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ttp://www.sciencehuman.com 科学人 网站 2011-09-08
天九儒商是什么？
因为“中非希望工程”和卢星宇，人们知道了一个叫世界杰出华商协会（简称“世华会”）的机构和卢星宇的爸爸卢俊卿。而卢俊卿除了是世华会主席、中非希望工程主席，还是天九儒商集团的董事局主席，卢俊卿还代表天九儒商宣布捐给中非希望工程1亿元。
天九儒商和“世华会”又是什么关系？为什么在世华会举办的杰出华商大会的邀请函上，收款单位是天九儒商公司？为什么天九儒商业务员电话营销时自称世华会工作人员？为什么天九儒商和世华会的标志是一模一样的两只鸽子？卢俊卿所说的不收分文的世华会，和向会员提供收费服务的天九儒商又为何这样“亲密”？
南都记者调查得知，天九儒商是中国会议经济的佼佼者，员工近千，各类收费会员超过5万。天九内部“孵化”出正军、卢斌、敬龙等10家公司，而在工商局正式注册的公司则前后有30多家———从基层到最高层的几乎所有员工都同时有着世华会的身份。
但在会议圈之外，公众并不了解世华会、天九儒商。慈善项目“中非希望工程”，让天九儒商这个中国会议经济的庞然大物首次浮出水面。我们尝试通过调查部分还原天九儒商-世华会水面下的冰山，解析这个帝国是如何架构的。
员工都是“双面人”
领导层高度重合，天九员工对外联系“必须统一以世华会名义”
8月25日下午，记者来到位于北京海淀区苏州街3号的大恒科技大厦5层的世华会-天九儒商集团总部，墙上是醒目的三行大字“世界杰出华商协会授权服务机构天九儒商集团”。“授权服务机构”，在所有对外宣传中，在受到质疑后卢俊卿的回应中，都是这么界定世华会和天九儒商之间关系的。
世华会在8月22日的中非希望工程事件1号公告里明确写道，协会只从事慈善公益与非营利性事业，只负责公益部分的服务，“市场化服务部分由授权服务机构运作，授权服务机构负责对客户提供服务，收取相应服务费，并承担全部经济责任和法律责任”。
限于法律规定，世华会不能从事经营活动，不能收钱。但世华会和天九儒商并非普通的授权关系，天九儒商的业务员们打电话开发客户，也都是自称世华会，至于公司的名称收款时才会用到。南都记者在世华会大恒科技大厦的一间办公室看到，每个格子间都挂有工作人员的姓名牌，第一行是“世界杰出华商协会”，第二行是姓名，第三行是“天九儒商集团”，每个员工都是两层身份。
南都记者查证，世华会和天九儒商集团的领导层高度重合，集团董事局主席对应世华会主席，集团总裁李忠和、C E O卢吕贵，高级副总裁夏令生、文齐国、韩薇等对应世华会常务副主席。品牌管理中心每周一出版《天九儒商集团信息周报》和《华商资讯》，其中出现的主角都一样，区别就是如果前者里面出现了李忠和，就冠以集团总裁，后者则称呼常务副主席。
南都记者获得的一份《孵化中心业务管理办法》中专门一条“协会职务”对此有明确的规定：各级创业者都必须统一以世界杰出华商协会名义对外联系，不得滥用职务，统一按照以下任职标准执行。董事长统一任职为常务副会长，总经理为副秘书长，总监为常务副会长助理或秘书长助理；经理为常务副会长秘书或秘书长秘书；主管及以下创业者为干事。
“授权服务机构”这样的名义也是慢慢探索出来的。天九伟业时期，世华会和当时的《发现》杂志一样被看做天九伟业集团下辖的多个运作实体中的一个。后来天九系很快意识到世华会这个招牌的巨大意义，两者之间的关系描述在公开宣传中被修正为：“天九伟业集团是世华会下辖的核心实体，与世华会实行一体化管理”。到了杰出华商系时期，再次修正为“杰出华商国际集团是世华会下辖的核心服务平台”。
天九系四部曲
天九集团经历了天九智业、天九伟业、杰出华商、天九儒商四个阶段，前后注册过至少34家公司
卢俊卿是天九儒商集团董事局主席，但如果查股东名单，则没有他的名字。南都记者了解到，在天九系早期，卢俊卿曾是很多公司的法定代表人和大股东，但在2010年卢已经退出了这些公司的股东会，也不再担任任何一家的法定代表人，包括天九儒商投资集团公司在内的核心企业，都由妻子李海宁持股。李忠和、卢吕贵、文齐国、夏令生、韩薇等天九核心高管也各有股份，并直接运营公司。卢俊卿8月18日接受媒体采访时称，自己将主要负责协会，而运营公司的高管们则在协会“兼职”。
天九儒商集团经历了天九智业、天九伟业、杰出华商、天九儒商四个阶段，以南都记者调查所见，天九系前后注册过至少34家公司。目前，除一两家核心公司更名继续外，天九智业和天九伟业的公司已经基本都注销了，杰出华商系是这几年的运营主体，而天九儒商系公司则是去年到今年陆续成立。
天九系的第一个公司是1997年3月注册的北京天九智业策划有限公司。1999年，天九智业的核心企业北京天九智业科技发展有限公司成立，2000年，天九智达信息技术、智通出版、智谷咨询、智成会议、智业文化、智业人才等公司成立，构建起天九智业系。
天九智业时期（1997-2004），卢俊卿和他的伙伴们曾多次经历失败，投入多回报少。IT曾确是卢俊卿的努力方向之一，2004年曾发布“天九一号全球移动办公系统”，希望“引爆中国办公革命”，未果。也是这段时期，卢俊卿在京城开始小有名气，组织选美大赛，取消整容参赛者的参赛权而被起诉，随即组织包括原告参加的人造美女大赛……卢俊卿出版《美丽脸蛋长大米》，并有了一个“中国美丽经济第一人”的头衔。
2004年，卢俊卿在天九举办的一个论坛上说，天九集团不是车厢越多就越开不动的火车，不是一艘沉没就全军覆没的航空母舰，而是“一支联合舰队”，“总公司对子公司不是控股关系，每一个子公司都是一个完整的经济法律实体。天九旗下共有7家独立法人企业，涵盖了高科技、文化传媒、美丽经济、会议经济、营销网络、健康产业、培训等领域。”这种架构沿用至今。
2002年，天九伟业系的会展服务、文化传媒等公司开始陆续注册，2004年，天九智业科技发展和天九智业广告分别变更为天九伟业科技发展和天九伟业广告，天九伟业系构建完成。
天九伟业时期（2004-2007），卢俊卿和他的伙伴们创业成功，公司员工超过500，“公司每年在人民大会堂召开的国家级的品牌会议有30多个”，在宣传中，还自称在中国民间出版领域占据第一位。
从天九智业到天九伟业，在会展领域的主要平台是中科协中国未来研究会主办的《发现》杂志和北京国际交流协会。2006年第五届中国科学家论坛的培训资料显示，天九会展公司业务员电话营销时首先自称论坛组委会秘书，“如果有人刨根问底”，再说自己是承办单位发现杂志社工作人员。
对天九系的发展而言，最关键的是2005年在香港注册了世界杰出华商协会有限公司，2006年在北京备案了代表处，此后天九伟业开始逐渐放弃北京国际交流协会和《发现》杂志运作平台，及该平台上运作的众多项目，放弃选美比赛，转而主攻华商概念，运作世华会。
2006年，卢俊卿注册北京杰出华商投资顾问有限公司，此时杰出华商只是天九伟业的一个子公司，负责向世华会理事会成员收会员费。2007年，杰出华商会展和杰出华商管理咨询公司先后成立，前者负责收当年杰出华商大会的会议费，后者负责收当年华商500强论坛和华商500强俱乐部的会员费，整个集团开始以杰出华商国际集团名义对外宣传和招聘。
杰出华商系时期（2007-2010）发展得最快，每年几个大会都有多位高级领导出席，一些地方企业开始以参加世华会活动为荣，世华会高管也开始频繁赴各地考察。2009年7月的一份资料显示，杰出华商理事会、华商500强俱乐部、华商领袖俱乐部等“10大会员组织共有各类会员48000多家”。此时世华会已经是业内公认的巨头，而世华会也已完成自己的华丽转身，没有几家公司可以与其相提并论，连一些厅局级的城市市长都希望得到世界杰出华商协会主席卢俊卿的接见。
