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ttp://www.sciencehuman.com 科学人 网站 2012-01-03
让人感觉高深莫测、一向敬而远之的核物理学，在2011年突然受到了大众的空前关注——日本大地震引发的福岛核事故、欧洲科学家发现“中微子超光速”，这两件事恰好击中了人类天性中的两大“命门”：安全感和好奇心。
因为福岛核事故，毫西弗、本底辐射、半衰周期之类专业名词，第一次如此大范围地在普通百姓当中口口相传；大家第一次高度关心带辐射的核素将如何通过洋流、大气环流扩散，是否会影响到自己吃的鱼和菜；“中微子超光速”虽然还不是定论，但这一发现“可能推翻相对论”的说法，使不少人莫名兴奋，如神一般的爱因斯坦无疑是偶像，挑战偶像这种事，令人神往。
俗话说，拔出萝卜带出泥。当人们的目光一下集中到原本冷门的核物理领域，蓦然发现：中国的核科技人才有青黄不接之虞，年轻人不愿学，一些高校的相关专业一度停招，师资队伍出现断层；我们还没有有效的抗核辐射药物，研制遇到了一些特殊的困难又很难克服……这让第一次强烈感觉自己“生活在核时代”的人们，同时感觉无助。
核事故带来连锁反应
去年3月11日，日本发生9.0级“史上最强震”。出人意料的是，一桩次生灾害疾速盖过巨震本身，成为全球焦点——地震引发了福岛核电站事故。短短一个月间，事故定级从4级飙升到了核电站事故的最高级7级。
猛然惊觉，原来我们“生活在核时代”：核能源、核医学、核农业……福岛核电站事故则给公众带来“核恐惧”：曾被专家描述成“固若金汤”的核电站三层安全壳，在反应堆失控之时竟如此脆弱。随后日本向海洋中大量排放核污水，更引起全球恐慌。作为日本的近邻，中国的百姓一度谈“核”色变。听说补碘能防辐射，超市里的碘盐被抢购一空。面对突如其来的“核威胁”，我们惊疑地打量四周：原来还有一个机构叫“辐射环境监督站”，每天监测着大气、水体、土壤中的辐射变化。稍稍定心。
毫西弗、本底辐射、贝克勒尔……专业名词不断见诸媒体，人们口口相传，直到菜场里也竖起牌子：本摊叶菜无辐射污染。然而，在急需向公众普及核知识的关键时刻，中国的核物理学家们几乎集体失声。或许，他们已经习惯被公众冷落，坐定在冷板凳上一心钻研冷门，忘记了向公众普及学科知识乃是科学家的本分之一。
当公众将有点不悦的目光落到这群专家身上，却也看到了我国核科技领域令人心酸的现状：人才缺口巨大，年轻人躲得远远的，就算有心投身这个学科，也会被父母紧紧拽住不松手。人们更看到了我国科研、教育体制的缺陷：经费支持、专业设置都因急功近利而短视，一味地追热门、弃冷门，包括核物理在内，许多学科专业的发展“冷一阵、热一阵”，人为造成科研、教学队伍断层，难以形成稳定持续的有效积累。
中微子引发“围观效应”
与核危机引发的关注相比，中微子带来的关注中多了几分兴奋与好奇，公众更多感受到的，是核物理的神奇。
去年9月，意大利科学家在实验中观测到，在全程730千米的“赛跑”中，中微子比光子快了60纳秒(1纳秒等于十亿分之一秒)。比光跑得快？这可是在挑战物理学的圣经——狭义相对论！此事一下震撼了整个物理世界：如果中微子超光速的实验结论被最终证实，科学家们一致认为，我们将被迫从根本上重新思考现代物理学定律。
眼下，对这个实验结论争议激烈。中外科学家在这件事上的表现，再次呈现鲜明差异。美国、欧洲的许多专家纷纷表述自己的观点，乐此不疲地向公众各做各的解释；而中国的物理学家们依旧矜持慎重，除了个别专家写了科普文章，为公众讲解神秘的中微子及其假如超光速的意义，大多数专家抱着这样的态度：把问题留给科学家解决吧，大家不要围观瞧热闹了，暂时弄不清楚的。
这些专家可曾想过，当自己的学科难得地成为公众中的热点话题，恰恰是普及科学知识、宣传推介学科的大好机会。说不定，今天你科普的对象，明天可能会审批你申请的项目，或者有资金又有心，愿意支持某个科研方向。你今天放下一个砝码，或许能在明天让天平向你一生为之付出的事业倾斜，尤其是吸引年轻人投身其中。
中微子引发的这一阵热，肯定将会持续。美国《科学》杂志已将“超光速中微子”列为2012年的六大科学热点之一。中国的核物理学家，也请你们在专注科研的间隙抬起头，不要因为过去受的冷落，而“冷冰冰”地回应公众的热情。或许，从现在开始的良好沟通，会给核物理不间断地带来温暖的注视。
本报记者 许琦敏
[文汇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