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我的头破了”。

   “噢，这和我有什么关系吗？”

   “您是著名的建筑师－－人家都这么说。”

   “你也知道啊！哈哈，你看那座富丽堂皇的宏伟建筑，那就是我设计的，那是我一生中最值得骄傲的事了。”

   “我没找错人，先生，就是您设计的那座宏伟建筑砸破了我的头。”

   “这个、这个这个，据我所知，享用那座豪华建筑的人士中不可能有你，怎么会砸了你的头呢？这不可能。”

   “先生，我家在那座建筑下面，不只是让我们见不到太阳，当初，大家就说您那座建筑对临近的人有危险，总有一天要出事，可你们不听，也没人过问我们的投诉，结果，伤了好多人。”

   “我是咱国最优秀的建筑师，我是留洋的爱国的没留在国外的建筑师，我是多次被首长接见的建筑师，我是这个这个.........兄弟在英国的时候.......”

   “先生，这些我知道，但是，您设计的建筑砸破了我的头”。

   “你懂建筑学吗？你有什么底气跟主流建筑学家叫板？”

    “先生，我不懂建筑学，一点都不懂－－可是，您设计的建筑砸破了我的头。”

    “哦哦，要奋斗就会有牺牲，连死人的事都是经常发生的。那是让人多么心醉多么舒适多么自豪的建筑啊！为了它的建成和矗立，为了让一部分人先住进去，势必要砸破几个头，砸破几个头算得了什么啊！这成本最小最小了，你还要求怎么样？”

   “先生，您看我头破血流，我真的很疼。”

   “当然，有人很疼，损失不小－－这非补偿不可，不补偿的话天理难容的么！”

   “先生这话很对，先生不愧主流建筑学家。”

   “但是，需要补偿的人是房主，他们的损失才是最大的么！你知道砸了你的头的物件值多少钱吗？对了，你不是建筑学家，当然，这么复杂的账你是算不出来的。你不就是破了头吗？这点小事是不能给予补偿的，坚决不能。”

   “先生，您........您的设计让我破了头。”

   “破头不要紧，只要大厦稳。你要知道，稳定是第一位的，压倒一切的。难道你的头－－就连你的生命也算上能压倒一切吗？要顾全大局，要讲道德讲政治讲风格讲这个哪个...........啊，不能忘八懂不懂?”

   “先生，您对您的设计难道不负责任吗？”

    “建筑设计和施工，是有很多条件约束的，可以跟你讲讲，主要有这三个么：第一，老板权益结构的约束；第二，老板的意识形态或者无意识理由的约束；第三，老板和建筑师知识的约束－－我们都很谦虚么，我们没说自己是无所不知的神仙么！另外，以上三个约束是相互加强的.......”

   “可是，先生，您设计的建筑砸破了我的头。”

   “我说过了，我是建筑学家，你不是，你不会有正确观点。”

   “我的确不是建筑学家，我提不出正确的建筑学观点，可是，我的头破了，我知道和你有关，和这座建筑的老板有关，我没学问，但我知道我的头破了。”

   “没学问还说什么，你不懂就让我们来决定，这有什么不对吗？正确的观点是不需要投票的，否则就谈不上尊重科学了，真是的，就这么简单么！”

   “先生扯远了，我从来都没依自己的意愿投过票，对什么都没掺和过意见。我的头破了，说说还不行吗?”

   “头破了，很痛是不是？我告诉你，再痛这也是非理性的，我们要学会理性思考，但你的头破了，这就更不利于理性思考了，因为你的头破了。懂不懂？嗯？你懂医学吗？哦，又是不懂，唉，真麻烦。”

    “先生，我知道你说些违心话有时也是不得已的，咱们都不容易，这我理解。我也不是把建筑伤人的责任全都推到你身上，你见到老板后给我们这些受伤的说句好话吧，拜托您了先生！”

   “保安！”

          2006年4月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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