2010年8月，北京天九儒商咨询有限公司注册成立，11月，更名为北京天九儒商投资有限公司，成为现在天九儒商系的核心公司。天九儒商注册资本5000万元，股东为李海宁、李忠和、卢吕贵、刘勇、文齐国、韩薇六人，其中李海宁出资2540万占50.8%.今年1月，又一口气注册了6家天九儒商打头的公司：文化传媒、管理咨询、商务俱乐部、公关咨询、会展、投资顾问，构成天九儒商系。目前，杰出华商系时期的相应公司并未注销，但新办活动的收款单位已经不再是杰出华商系的公司，而是变成天九儒商投资顾问有限公司等。另外，2010年注册的几家杰出华商矿业咨询、城投咨询等细分市场的公司对应于世华会旗下的杰出华商矿产投资联盟、城建投资联盟等，同样是天九儒商集团实体。
内部孵化公司
世华会近千名员工统一为天九儒商集团工作，在其内部是孵化中心制；十大公司不在工商局注册，只是天九内部架构
虽然从天九智业、天九伟业、杰出华商到天九儒商，世华会-天九系建立了三十几家公司，但实际上，这些都是对外公开的架构体系，世华会近千名员工，并不分散受雇、效力于其中某家公司，而是统一为天九儒商集团工作，在其内部是孵化中心制。
天九员工内部全部称为“创业者”，在内部宣传中，被反复告知每个人都有机会当老板，孵化流程是：营销代表→主管→见习经理→经理→见习总监→总监→见习总经理→子公司总经理→子公司董事长。
天九儒商涉及了一套完整的晋升、孵化、降级和淘汰评估体系，不断孵化，不断裂变，上级一般可以按比例分享下级部分业绩。从正式孵化为见习总经理开始，其所辖团队即正式收归集团管理，不再隶属于原孵化公司。而见习总经理及以上管理人员拥有团队成员的“组阁权和解聘权”。
怎样才能成为拥有独立建制的见习总经理、总经理呢？按照卢俊卿2010年签发的《营销企业家孵化办法》，总监达到连续三个考核期（每个考核期为两个月）团队毛利润150万元、人均毛利润3万元等条件，可申请见习总经理，如果获得集团董事局批准晋升，即开始公司化运作，如连续三个考核期毛利润达到180万元，即正式晋升为子公司总经理，获5%新公司创业分红股份。其后，每创造200万纯利润，奖励1%股份，直至达到10%，即晋升为董事长，成为集团董事，完成孵化循环。
2010年底的资料显示，该集团共孵化董事长3人，总经理9人，总监47人，经理161人。其中三名董事长姜正军、卢斌、尚敬龙已经是世华会-天九系的核心成员。
目前，天九儒商内部公司包括：正军公司、卢斌公司、敬龙公司、四立公司、宪忠公司、华兵公司、松海公司、张燕公司、瑞丽公司、侯祥公司等十家，全部以负责人姓名命名。这些公司不在工商局注册，只是天九内部架构。
如果10家公司、每个公司都只是达到每个考核期的最低业绩150万计算，那么每两个月的利润就是1500万，集团一年利润至少是1.8亿。
十大公司是天九儒商经营业务系统的主体，10家公司人数多在100人左右，其中正军公司最多，2010年的数据为143人。与经营系统相对的，是管理支持部门，包括行政中心、客服中心、财务中心等，其中最核心的是“主席办公室”。
主席办有大约20多名工作人员，并设有秘书部、公关部等，世华会每位常务副主席都有自己相对固定的秘书，而卢俊卿本人则有多位助理、秘书为其服务。天九儒商还招聘母语为英语的外籍女秘书，要求“形象气质佳”“欧美人士”，以陪同领导出访、接见和会晤。
打仗“亲兄弟”
卢吕忠是卢俊卿的亲弟弟，去年才改名叫李忠和；卢吕贵是堂弟，几年来都宣称自己叫吕贵。两人都是世华会-天九系的核心人物
在世华会的领导名单里，仅次于卢俊卿的是李忠和、吕贵，而这两个人都是卢俊卿的兄弟。世华会被曝光后，外界开始质称李忠和原名卢吕忠，吕贵原名卢吕贵，卢俊卿、卢吕忠、卢吕贵本是三兄弟（卢吕贵是堂兄弟），后来其中的两人改了名字。而卢俊卿在接受媒体采访时承认三人是兄弟，但否认是为了做生意或避嫌而改名，称十几年前三兄弟的名字就是这样了，远在世华会成立前。
而南都记者了解到，实情并非如此。卢俊卿本人确实是多年前改的名字，原名卢吕冬（音）的他刚进仕途时给自己改名叫“俊卿”，后来下海经商名字未再改动。但卢吕忠是去年才改名叫李忠和，卢吕贵则至今没有改名，只是几年来都对外宣称自己叫吕贵。
李忠和卢吕贵两人位高权重，都是世华会-天九系的领导核心人物，公司里的老员工都知道他们是卢俊卿的兄弟。世华会成立后，两人都是常务副主席。在天九儒商集团，卢俊卿任董事局主席，李忠和任总裁，吕贵任C EO.
卢吕忠是卢俊卿的亲弟弟，小卢俊卿9岁，1999年11月加入当时的天九智业，十几年打拼，是世华会-天九系仅次于卢俊卿的二号人物。2009年前后，卢吕忠开始改叫李忠和，并以这个名字代表世华会参加活动。2010年，卢吕忠正式更名，为了解决法律手续问题，当年12月卢吕忠与李忠和签订转让协议，把北京天九伟业科技发展有限公司37 .65万的股本左手倒右手，自己转给了自己。今年7月，卢吕忠又把北京杰出华商广告有限公司的50万股本转给了李忠和。而新成立的天九儒商投资集团公司和天九儒商文化传媒有限公司法定代表人都已是“李忠和”。就此，卢吕忠变身李忠和。
卢吕贵和卢吕忠同岁，都是1971年出生，2002年加入当时的天九智业，现在是世华会-天九系的三号人物。据当时与他打过交道的北京某机构老总陈峰说，那时卢吕贵自称“小卢”，操着四川广元口音，工作很勤奋。2004年左右，卢吕贵开始自称吕贵，世华会官方资料中都称其为吕贵，但其他场合两个名字都很常见。卢吕贵的头衔除了世华会常务副主席，还有华商500投资基金合伙人委员会主席和天九儒商投资集团C E O，世华会宣传他是工商管理博士，资本运营、营销与品牌策划、管理等领域专家，他和卢俊卿一样，都是中华儒商大讲堂（前身是杰出华商商务沙龙）的主讲嘉宾，比如今年7月15日-17日的第9期大讲堂，16日这天上午是吕贵讲，下午是卢俊卿讲，两个人衣服的样式、颜色完全一样，连发型都很像，虽然看起来一个姓卢，一个姓吕，但还是很容易让人猜出两人的关系。
上阵“父女兵”
卢星宇负责的全球华商未来领袖俱乐部，建立“子女平台”帮助“富二代”从小结交价值人脉
事件中最早被网络和舆论质疑的是卢俊卿的女儿卢星宇，而从记者调查情况来看，在世华会-天九系中，卢星宇是距离灰色地带最远的，接受媒体采访时她甚至搞不清自己的工资是谁发的。
卢星宇海外读书回国后，进入父亲卢俊卿的公司，一份世华会内部资料显示，她的岗位在主席办，曾以卢俊卿秘书的身份随同卢俊卿出国访问。后调入世华会的“文化公益中心”，负责全球华商未来领袖俱乐部。有资料显示，在世华会她曾还有一层身份是“公益慈善专员”。今年1月，她获颁天九儒商集团“2010年度优秀管理者”，在微博上贴照片庆祝。今年7月，天九儒商下发2011年的第15号文件《关于对文化公益中心及卢星宇、杨晓红表彰的通报》，以表彰她和助理杨晓红在中非希望工程项目上的杰出表现。
去年7月，世华会在钓鱼台国宾馆举办“二五规划”高级研讨会，确定“二五”期间将建十大服务平台。此后，十大服务平台经过调整，最后确定为：基础商务、行业服务、金融服务、国际商务、公关服务、慈善公益、管理咨询、学习修炼、子女服务、夫人服务———全球华商未来领袖俱乐部就是其中“子女平台”的主要载体。2008年4月成立，“以全球华商500强或杰出华商领袖的子女接班人为主体”，“常年组织会员企业家成年子女进行高端学习、考察、联谊活动，帮助‘富二代’从小结交价值人脉”。普通会员预交活动费30万，嘉宾会员预交50万，贵宾会员预交100万。新希望集团董事、刘永好的女儿刘畅挂名俱乐部主席，并不参与实际运作，俱乐部主要由秘书长卢星宇和她的团队在操持。
天九“夫妻店”
不管是世华会，还是天九儒商，李海宁都没有担任具体职位，但她是天九儒商的大股东。天九系几个核心公司的大股东都是李海宁
卢星宇的母亲、卢俊卿的妻子李海宁则担任中华杰出女性协会的常务副主席和儒商夫人俱乐部的主席，承担起世华会-天九系十大平台之一的“夫人平台”。
2008年2月，天九系在香港注册了中华杰出女性协会有限公司（李海宁称在美国、英国也有注册），4月在北京举办成立仪式，2009年5月在北京工商局备案了香港中华杰出女性协会有限公司北京代表处，法定代表人是姜正均（同时他也是天九儒商投资顾问有限公司的法定代表人）。
