突不断呢？

　　秦志强：WAPI直接的产业规模并不大，但应用范围很广，涉及短距离无线通信的设备包括消费电子等都会用到。从这个角度看，WAPI的标准之争有点儿类似路权之争。

　　同时，中国力推WAPI成为国际标准这件事本身就刺激了国际上某些势力的神经。在他们眼里，这表明了中国在国际标准问题上的态度转变。美国一直有人宣称，中国此举是在试图建立一道“技术标准壁垒”，破坏公平贸易的环境。

　　《中国经营报》：中国要如何做，才能打破目前的不利局面？

　　秦志强：一方面，要在国内实现WAPI的产业化；另一方面，还要争取让WAPI成为国际标准，两方面要同时进行。

　　WAPI产业化在两年前已经开始，但发展历程很艰难，因为我们的竞争对手非常强大，后来者很难被市场接受，要花更大的力气来推动。没有消费者和政府支持，我们的创新产业很难发展。政府采购的支持只是产业的起步，相信中国的消费市场会逐渐接受使用WAPI产品来保护他们的信息安全。

　　中国在相关领域制定国际标准方面WAPI是第一个“吃螃蟹”的，不去探索，我们就永远不可能去熟悉和掌握这些规则，就不可能找出解决问题的办法。把一个成熟的安全技术推向国际也是中国应尽的义务。

　　虽然我们在具有核心技术的标准制定和产业化方面才起步不久，需要国际社会的理解和支持，但决不能一味地顺从和屈服。顺从只能换来更多的干涉和打压。

　　本报记者 赵刚采写

　　记者观察(栏目)

　　竞选国际标准不能“舍本逐末”

　　“拿到一张国际标准证书，今后所有制造这类产品的公司都需要向我交付授权费，就可以躺着等吃了。或者是以标准换标准，今后利用手中的专利抵消来自国际巨头的授权费。”

　　这种梦想在相当一部分中国企业和产业领域蔓延。但从WAPI的过往经历中已经证明这种思路是错误的。

　　以阻击外方势力为目标的中国技术标准，大多从制订第一天起就是为了阻击对手而非市场化发展，这大大限制了技术的威慑力。

　　从SVCD、CVD到EVD，在中国影碟机发展道路上，我们已经尝试过不止一次的标准突围。但这些标准从定位开始都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发起者不是以产品市场推广为目的而是为利用其标准，与国际影碟标准组织做技术交换的砝码。

　　试想一下，没有足够的碟片份额，用户手中没有兼容需求，SVCD、EVD又怎么能得到DVD标准组织的尊重呢？

　　我们再来看WAPI的一路行程。这个几乎是国内第一次以发展国家信息安全为目的的产业技术标准，在其获得国家支持后，本可以逐步通过市场运作寻找到自己的空间。但是发展过程中，还是受到来自外方提出的标准诱惑，将精力着重放在国际标准推进工作中，而巨大的中国市场还处于荒废之中。

　　从国产EVD到WAPI发展历程中，国内产业界启动无数次企业联盟，但最终没有人考虑过用户联盟。

　　从国际标准诞生的第一天起，其除了促进产业协调发展外，对国际企业巨头最大的用途就在于防止“外人”入侵，为产业发展树个门槛儿。标准是一头赚钱的“金牛”，但一个想通过简单的局部技术优势来分吃“金牛”并不现实。

　　要知道，冲击国际标准最重要的“后台”是通过市场占有而获得威慑力。但我们也看到，中国标准在与国际标准“对抗”中，由于企业实力不足，这对政府支持提出了更高要求。WAPI之所以能第一次如此接近国际标准舞台，这与政策上强有力的支持密不可分。

　　链接(栏目)

　　“标准”故事

　　标准是什么？通常，标准是指国际上生产同一类产品需要遵循的统一技术指标。这个概念最早是由一颗小小的螺丝钉引起的。1864年4月21日晚，一位名叫塞勒斯的美国工程师在费城作了一场有关螺丝钉标准的演讲，提出“让美国螺丝钉标准成为国际标准”。不过，这个梦想的实现经历了一个漫长的过程。

　　1941年冬，英美联手在北非与德军作战。英国人请了美国人来修理坦克。美国机械师赶到现场后才发现，由于标准不同，他们带的螺钉根本装不上。由于小小的螺钉，那些英制坦克差点儿成了德国人的靶子。后来，美国不得不按照英式标准在国内增设了英制坦克配件的生产线。战争结束后，英国国防企业率先开始采用美制螺钉，塞勒斯标准由此开始成为全英通用的标准，进而扩展到了整个欧洲。

　　到今天，全世界总共有200多个组织负责制定国际间的标准。其中，超过96%的已经发布的标准，都来自3个设在日内瓦的机构，它们分别是“国际标准化组织”、“国际电气标准会议”和“国际电信联盟”。

　　“国际标准化组织”设立的标准覆盖除了电子通信、广播和电气技术外的几乎其他所有东西，从纸张的大小、胶卷的速度、保健品的成分、纯种狗的规格、汽车表板上的记录到汽车排放量，无所不包。

　　从理论上说，这3个机构定出的标准都是“自愿”性质的，标准一旦发表，相关的工业并不一定非采用不可。不过，经济全球化的压力，以及各国经济上互相依赖的现实，都使得工商业越来越需要使用国际间的标准。就像使用不同制式手机的人们都希望能够相互兼容一样，正是这种需求使得这三个机构的重要性越来越大。过去，它们只是各国标准组织之间的协调者，但现在却担任着领导者角色，近年来每年都要主动在国际上推出几百套甚至上千套新的标准。

　　然而，标准并不是一件免费的“公共消费品”，尤其在现代社会，不少标准就意味着利润。因为一旦一个公司的标准为国际认证组织所接纳，这个公司的产品就会成为同类产品的规范，带来源源不断的利润。很多人都向记者提起中国DVD的故事。在中国迅速成为世界上最大DVD生产国时，美国公司提出中国必须为DVD的核心技术标准支付专利费，这个核心技术标准就是美国公司主导开发的，根据这个标准生产出的模块，中国企业只能向这家美国公司买，一个就是十几美元，并且清清楚楚地注明：这其中1到13美元支付的是标准的专利费。一台DVD要交十几美元的专利费，有的DVD整台才卖20多美元。中国企业受的刺激太大了，这就是西方企业巨头的标准策略：技术专利化—专利标准化—标准全球化。

　　由于历史的原因，当前通用的国际标准大多是由美欧发达国家制定的，中国参与制定的还不到千分之二。微软的一位工程师说，一个产品，一项技术是很容易被替换和打败的，怎么才能让自己的技术和产品在市场上站得更长久，最好的办法就是把自己的产品做成公认的“国际标准”，正所谓“三流企业卖产品，二流企业卖技术，一流企业卖标准”。唐勇 程刚等采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