协会的会长是新希望集团创办人之一、刘永好妻子李巍，李海宁任常务副会长。天九系起初准备像世华会那样“做会”大搞华商女性、华商夫人等主题的活动，但难度较大，未能成为天九系一个新的运作平台，现状是基本依附于世华会。
和世华会一样，这个协会本身也不收钱，不过，儒商夫人俱乐部是要收钱的。2010年10月，儒商夫人俱乐部成立，和未来领袖俱乐部一样没有注册，都是世华会的内部会员机构，为“全职太太服务”。组织过儒商夫人慈善泰国行、国际礼仪培训等活动。南都记者获得的俱乐部资料显示，该俱乐部和未来领袖俱乐部收费方式相同，但要便宜很多，会员预交10万，嘉宾预交20万，贵宾预交30万。
现在，中华杰出女性协会和儒商夫人俱乐部、未来领袖俱乐部一起并为天九儒商文化公益中心项目。
不管是世华会，还是天九儒商，李海宁都没有担任具体职位，但她是天九儒商的大股东。天九系几个核心公司的大股东都是李海宁。2010年，卢俊卿陆续退出天九伟业科技公司、杰出华商广告公司等核心公司的股东名单，将股本全部或大部转让给妻子李海宁。从天九系创业至今，李海宁就一直是股东，但不担任职务，和现在最大的区别可能就是前几年她还没有改名字，那时她叫李海玲。
南都记者王星
天九儒商的生意经
2011年8月举办的财富领袖论坛邀请函和杰出华商理事会邀请函，前者封面上写着“汇聚高端人脉 探寻领袖秘笈 共享全球商机”。南都记者王星 摄
某公司董事长认捐中非希望工程3000万，获邀担任工程“共同主席”，同时获得“中非慈善特使”称号。
2010年6月举办的华商资本论坛，邀请函中明确标明缴纳23.8万元的大会战略合作伙伴可以“单独合影留念”。
2011年8月举办的财富领袖论坛会务费标准，去年同一个活动贵宾席是88000元，今年涨到了128000元。
杰出华商理事会最新会费标准。
2011年1月23日，天九儒商集团举办2010年总结暨2011新春联欢会，董事局主席卢俊卿致贺词。在这次活动上，卢俊卿与相关负责人签署向中非希望工程捐款1亿元的协议。
8月18日，第七届世界杰出华商大会财富领袖论坛开幕。“中非希望工程”当天进行的劝募“没有募到1分钱”，而此前4月、6月的两次类似活动，据称企业家们认捐4亿多元。
蹊跷的是，世华会也选在同一天庆祝六周年，但其并非2005年8月18日成立，香港注册世华会公司是2005年6月10日，北京注册代表处是2006年8月17日，有据可查的信息显示2005年8月18日是天九营销企业家孵化中心成立的日子。
天九儒商6年孵化下来，已经成为中国会议经济数一数二的大公司，从单纯的会议经济向多元化转型，世华会甚至开始否认会议经济的两大基石———卖称号和“合影经济”，自称不存在这些问题。
8月18日这天，卢俊卿面对媒体和网友的诸多质疑，表示世华会分文不收为企业服务、在中非希望工程纯属“负腐败”倒贴几百万、发布榜单并不收费还提供免费食宿……
实情果真如此吗？
“发现”时期
8月20日，第七届世界杰出华商大会财富领袖论坛在北京闭幕，虽然会议期间卢俊卿和世华会刚好遭遇舆论质疑，但无碍世华会在会议经济里的龙头地位。天九儒商的“创业者”们，已经开始营销10月份的华商500强论坛了，那将又是一次千人大会。
据跟随卢俊卿多年的“天九”系前员工陈迟（化名）透露，卢初到北京时并没赚到什么钱。按照行业惯例，搞会议评选一般都要挂靠在官方背景协会下，这些协会由退休官员担任会长，利益的交换就是可借用协会之名。
彼时，卢俊卿挂靠在了北京国际交流协会下面，《发现》是其下属刊物。卢俊卿一度任该协会常务副会长，而陈贵是秘书长。
《发现》是由中国科学技术协会主管，中国未来研究会、北京国际交流协会主办的综合性月刊，创刊于1988年。这家位于北京市东城区雍和宫大街戏楼胡同1号的杂志社在初期成为卢大展拳脚的舞台。
可查的信息显示：2001年初，卢俊卿介入《发现》杂志，成为该杂志社长。1年后，卢吕忠（后改名李忠和）、卢吕贵和后来的世华会秘书长韩薇也相继成为杂志副社长，全面介入到杂志管理层。彼时，陈贵也由编委升为杂志的执行社长。卢俊卿与陈贵利用《发现》开始了长达7年的合作，在两人的运作之下，“天九”开始以北京国际交流协会及《发现》之名介入到会议产业，直到2007年分家。
公开信息显示：在此期间，《发现》杂志社与一些行业协会合作，举办了数不清的会议，这些会议几乎遍布科教文卫各个领域。比如：与中国市场学会信用工作委员会、中国消费者报社合作中国诚信企业家大会；与教育部中国教师报合作中国教育家大会；与国家人事部中国人事科学研究院合作中国人力资源大会。此外，还包括中国主任医师学术年会、中国医院院长大会、中国经济学家论坛等。
在“天九”系前员工出示的名片上，最显著的位置上标着“发现杂志社”，地址是北京市海淀区万泉河路68号紫金大厦1101室———这是“天九”早期的另一个据点，而翻到名片的背面，则是一堆《发现》杂志社承办的会议名称。
会议几乎都有退休高官或现任官员出席，而参加会议要缴纳会费，南都记者获得了2份当年参会的汇款单据，其中，2006年9月14日，一家云南昆明的单位向发现杂志社汇出11650元，以支付参加会议的会员费和会议费等。
“那时3380元的会费收入就觉得很高了。”陈迟回忆，在评选诚信企业家时，北方一家乳制品企业赞助了10多万，已是天价。
可让陈贵和卢俊卿尴尬的是，中国医院协会2006年曾发公告澄清与《发现》承办的“中国医院院长大会”关系，并指出：“未经国家卫生行政部门批准，不得举办冠以‘中国’字头的论坛和会议；协会理事、常务理事及有关方面负责人未经协会授权，不得以中国医院协会职务名义参加其他单位组织的学术活动。”
“世界”级协会
卢俊卿娴熟地利用了协会和杂志的资源，毕业于专科学校的他同样借助于协会———“北京大学中国老教授协会”———在北京完成了美国“普莱斯顿大学”的博士学位。该美国大学的课程表里还包括国学、周易等课程。
北京的会议公司从业者回忆，20世纪末21世纪初，会议经济“一年赚上几千万的好日子已经一去不复返了”。陈迟也赞同，此前业者目标盯紧了医院院长、主任医师、人力资源管理这些行业人士，但由于这些行业人士都不是非常有钱的群体，钱越来越不好赚了。
这时，卢俊卿再次显露出其过人的头脑，他的目光落到一个未被挖掘的金矿———华商。陈迟说，卢的目标是拥有1亿元以上家产的私企老板，这些老板财大气粗，又肯掏钱。另一位受访的前员工也评价，卢俊卿当时的定位非常精准。
南都记者在香港政府公司注册处网站查询发现，2005年，一家股本仅为1万港币的“世界杰出华商协会有限公司”在香港注册，卢俊卿是两名公司董事之一。
在世华会的宣传中，该协会是以华商500强为核心，以华人亿万富翁为主体的全球性华商组织。对于会议产业而言，一个国字头或者全球性的协会名字在业内极其抢手。卢受访时承认，之所以未在内地注册，是因为内地不能注册“世界”两个字。
这就延伸出一个行业规则：在香港通过一些注册公司不到万元就可以注册一个冠以中华、全球、国际等名头的有限公司，比内地简单得多。
2005年，股本仅1万港币的“世界杰出华商协会有限公司”在香港注册。虽然只是公司注册，但卢已开始了他的协会运作。尽管卢俊卿声称，世华会是社团、公司双注册，注册公司是为了保护知识产权。但南都记者在香港警署查询的结果，社团的注册是在4年之后的2009年7月1日。
在社团注册前的2007年，世华会举办的杰出华商投资家大会暨投融资项目对接洽谈会的邀请函上，下面的盖章就已显示“世界杰出华商协会”。而此时，世华会的入会邀请电话也开始源源不断地打到全国各地的公司老总办公室。
陈迟回忆，早期世华会的运作其实相当艰苦，每月的营业额很可怜。而在此后的摸索之中，世华会的业务量不断提升，收入也越来越多。
不止一名员工透露，此时，卢俊卿与陈贵的裂痕开始显现。“天九”系前管理人士何绪（化名）称，两人最终分开可能是因为利益分配。彼时，卢所承办的会议收入需要向合作的行业协会分成，因此他想独立操作一个协会。
卢俊卿与陈贵的关系在《发现》杂志的人事变动上可见一斑：《发现》杂志2007年第1期上，陈贵是社长，两个月后，社长变成了卢俊卿。而在第5期上，《发现》杂志的领导层发生剧烈变动，人数骤然少了一半，卢俊卿、卢吕贵、韩薇、李忠和等“天九”系人马全部从名单中消失。第6期上，陈贵再次成为社长。南都记者致电《发现》杂志求证，一位工作人员称将统一向媒体发布信息，不过最终直到截稿也并未等到回应。
昂贵的大会
从“天九”员工手中寄出的一张张邀请函和宣传材料，像雪片一样寄往全国各地的私企老板的手中。陈迟回忆，他当时每天都要寄出20余封快递，一个会期要寄出300封，而他只是庞大营销队伍中的一员。
快递里，既有具体某个会议的邀请函，也有“杰出华商理事会成员”邀请函———会务费和会员费，正是天九最重要的两大收入来源。
除了过年，世华会每逢双月都有千人以上规模的大会：4月的杰出华商论坛暨外交官之春，6月的华商资本论坛，8月的财富领袖论坛，10月的华商500强论坛，12月的华商精英合作年会，还有其他难以计数的大量活动。
8月刚结束的是财富领袖论坛，在此前几个月的营销期，许多公司都收到过由以下内容构成的快递：“杰出华商理事会成员”邀请函，“第七届杰出华商大会财富领袖论坛”邀请函，76页厚的世华会宣传画册，132页厚的2008-2010世华会大事记，数期《杰出华商导报》等。
从理事会邀请函来看，今年的会费比2007年涨了30%左右，最新的会费标准为理事：1年期4900元，3年期8900元，5年期11900元，副理事长14900元、28900元、38900元，而理事长会费为48800元、88800元、118800元，还多了终身理事长为228800元。企业家只要入会，就会不断被邀请“晋级”，从1年期到5年期，从理事到理事长，现在副会长单位也公开售卖，3年期88万，5年期118万，终身188万。
而财富领袖论坛邀请函显示的会务费则是：代表席19800元，嘉宾席39800元，贵宾席128000元，理事会成员单位可根据级别享受不同的折扣甚至免费。邀请函上盖着三个章，分别是世界杰出华商协会、联合国工业发展组织中国南南工业合作中心和中国商业联合会，而收款的单位则是北京天九儒商投资顾问有限公司。
而陈迟介绍说，围绕一次大会，以赞助费形式交纳的冠名企业、战略合作伙伴及指定用品等不同形式的费用更多。
不止一位“天九”前员工确认，一些指定会所使用世华会的授权牌子，需要向其支付授权费用。卢俊卿接受新京报采访时还承认自己代言的“华商礼服”收费200万。
南都记者获得的材料显示，世华会还开设了一个名为企业领袖管理升级工程的培训项目，参与费用每人高达96000元。
卢俊卿和卢吕贵等高管还被一些企业花重金聘为顾问，顾问费数十万元。
在世华会的介绍中，《杰出华商》杂志封面、封二、封三、封底、内页，可为符合条件的企业和企业家进行形象宣传，但未明确指出符合哪些条件。陈迟称这其实也是开发的收费项目，而新闻出版总署《内部资料性出版物管理办法》规定内部资料性出版物不得收取任何费用，不得刊登广告，同时还必须注明“内部资料，免费交流”，必须有“内部资料准印证”编号，但南都记者未能在《杰出华商》上看到这些内容。
卢俊卿和世华会甚至准备进军银行业。预计投资50亿的“华商500强投资基金”正是其向银行家转型的第一步。该基金的招募说明书中显示，2009年世华会牵头筹建“华商银行”（名称待定）“两年来，在华商银行的筹备过程当中，与相关管理部门进行了充分的沟通与协商，现决定先行成立华商500投资基金，并以该基金为主发起人设立华商银行。”
一位世华会会员老总透露，参会时他获悉明年可能会开拍一部影视剧作品，世华会主席卢俊卿准备饰演周恩来，世华会常务副主席兼秘书长韩薇则可能饰演宋庆龄。
隐居幕后的合影
在世华会总部接待室的墙上，挂着很多卢俊卿与政要名流的合影，那是他多年来的积累。而现在，来访的一些企业家甚至官员已经开始以能得到卢俊卿接见并与之合影为荣。
外界多以“合影经济”来称呼世华会的“做会”模式，不过据曾与世华会打过很多交道的北京某机构负责人陈峰介绍，在会议领域，世华会已经远远领先，一方面出席其会议的领导级别和数量远超同类，一方面和领导合影也不再是唯一的杀手锏，“实事求是，他们不只是卖称号和合影，更多企业家入会、参会是为了增加人脉、发展业务，为了气氛和获得服务。但要是说没有合影收费、合影不重要那也不客观。”
卢俊卿8月18日接受网络和媒体采访时都坚决否认向会员收钱卖政要合影，9月1日世华会又专门发公告称“不存在合影收费问题”。
而南都记者获得的资料显示，世华会在活动邀请函里公开承诺哪些领导出席、多少钱可以单独合影等，比如2007年的第三届杰出华商大会，就对各级与会者给出明确的合影回报：8800元的代表，可获“领导在人民大会堂接见全体代表的合影照片1张”；3.8万元的特别支持单位，“安排在人民大会堂贵宾室与出席贵宾小范围合影”；12.8万元的特别祝贺单位，“会议期间安排重要贵宾单独合影；人民大会堂全体代表合影时，安排前排就座”。
到了去年6月举办的第六届杰出华商大会华商资本论坛，23.8万元的“大会战略合作伙伴”才能获得“安排与2位领导单独合影”的回报，8.8万元的贵宾只能获得“与领导和其他贵宾小范围合影留念”。
近两年，随着国家有关政策的限制和世华会的发展，世华会逐渐减少在邀请函等公开资料里作承诺，而多由业务人员在电话里与客户沟通。一份世华会内部文件显示，业务员如果被问到为什么材料里没有列出具体的出席领导是谁，标准回答是：
“这个问题您完全不用担心。关于领导，现在有规定不能写到文件中去，本次大会最低不会低于5位领导出席。去年有6位领导出席大会，分别是……”
而在世华会内部，合影依然被当做重要卖点。比如今年8月18日开幕的第七届杰出华商大会财富领袖论坛，邀请函中明确标明12.8万元的贵宾可以获得“小范围合影”。而在世华会内部文件中，南都记者看到，交50万的赞助成为“大会战略合作伙伴”，或交30万冠名贵宾欢迎晚宴，或交20万元成为“大会特别协办单位”，就可以在大会开幕前在贵宾室休息，“并与相关领导合影留念（不低于2位）”。
而论坛期间配套举行的“乒乓球联谊赛”的冠名门槛是40万，回报之一也是“安排冠名单位第一负责人与参加邀请赛的各贵宾在贵宾室休息，并安排合影留念”。
乒乓球赛和晚会
乒乓球赛贯穿世华会大多数活动，被认为是很好的官商互动交流平台，企业老总如果会打乒乓球就参赛和领导一起打，不会也没关系，可以给领导颁奖。据《第一财经日报》报道，一名进入全球华商未来领袖俱乐部的人士透露，他曾花几万元与“高端人士”打了一场乒乓球。在世华会列出的十大服务平台中，公关平台的第一项就是乒乓球、棋牌、高尔夫等活动，“为会员单位提供近距离接触各界名流的机会。”
世华会每年4月、6月、8月、10月、12月都会在北京举办千人大会，名目不同，子活动众多，各种榜单层出不穷，但有两个子活动是常态，一个就是“乒乓球联谊赛”，另一个是“华商之歌”晚会。
2010年8月18日，在庆祝世华会成立五周年活动中，首次推出华商之歌文艺晚会，在人民大会堂万人礼堂举办，央视春晚阵容的主持人、演员登台，卢俊卿还和100位企业家上台合唱由他作词的《华商之歌》。此后，华商之歌晚会就成了五大活动的标配，不过地点一般设在北京会议中心。
2010年10月，江苏常州某企业斥巨资冠名华商500强论坛期间举办的华商之歌晚会，获得的回报包括：与参加论坛的四位领导分别单独合影；为启动仪式剪彩；论坛主席台就座，晚宴主桌就座，大合影前排就座；晚会上单独致辞，并配合魔术师表演魔术，晚会后与全体演员合影，就站在某著名女歌星的身边……
一份资料显示，世华会给今年10月、12月两场华商之歌开出的冠名费起步价都是200万元，“价高者得”，“协办”的价位则是“不低于30万”。
“免费参评”的榜单
世华会否认榜单收费，在8月24日的4号公告中称其所发布的“华商500强、财富领航企业等所有榜单，不仅不收一分钱的评选费，而且所有上榜企业家来京领取证书均享受免费食宿，免费参会”。
而据记者了解，榜单本身确实不收费，特别像华商500强这样的榜单，去年的最低门槛是128亿元，基本上是世华会评，但获奖的企业对此少有理会。如果有企业老总愿意来参加，那是值得宣传的卖点。知名企业家一旦参会，就被长期放在各种宣传资料里。
对于华商500强论坛这样的活动来说，收益不是来自榜单上那些显赫的企业，而是被500强吸引来参加论坛的中小企业家们，比如去年10月底世华会举办的华商500强论坛，代表席15800元，嘉宾席28800元，贵宾席88000元。
而更多时候是企业交了参会费，就可以“免费参评”某个称号———世华会没有卖这个榜单，而是赠送给已经交了会费的你。比如去年6月举行的第五届杰出华商大会华商资本论坛，给企业的邀请函上就写了嘉宾“免费参评”“2010华商资本论坛最具投资能力的百强企业”和“2010华商资本论坛最具投资价值的百强项目”。至于交钱更多的贵宾，自然又是可以和“有关领导合影留念”。
也有的榜单是赠送给某个层级会员的，比如三年期副理事长以上单位可以参评某个奖项，也就是说费用已经包含在会员费中。
此外，在实际操作中，进入某个榜单是一回事，是否能在人民大会堂领奖，是否能通过宣传让外界知道企业获奖是另一回事，免费评奖，但是领奖、宣传是要服务费的。
第二届世界杰出华商大会的邀请函里甚至明确标明：会前将进行“最值得华商500强投资的中国企业”评选……大会组委会向入选企业颁发“最值得华商500强投资的中国企业”证书。发布费：9600元/家（若未入选，全额退款）。
“俯视”地方政府
“我知道你们记者把世界杰出华商协会看做掮客，有没有（掮客成分）？有，而且可以说是这个圈子里最成功的掮客。掮客都是站在中间对吧，一边是领导，一边是商人，卢俊卿的这个可不只是站在中间，而是在下面———官员和商人都在它上面跳舞，你可以说它是一个平台。”熟悉世华会的北京某机构负责人陈峰说。
领导露个面，出个身份，商人付钱拿奖拍照片，各取所需，在陈峰看来，这样的会议公司在北京多如牛毛，“太简单了”。在供需关系里，“领导是稀缺资源”，而世华会则还反过来，看准各地地方政府发展经济、迫切招商的心理，组织商人考察地方，地方政府承担食宿等费用，住宿一般是五星级酒店或当地最高级酒店。有些地方政府会出动常务副市长甚至市长、市委书记接待、会见，并将此作为成绩在官网宣传。
据世华会不愿透露姓名的工作人员介绍，世华会高层每个星期都会收到来自地方政府的邀请，以至于需要每个月都专门把高管行踪出通报。
更进一步，世华会在每年4月的“世界杰出华商大会暨外交官之春”活动中推出“中国魅力城市”，甚至成了地方政府的舞台，颁奖时竟会有30多名（世华会数据）真正的市长、副市长上台领奖。而参会的市领导，一般都会带上宣传人员或记者，获奖后在本地报纸、政府官网宣传。
“（对地方来说）创文、创卫太难了，卢俊卿搞个‘魅力城市’，连副省级的××市、××市都派副市长来领奖，还大作宣传，200多个市获奖，政府都会动用资源主动做宣传，还提到世界杰出华商协会，你说谁赚了？”河南某市招商局负责人接受南都记者采访时说。
南都记者获得的一份2007年文件显示，世华会给云南某市打造的推广方案，含主席台就座、发表演讲、与参会领导在人民大会堂贵宾室小范围交流、举办专场活动等回报，推广费用为80万元。
除了“魅力城市”，世华会其他活动也都有地方政府出席，市长们需要机会和平台，世华会也需要这些市长们。在世华会内部培训中，业务员被明确告知，有市长出席的活动，要把该市的企业作为营销重点，并将市长出席、有机会给市长留下印象的等作为卖点。
世华会对企业的营销为“俯视营销”，对地方政府也是近乎俯视。在世华会官方资料里，经常出现这样的表述“卢俊卿主席亲切会见了××市委副书记、市长……”、“世华会主席卢俊卿莅临××考察……”
有“回报”的中非希望工程
中非希望工程这个由青基会、世华会、天九儒商共同发起的公益项目，有着明显的世华会———天九系烙印。世华会以“做会”的方式做公益，给捐建中非希望工程的企业家分级别授予称号和职位。
南都记者获得的一份中非希望工程材料中，明确给出了“赞助回报”：捐款10万元以上者，任中非希望工程理事，授予“中非爱心华商”称号；捐建一个希望教室者（30万元），任工程常委，授予“中非慈善使者”称号；捐建一所希望小学者（150万元），任工程副主席，授予“中非慈善大使”称号，“中国网络电视台专访30分钟，以6种语言向全球连续播放一年”（实为世华会与C N T V合办、设在C N T V域名下的网络电视频道“华商T V”）；捐建两所以上学校者（300万），任工程共同主席，授予“中非慈善特使”称号，CN T V专访……
文件还明确许诺，捐建者出席启动仪式时，“可参加总统/总理爱心华商接见活动，并安排单独合影留念。”
而中非希望工程组委会也完成了这些承诺，比如南通某企业董事长捐款10万元，成为中非希望工程理事、“中非爱心华商”，参加了卢俊卿率团的中国企业家慈善非洲行活动后，在自己公司官网贴出多张与布隆迪、卢旺达等国首脑合影的照片。但在世华会遭舆论质疑后，这些曾记载“荣誉”的网页消失了。
南都记者王世宇 王星 实习生 何绮玲 曹蓓
“世华会”香港注册记
卢俊卿在香港注册的18家公司地址均为“602号”的这家中介公司。
“世界杰出华商协会有限公司”和“世界杰出华商协会”总被混为一谈，事实上，后者作为一般性社团，要晚于公司成立四年。南都记者在香港警务处查到，世界杰出华商协会于2009年07月01日注册，然而根据注册地址寻访，却发现登记的是另一个协会：香港缅华互助会。
部分注册公司的登记资料。
南都记者查证，卢俊卿在香港注册的包括“世界杰出华商协会有限公司”在内的18家公司，均由一家名为“中通汇国际商务顾问有限公司”的中介公司代为注册。
在卢俊卿注册的18家公司中，身份证号码和护照号有明显出入，记者进一步查证，卢俊卿在1995年7月、1995年11月、1996年9月、1999年10月四次分别用四川广元人袁斌的身份证号码办护照，护照姓名为卢俊卿，但是身份证号码却是袁斌。
“世界杰出华商协会也不是一个慈善性质社团”，香港社会服务联会工作人员对南都记者表示，凡属慈善性质的社团，在香港税务局均可查到免税信息，该工作人员登录香港税务局网站后，查无结果。
在卢俊卿构建的天九儒商系、天九伟业系以及杰出华商系数十家公司开展活动时，拥有香港身份的“世界杰出华商协会有限公司”和“世界杰出华商协会”（简称“世华会”）的亮相，亦增添了国际色彩。
在瞩目的同时，关于“世华会”的身份，始终是笼罩在公众身上的谜团，冠名“世界级别”的香港公司有多重的分量？到底是家什么样的公司？其神秘色彩又是怎样营造出来？
18家公司中介“造”
香港皇后大道中149号华源大厦602室，这是世界杰出华商协会有限公司登记注册的办事处地址。南都记者找到此处，并无“世华会”任何踪迹，门口挂着“中通汇国际商务顾问有限公司”的标牌，前台女职员对“世华会”毫无印象，称这里只是一家秘书公司，不知晓其他情况。
自2005年起，此后三年间，卢俊卿在香港注册了18家公司。在香港公司注册处，可以查询到的以“卢俊卿”这个名字为董事的，共4大体系1 8家有限公司。分别由身份证：51080219620219×××6、护照G 0277×××0、G 1477×××1、G 4030×××5等证件登记注册。除G 0277×××0护照为韩薇所有，其他证件均属卢俊卿本人。
世界杰出华商协会有限公司为最早的一家。资料显示：2005年6月10日，该公司由文齐国（世界杰出华商协会常务副主席）和刘勇创立，备忘录显示两人为商人，文齐国持股5100股，刘勇持股4900股。其中，文齐国于2006年2月15日辞职，由卢俊卿同日接任并获得5100股股份。截至2011年6月的报表显示，此后股本和董事成员结构没有发生任何变化。2006年8月，天九系高管韩薇在北京市工商局注册了香港世界杰出华商协会有限公司北京代表处，世华会在内地的活动由此风生水起。
在注册完“世界杰出华商协会有限公司”后，2006年6月，几乎是同时，卢俊卿又相继注册了14家以“世界杰出华商”为名头的公司，涵盖了“医疗”、“化工”、“流通”、“建设”、“食品”、“包装”、“机械”、“服务”等众多领域（如：世界杰出华商医疗企业协会有限公司等），一个名目上的“世华会”系架构显露出来。
资料显示，上述公司除了“医疗”、“化工”、“金融”、“流通”、“旅游”等5家公司尚在，余下的9家公司均在2009年最后一次登记周年报表后，宣告解散。同期解散的公司还有两家，分别是于2005年、2006年注册的天九伟业国际集团有限公司和世界华人选美组织有限公司。
1万起步香港注册
南都记者查证，卢俊卿在香港注册的包括“世界杰出华商协会有限公司”在内的18家公司，均由“中通汇国际商务顾问有限公司”代为注册，后者是一家专门从事香港及海外离岸公司注册咨询的中介公司。其在北京和杭州亦有分公司，总部地址为香港皇后大道中149号华源大厦602室。
作为全世界最自由和繁荣的商贸港口之一，在自由和监管之间，香港选择了前者。香港公司注册处查询处工作人员表示，理论上，任何年满18岁的人都可以在香港注册公司，但必须提供一个香港有效地址和秘书公司。由此便滋生了众多像“中通汇国际商务顾问有限公司”这样的中介公司。
中通汇国际商务顾问有限公司在其网站上称，客户提交注册香港委托书及其相关注册资料后，12个工作日即可完成香港公司全套物品。其价格为5000元人民币。在“香港的注册地址”以及“由香港公司担任公司法定秘书”也由该公司提供。资料显示，上述18家公司，注册登记地址均为华源大厦602室，法定秘书也均为中通汇秘书有限公司。
在内地，注册公司有严格的限制。广州市慧欣财务咨询服务有限公司财务经理林女士说，以广州为例，只能注册本市的名称，如果冠有“广东省”的公司名称，必须是国家支持的重点研究开发项目，比如农产业之类的公司，而冠名“中国”“世界”等名字的企业几乎不可能，除非经由国务院审批，或者是世界500强以内的企业。
而根据香港政府的规定，在香港注册公司其程序很简单。公司名称选择自由；注册资金无须验资。换句话说，在香港不论注册资本是多少，都不需要把资金存入香港银行户口。香港政府要求最低注册资本是10000元港币，到位资金1元港币。公司股东可以根据实际需要缴付注册资本。卢俊卿在香港注册的18家公司里，本股金额均为10000元港币。而卢俊卿注册以“世界杰出华人”为名的公司也在许可之内，即便是冠以“宇宙杰出华人”的公司也是被允许的。
此外，上述香港公司注册处查询处工作人员告诉南都记者，在香港注册公司，政府不核查申报材料的真伪，“出了问题自己负责”。在卢俊卿注册的18家公司中，身份证号码和护照号有明显出入，记者进一步查证，卢俊卿在1995年7月、1995年11月、1996年9月、1999年10月四次分别用四川广元人袁斌的身份证号码办护照，护照姓名为卢俊卿，但是身份证号码却是袁斌。
从另外的角度来看，香港在维护自由贸易市场的同时，也滋生了许多皮包公司。只需在香港注册一家公司，无论冠以多“唬人”的名称都可以，之后在内地建立办事处，很快生意便做开了。
先“公司”后“协会”
“世界杰出华商协会有限公司”和“世界杰出华商协会”总被混为一谈，事实上，后者作为一般性社团，要晚于公司成立四年。
南都记者在香港警务处查到，世界杰出华商协会于2009年07月1日注册，其注册地址为香港九龙官塘开源道63号福昌大厦9字楼906室。
跟注册公司一样，在香港注册成立协会或其它社团组织手续简单，时间也快。香港警务处牌照课办事人员介绍，香港协会社团登记性质有两种：第一种，社团性质；第二种，分行性质。
前者属于非营利，民间组织，在香港警务处审批，能够获得成功注册登记的概率较低，后者为香港有限公司名下设立社团，很多都是通过这种形式来申请社团注册，费用比较便宜，获得成功申请机会很高。
世界杰出华商协会亦属于后者，且无需报税、记账。南都记者根据警务处登记的注册地址，在福昌大厦却没查到该协会的资料，大厦登记的是另一个协会的名字：香港缅华互助会。后者在香港警务处牌照课亦有备案。
“世界杰出华商协会也不是一个慈善性质社团。”香港社会服务联会工作人员对南都记者表示，凡属慈善性质的社团，在香港税务局均可查到免税信息，该工作人员登录香港税务局网站后，查无结果。
香港社会服务联会是一个代表非政府的香港社会福利服务机构，成立于1947年，目的是为了有系统地统筹以及策划各种社会福利服务工作，致力推动香港社会福利的发展。目前，其社联机构会员有377家，其中并不包括世界杰出华商协会。
尽管是在香港注册的公司和协会，“世界杰出华商协会有限公司”和“世界杰出华商协会”并不在香港经营，其业务主要是在内地运作，借助香港的名字在内地进行宣传。由此，卢俊卿在国内构建的天九儒商系、天九伟业系以及杰出华商系数十家公司开展活动时，拥有香港身份的“世华会”出场，亦增添了国际色彩。
南都记者龙志
北京某信息技术公司负责人参加世华会会议的合影。 南都记者 张国栋摄
北京某信息技术公司成为世华会理事单位的收费凭据及证书。
那些诱人的“承诺”
位于北京苏州街两侧的大恒科技绿创大厦、神州数码、银科大厦、创富大厦内，800多名营销人员坐在狭窄的格子间中，他们分属于不同的“天九”系公司，相同的是，他们面前都有一部电话，工作内容就是不断给全国各地的企业家打电话、发传真、快递邀请函，说服对方加入世华会。
越诱人的“承诺”对应着越高的价码，那些被说服掏钱入会的老板们，是否收获了期盼中的人脉和融资？
等不来的融资
北京某信息技术公司负责人卢先生是被世华会“电话营销”搞定的对象之一。据其8月25日向南都介绍，2008年3月，世华会一名叫李秋云的员工打电话到公司，邀请其参加第四届杰出华商大会。卢先生是行业组织香港中华总商会的成员，对协会有一定的信任度，又看到介绍资料中有几位领导，基于对这些领导的信任，也抱着了解一下的态度，他交纳了2800元的参会费后，委派一名副总与会，领回一个世华会的徽章和一个纪念鼎。
同年9月，李秋云再次邀请卢先生参加世华会投资对接会，因遭遇2008年的金融危机后，需融资千万即可运转的项目一直未能启动，听到李介绍有多名投资家与会后，卢先生也爽快地再掏2800元与会。但在这次对接会上，他发现与会者并没有几个投资者，大多是像他这样的“等着喂食的小鸟”。
此后，李秋云多次给卢先生发来短信，继续邀请他参加协会的会议，因感觉短信中不少内容夸大其辞，卢没再理会，世华会又派出一名会员二部的副主任史坤与他对接。史解释，此前因缺乏经验没有组织好，又向卢先生介绍称协会成立了华商五百强基金，可以满足其融资需求。
今年6月中旬，史邀请卢到协会考察，给他引见了一名负责协会基金的张姓主任，张对卢称其安全防范项目非常好，与协会的理念非常一致，可以降低社会犯罪率，表示融资没有问题。考察后的第二天，史坤给卢先生打来电话，称卢俊卿主席已回来，马上向卢俊卿汇报。
今年6月29日，当卢先生交了4900元成为理事单位后，再与史坤和基金工作人员联系，却发现变得非常困难，电话经常被挂断，好不容易联系上，史表示要审批的项目非常多，需要时间。
从6月等到8月，看到融资无望，卢先生到协会去取回资料，正好碰上卢俊卿。他向卢俊卿诉苦，对方则以马上要接受记者采访为由推脱。
想与潘基文合影先交60万
上述卢先生还只是普通的理事单位，相比于卢，福建一家贸易公司负责人刘先生则被“深度开发”。
8月26日，刘先生向南都介绍，自己与世华会的初次接触始于2007年，他接到世华会的通知，被告知入围最具影响力财富人物。当时刘先生挺高兴的，发动熟人投票，后来得知入选，但被世华会告知要交8万元，他感到奇怪：“评选时没说要交钱啊？”对方则说：“现在不是评上了吗？”
南都记者查询到，同期入选的人物为100名，包括海尔集团董事局主席张瑞敏、联想控股公司总裁柳传志、内蒙古蒙牛乳业股份有限公司董事长牛根生、阿里巴巴CEO马云、SO H O中国有限公司董事长潘石屹、玖龙纸业有限公司董事长张茵、联想集团有限公司董事长杨元庆、新希望集团有限公司董事长刘永好、搜狐公司董事局主席兼首席执行官张朝阳、中国移动通信集团公司总经理
王建宙等。
也就是在这一年，刘先生交纳8.8万元，成为华商协会5年期的理事长单位，此后还参加2010年的“外交官之春”，交纳4.8万元成为会议贵宾，其出具的票据显示，收款单位均为北京杰出华商管理咨询有限公司。
根据世华会公开宣传的资料，在2009年10月在联合国举行的“杰出华商论坛”中，刘先生还作为两名发言代表之一，在论坛发表演讲。刘先生向南都介绍称，他为这次联合国之行先交了8.8万元的参会费，与会的55名企业家代表中，他和另一名肖姓发言代表被告知，联合国秘书长潘基文将出席，他们将会受到潘基文的接见并合影，但要另交60万元。在两人交款之后，潘基文根本没有出席，后60万元经刘先生与世华会交涉被退还。
当时在联合国与企业家们见面的是一位被世华会介绍为联合国副秘书长甘巴里的官员，刘先生当时也信以为真，最近几天看到卢俊卿的微博，才得知原来甘巴里当时已经不是联合国副秘书长。
若搞定国家补助协会要分一半
为成为世华会副理事长单位，湖北一家物流企业老板称自己付出了8.99万元的代价，不过并没有得到协会的任何帮助，“那我就要问他们：能不能退款？”8月30日，他主动向南都报料：世华会曾承诺可以帮其活动关系，搞到国家物流补助资金500万，但一直未兑现，而且曾要求“提成至少一半以上”。
这名湖北老板说，2009年下半年，“也不知道他们怎么知道我的号码的”，突然有一天，世华会一位女士给他打电话，邀请其加入协会，“那个女的自称是市场开拓部经理”。
“因为我们是搞物流项目的，按照国家的相关政策，对物流业有个物流补助500万。”这位老板说，“他们跟我联系后，我就说，能不能帮这个忙(指获得物流补贴)……他们说没问题，如果交钱入了会，成为他们的副理事长，他们会提供很多服务……”
“后来我们就汇了8.99万元，他们给我寄了个证来了，还有我的照片。”这位老板说至今财务还保存着汇款单据，汇款单位为：北京杰出华商协会华商会展有限公司。
“但是物流补贴的事一直没有音讯，我就问，帮我跑得怎么样了，他们就跟我谈条件，说你500万(的物流补贴)要拿多少钱出来送(礼)，而且事情如果办成，协会那边至少要提成一半以上，作为他们的回扣。”
“后来我考虑，我们办企业的也不容易，也不想去做违法的事。我们就提最多(给他们)20%左右的回扣，他们就说你舍不得本，后来又说不能办了，把原先对我口头上说(能帮我办)推得一干二净了。”
“从那之后，他们还是继续打电话，一天到晚短信不断，硬要我去参加这样的会，那样的会，就是像你们报道所说的那样，可以和领导合影，参加这些活动又要另外再交费的，我就不愿意，让他们不要再联系我，但他们还是发短信，很频繁，月月都有会，我估计他们一个月至少有两次会，甚至更多。”
在此期间，这位老板说，他曾受到协会一位卢姓负责人的“接见”，“当时他给了我个名片，挂副主席的头衔，说可以让老板(指卢俊卿)亲自接待我……后来还在联系，也是天天要我参加这个会那个会。”
“时间长了，我就感觉他们就是个忽悠，现在我想能讨回钱最好，讨不回来就算了，但是我要证明你们报道的是真的。”
这位老板介绍，在湖北，“花钱买副理事长的企业有很多”，仅他所知，洪湖、宜昌就有两家企业，“其中洪湖一家，买副理事长也是花了9万多。”
30万换来“不顾不问”
除了收取会员费和参会费外，向企业收取顾问费是世华会另一种赚钱方式，山东一位潘姓企业家为之耗资30万元，换来的却是“不顾不问”。
潘先生向南都介绍称，他的企业刚起步，知名度、政界资源都不如意，他也希望在这两方面有所突破。去年6月份左右，一名世华会姓王的营销员打电话到公司，后来还寄来资料，资料中介绍世界杰出华商协会成立六周年庆典大会的情况，称会议将于8月17-20日在北京人民大会堂开会，有很多政界领导参加。
潘称，他当时想能在人民大会堂开会应该有实力，且有政界领导与会，抱着结交领导，至少可以拍点合影的想法，他交纳了5800元的参会费表态参会，这位王姓销售人员还邀请他成为理事单位，他也将1万多元的费用一并打了过去。
8月17日抵达北京下塌酒店之后，一位自称姓刘的部长送水果到潘的房间，询问其企业有何需求和困难，潘表示自己希望结识政界人脉和融资的想法后，刘称因潘只是普通代表，与领导的小范围合影聚会参加不了，需要加钱升到贵宾席，才能和与会的领导合影，在补交5万余元后，潘坐到了靠前的贵宾席位置。
这还只是对潘的初步开发，第二天晚上，上述刘姓部长又向潘引见一位曾姓会长助理，曾向潘游说，让其企业请世华会主席卢俊卿当顾问，费用是3年期100万，并表示名额只有5个。潘向南都称，他当时没想到能请到卢俊卿这样的大人物给自己的企业当顾问，曾马上打电话给世华会副会长卢斌请示，随即表示名额要搞定，并当场让潘先交30万元的订金，次日正式确定，如果不愿意可以退还订金。
次日，潘跟公司股东商量，股东感到有些“悬乎”，潘就写了一个情况说明，以自己的企业还在发展为由，表示暂时不够格请卢当顾问，将说明交给上述曾姓会长助理和卢斌之后就返回山东。
潘先生起初以为，像世华会这么大的协会，不至于吞他这笔订金，但回去后再给曾姓会长助理打电话要求退还订金，却被以各种理由拖了几个月。之后曾向其表示，可以以30万请卢给他的企业当一年的顾问，潘仍寄望世华会能为企业融资，同意了这一要求。
去年11月份，世华会派出副主席文齐国和一名世华会基金公司的负责人来到山东，到潘先生的企业进行考察，离开时向潘表示，对公司充满信心，回去后就落实资金，但回去却不了了之，在电话中称基金公司没有资金了。
潘先生再与曾姓会长助理交涉，对方则告诉他，30万元的顾问费不够，以3年100万请卢当顾问，融资肯定下来，潘当时感觉上当，在电话里与对方发生争执。后来潘向文齐国投诉，曾来电向潘道歉，但关于融资的事仍没有任何动静。此后世华会还多次邀请潘先生参加相关会议，均被拒绝。
南都记者 张国栋 占才强
多面卢俊卿
据介绍，为修金鹤村到高清村的公路，卢俊卿出了20万元。 南都记者刘伟 摄
卢家正在村里修建的花园洋房。
卢俊卿的堂伯卢赐明
卢俊卿初中班主任罗承宗
“苦孩子”
卢家湾鹰子嘴是一座依山而建的小村庄。它距离最近的四川苍溪县城差不多40公里，除了盛产一种叫做雪梨的水果，与其它的山区村庄看不出任何区别。人们世代睦邻为居，日子清贫而祥和。
但是现在，这种宁静被一个叫做卢俊卿的名字所打破。差不多30年前，这个后来成为亿万富翁的“卢家老二”，正是从这里走进繁华都市，从广元到成都再到北京，一路演绎致富神话，也给这个寂寂无名的小村庄带来了名头。
现在，“卢家老二”身处风口浪尖，小村也随之一震。
村民的口中，卢俊卿是那个叫做“冬生(音)”的卢家二儿子，最深刻的印象，乃是家世的贫困———“他那个家呀，穷得不得了，估计是全村最穷的。”卢俊卿的堂伯卢赐明介绍。
据卢赐明和村人称，卢俊卿的父亲是参加过抗美援朝的退伍老兵，回乡后育有三男一女。老大卢吕生，今年已经60岁，现居成都；老二就是卢俊卿，原名叫卢吕冬(音)，小时候，村里人都叫他冬生(音)；老三叫卢吕忠，即李忠和，现在为世界杰出华商协会副主席，天九儒商集团总裁及股东；老四是一个妹妹，原是一名小学教师，卢俊卿发达后，也跟随到了北京。
罗承宗至今仍对卢家的穷记忆犹新。他说，卢俊卿在读初中的时候，几度失学，他曾经多次到卢家做家访，劝说他父亲想点办法把孩子送到学校。罗承宗是卢俊卿初中时班主任，现退休在家。
“他们兄妹多，负担重，小时候家里经常吃不起饭，家又偏僻，变不出什么钱。”村支书姜福贤印象中，卢俊卿的父亲为了送他们读书，曾经把房梁拆下来卖了凑学费。
村民记忆中，那时卢俊卿的父亲还经常到离家不远的另外一个镇上卖点小菜，平时就到东河的唤马码头当搬运工，靠背炭换点钱。一个让卢赐明记忆至今的细节是，当年卢俊卿去绵阳上大学时，家里翻不出一件像样的衣服，他的三爸看不过去，把身上一件好一点的衣服脱给了他。
“有经济头脑”
从后来的经历看，命运并未因此而垂青卢俊卿。从当地的歧坪中学高中毕业后，他并未如愿考上大学，在家闲散一段时间之后，被附近张王小学聘请做代课老师。
这似乎是一段不够顺利的经历。罗承宗说，卢俊卿当时教授语文课，但不到一年就离开了学校。“他脑袋灵光，课教得不错，结果受到了另外老师的排挤，年轻气盛就离开了”。
对此，村支书姜福贤给出的是另外一种说法：“他代课的时候，性格内向，脾气不好，体罚学生，学校领导就不要他代课了。”
离开学校后，卢俊卿重回学校参加补习。1982年考上了绵阳师专中文系(现为绵阳师范学院)。绵阳师专毕业后，分配到旺苍县政府办工作。并在那里娶妻生子，他的女儿卢星宇，就是在旺苍县工作期间出生。
知情人士介绍，他妻子姓李，旺苍人，其父亲曾任旺苍县司法机关领导。1990年前后，卢俊卿调到广元市委办公室工作，任秘书二科副科长。
卢曾经的领导、时任广元市委副秘书长的汤文元介绍，卢俊卿当时工作很积极，而且很会积攒人脉。1992年中央党校开了一个为期半年的经济管理培训班，各市推荐一人。当时卢俊卿的妻子在经商“他有经济头脑，就推荐他去”。
上世纪90年代初，官员掀起下海潮。当时广元有100多干部下海，市委办就有4个，卢为其一。汤文元说，下海后，卢在广元开了一个“金点子”公司，请一些专家帮企业出点子。
其间，卢俊卿利用在市委办结识的企业关系，收每家企业几百元，帮他们在日历上印一些广告，然后再到市委市政府各单位推销日历。
汤文元表示，卢俊卿当时也涉足“出版”，主要是收集别人的东西，编一编。卢俊卿曾送给汤文元几本书，他记得有《蚂蚁的故事》《商务礼仪》等。
市委办下海的人后来陆续又回到政府，只有卢俊卿彻底放弃了公职身份。卢的一名前同事认为，卢俊卿经过秘书工作锻炼，熟稔了官场规则。这些为他后来打通政商关节，包装高端会务，开拓“合影经济”等，埋下了注脚。
此番举动，卢俊卿曾向媒体公开回应称，他的原始积累很简单———老婆在广元开了7家餐馆，在他辞职时已有家产四五百万元。但据四川省社科院前院长刘茂才透露，“他妻子开餐馆并未赚到什么钱，就动员他下海”。
出生于1934的刘茂才于1984年-2001年任四川省社会科学院院长，在学术界和政界有着广泛而良好的人际关系。刘茂才如今被广泛称为卢俊卿的“贵人”，刘则自称是“卢家老朋友，对他们一家人都很熟悉”。
公开信息显示，大约在1995年，卢俊卿到成都创办了四川三味文化有限公司，主要做会议产业和出版业。正是在此期间，卢俊卿的四川三味文化有限公司与刘茂才担任院长的四川省社科院展开了紧密的合作。
“当时是通过电子科大的一名教授认识的。”刘茂才回忆，开始时，大家就是喝茶聊天，后来卢俊卿提出“办学术会议”，是以社科院的名义，“我觉得挺好，就由院里来主办，他来承办”。
此后，卢俊卿与四川省社会科学院联合办会，以四川省社会科学院的名义来邀请相关人士参会，会议的具体运作与安排由卢俊卿负责。
“抓住了好时机”
当时卢俊卿组织的学术会议以经济、文化以及社会等为主题。
每次会议都会选定一个主题。按照分工，社科院会找一些知名专家学者在会上作主题演讲，当时刘茂才也经常在会上作主题演讲，“社科院当时很有号召力”。会后，卢俊卿再把参会者提交的论文结集出版。
通常，参会者需要交一定的会务费，参会者提交的论文在结集出版后，也需出钱进行回购。“论文也不是随便就出版，有一个审核的班子具体负责。”刘茂才说。
上世纪90年代，会议经济尚是新兴事物，参会的人员踊跃。刘茂才介绍，那时整个社会思想处于活跃时期，大家都愿意出来交流，每次都有知名的学者作主题演讲，“影响就出去了，越办越红火。”
随着影响力的扩大，学术会议的地点也由成都扩展至云南西双版纳等旅游城市，规格也越来越高。不过，在此期间也出现过负面的影响。“主要问题是出在会务的服务上，遭致一些与会者不满”，刘茂才说，政府也查过，但没有查出什么问题。
但针对“学术会议”的盈利模式，刘茂才称“并不清楚”。论文的出版发行由卢俊卿负责，四川省社科院并不参与。不过，“所有的办会财务都打社科院账上，全部经费由社科院的财务计划处掌握”。
刘茂才称，财务上是比较严格的。“赚的钱，具体怎么分，我也没有过问。”
卢俊卿在成都短暂停留之后，即转战北京。公开资料显示，1997年-2008年，卢俊卿到北京创办了天九伟业国际集团，任董事局主席兼总裁；2005年-2008年，卢俊卿创办世界杰出华商协会，任执行主席。
卢俊卿在北京，起初做的依然是会议经济。刘茂才说，随着展会规模的扩大，很多都办成了全国性，“他提出去北京，我支持。”
刘茂才自称陪卢俊卿四次进京，因为害怕卢俊卿在北京“立不住脚”，曾多次引荐自己在北京的“人脉”。他说，这些只限学界的朋友，政界的不熟。
此后，卢俊卿的路子就越走越宽，认识的人也越来越高端，关系网也越来越庞大。刘茂才明显感觉到北京的华商协会与在成都时不同：档次高，很多都是世界500强的老总。
至于后来的“中非希望工程”，刘茂才表示并不清楚。不过，在此事曝光前一天，卢俊卿曾发短信让其关注“央视的报道”；事发之后，他也曾询问卢俊卿相关事宜，卢的回答是“绝对有这个实力”，且信心满满。
此前，刘茂才亦怀疑过世界杰出华商协会的合法性问题。但后来联合国的非政府组织的秘书长为其颁发证书，“疑虑就取消了”。他说，博鳌论坛等非政府组织会议，都是要他们来认可的，“我当时还跟这个秘书长一起吃饭，他还给了我名片———现在说这个秘书长身份有问题，我就不知道了”。
“乐善好施”
相较于卢俊卿这个名字，乡亲们更愿意喊他“冬生(音)”。有关他的质疑，村里人陆陆续续也了解些，但那个“谦和而乐善好施”的形象似乎更深入人心。
最先让乡亲们觉“冬生(音)”发达了，是1997年。那时他刚到成都不久，那一年卢父过生日，卢俊卿将村里的书记、文书和时任村长的姜福贤请到了成都。
“他家房子很大，请了10多桌客。”姜福贤说。3人回来的时候，卢俊卿给了他们2000元，把村里的小学修好了，“那个时候2000元，不算小数目”。
2009年，卢俊卿在北京为卢父庆生，又将他的部分亲戚、当年的老师请了过去。罗承宗是其中的一位。他觉得卢俊卿还是当年那个“乖巧”的学生。他说，到时正赶上卢俊卿在跟友人打球，“看到我来了就赶紧跑了过来，一点架子没有”。
不过他觉得这个学生比以前是忙多了。“他来敬大家的酒，很快就走了。他给我们钱去逛了故宫、颐和园、八达岭长城，回来的时候又给我们买了火车票。”
在村民们眼中，卢俊卿给他们的印象很好，“没有架子，长辈的该怎么称呼就怎么称呼，比以前更谦和”。而最关键的是，卢俊卿给大家带来了实惠。
姜福贤介绍，为修金鹤村到高清村的公路(4公里)，卢俊卿直接打了20万给工程队。很早以前，重修卢俊卿当年代课的张王小学，他寄回了8000元，村干部的老婆得了重病，他寄回了1万元医药费。
而他的父亲每次从北京回来后，都要给村民带回红包。“只要家里穷的，上了年龄的，生病的，都要发钱”。
今年元月2日，卢父从北京回来，给每家每户发了500-1000不等的红包，加起来接近10万元。也正因为这个原因，村民送给卢父一个“民政局局长”的雅号。
不仅如此，卢俊卿下海后，也把自己一大家子全部带出去。“到北京后，凡是没有读多少书的，他出钱又送他们继续读书，后来全部安排到自己的公司，凡是年轻有文化的乡邻，也被他带到了北京安排在自己公司里。”卢赐明说。
现在，已经60岁的卢赐明也没有闲着，管理卢家正在修建的花园洋房。去年底开始，卢家几户人的老房子拆了，在原地开修一栋洋房。一条水泥路也修到了屋旁。卢家在半山腰，那里过去不通公路。卢俊卿当年去上学，要走一个小时山路。
卢家的三合院分上下两层，占地面积达300平米，仅从外面看，样式并没有超出苍溪县大多数农村房屋的风格。不同的是，卢家在洋房前面修了一个六七百平米的花园，专门请了设计和绿化公司做。
现在每天有二三十个工人加班加点地干，而卢俊卿一家每天要支付每人90元的工钱。“这个工程总计可能要花250万，预计今年的10月份完工”。
花园里有休闲道、廊桥、绿化带。“这不是一般的树，都是专门从成都拉过来的，比如银杏。”卢赐明比划着说，卢父一共有四兄弟，他们把老屋都拆了，然后修了一座三合院的洋房，以后几兄弟回来养老住———“叶落总要归根嘛”。
南都记者 刘伟 发自四川
[南方都市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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