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ttp://www.sciencehuman.com 科学人 网站 2012-06-03
核心提示
舆论的持续质疑、警方连开四场发布会力证无“顶包”，深圳“5·26”特大交通事故在本周以悬疑剧的方式吸引了各方关注。警方在第三场新闻发布会上公布血液及DNA比对结果后，“顶包”的质疑声开始式微，对警方姿态的肯定声音也开始出现，舆论态势出现拐点迹象。
然而，事情并未就此画上句号。质疑的声音仍未断绝，在未能提供有力反对意见的情况下，民众内心的疑虑并未完全消解。这说明，我们在充分肯定警方开放态度的同时，还应为思考留出足够的空间。
事件脉络
5月26日
当日凌晨3时08分许，嫌疑人驾驶粤B/G077R号红色GTR跑车，载有汪某某、汪某、孙某三名女孩，在深圳滨海大道由东往西行驶至侨城东路段时，与同方向行驶的由谭某某驾驶的一辆蓝色出租车尾部发生碰撞，紧接着又与由晏某某驾驶的红色出租车发生碰撞。
碰撞后蓝色出租车当场失控，尾部与右侧绿化带树木相撞，随即起火，造成出租车上3人当场死亡。其他两辆车上的人员不同程度受伤。事故发生后，嫌疑人弃车逃逸。上午10时许，侯某到福田大队投案自首。
5月27日
当日上午，事故中死亡的一名的士司机和两名女乘客的家属再次来到福田交警大队，怀疑事发7小时后前往交警大队自首的并非当晚驾驶跑车的司机本人，肇事者已被顶包，当晚驾车者另有其人，要求交警部门找出真正的肇事者，让其得到应有的惩罚。
5月28日
距离事故发生60多个小时后，深圳交警第一次召开新闻发布会，向媒体公布了当晚三名跑车女到华侨城医院的视频录像，称当晚到医院包扎的就只有三名女子，而另外一名男子则是另一事故中受伤的男子，在医院挂号时刚好插队排在了三名女子中间，与该起事件无关，并公布了那名男子在竹林五路摔倒的视频。
同时，交警向媒体公布了当晚侯某与三女进出酒吧、逃逸后到大梅沙游艇会的视频录像，并表示基本上可以判定侯某就是事故中的肇事司机。不过，这中间缺少了事故现场的视频录像。
5月29日
距离5·26滨海大道交通事故86个小时之后，深圳交警召开第二次新闻发布会（如右中图，南都供图），将其采集到的侯某当晚与三女一起上车离开酒吧的视频、GT-R红色跑车车主许×辉当晚活动视频、许×辉上身有无受伤的照片等证据向媒体公布，认为肇事者就是侯培庆，该事件中没有发生顶包行为。
然而，受害人家属对于事发当晚侯某离开酒吧上车的清晰视频、GT-R红色跑车在滨河大道上行驶等关键视频缺失，以及侯培庆的身份问题等提出异议，希望警方尽快公布DNA比对结果。
5月30日
距离“5·26”交通事故事109小时后，深圳交警第三次召开新闻发布会，向媒体提供了24段新旧视频，试图向媒体还原事发当晚侯培庆与3名跑车女先后进出两家酒吧喝酒然后驾车离开、在滨河大道上超速行驶、与两出租车相撞其中一辆起火、事发后打的到大梅沙游艇会、在大梅沙游艇会内被朋友劝说投案自首进出大梅沙的具体经过。
同时，交警公布了DNA比对。鉴定结果显示，车上的人字拖、方向盘气囊、驾驶室侧门上血迹、纸巾上的血迹、衬衫上的血迹与侯某STR分型一致，同一认定几率大于99.99%。所以，综合各类证据显示侯某为肇事者，而不是网上所传的许×辉、许×周。
5月31日
深圳交警第四次召开新闻发布会介绍，找到一张肇事车辆于5月26日凌晨3时08分12秒经过滨河路香蜜湖立交西行的图片。由于车速太快，拍到的图片不是很清晰，但仍可看到前排两名人员的样貌。其中，副驾驶座为一名白色无袖衬衣女子，驾驶座为一名着紫红色格子衬衣男子，佐证了侯某的肇事者身份。
6月1日
一则现场目击者拍摄的事故现场视频出现于优酷网。根据该视频，“肇事车当时司机为一白衣女子”的传言网上流传。
6月2日
深圳交警昨日晚间发布消息，证实视频为一土耳其男子所拍。此前所出现的新传言并不属实。事故涉事者@小爽之昨日亦于微博否认了相关传言。
南方舆情
警方回应直接影响舆情走势
百度搜索指数显示，用户对该事件关注度自上月27日起急剧上升；至29日，关注度达到峰值30000；29-30日，关注度进入下行通道；31日，关注度减少到7000。
人民网所提供的舆情检测（如下左图）亦呈现出大体一致的趋势。26日，媒体报道该事件的新闻为0，微博3条。事件发生首日，相关新闻增至80篇，微博434个。之后2天，两项数据均现激增，并于29日达到峰值，新闻877篇，微博7681个。随后一天内，新闻数量剧减四分之一，微博减少近半数。
不难看出，深圳警方的回应直接影响了该事件的舆情发展。
第三场发布会促生拐点
28日，深圳警方召开第一次新闻发布会，公布数个视频片段，证明侯某就是肇事者。但是，网友普遍质疑警方的视频证据是后期PS过的，并有视频专业的网友对视频中的漏洞进行了解释，“顶包说”一时甚嚣尘上，从而加剧了网友的质疑。这一态度在此后一天内达到高潮。
29日是舆情走势的另一关键时间节点。深圳警方召开第二次新闻发布会，再次公布更为清晰的视频，并公布跑车车主照片。这一举动有效缓和了警方与网友的对立情绪。
30日，深圳警方召开第三次新闻发布会，公布了最具说服力的血液分析、DNA比对结果。至此，侯某即嫌疑人的结论在逻辑和证据链上已无明显漏洞。质疑论调也因此式微，“5·26”特大交通事故开始由一个“公共事件”回归案件本身。
近六成网友持质疑态度
据人民网舆情监测数据对网友观点倾向性的分析（如下右图），有31%的网友“对交警调查事件的程序表示质疑和不满”。正如网友@熊小猫所言：“为什么我们会有这么多质疑？如果警方一切按照程序走，一切透明化，谁会去怀疑他们？”
有28%的网友认为“政府公信力遭遇危机”。网友@某岛主说：“挤牙膏，以防贼和外交姿态对待民众质疑。始终未主动全面调查人证物证，事发后第一时间下定论，陆续展示的证据片面而有选择性。警方的一再解释仍难获公众认可，这说明政府的公信力遭遇严重危机。”
另有19%的网友“对深圳警方多次回应网友质疑表示赞赏”。网友@深圳老言分析说：“这样一个车祸事故，深圳交警四次次召开新闻发布会。这既是深圳交警开放的表现，也是媒体、市民不断质疑给予压力的结果。这说明媒体与民众对公共事件的关心，会促进社会的极大进步。”
还有13%的网友选择了“为交警处理危机提建议”。网友@南方王莹说：“对深圳交警的积极回应应肯定，但无需赞美甚至溢美。交警这次值得肯定，是它做了当下大部分政府部门都应该做的事，及时回应各种质疑。对于公众来说，公权力部门掌握了更多的社会资源，他们理应承担这些职责。做到了应该做的，是合格，做不到，需被问责。”
麦牙堂
面对质疑应秉持公平公正原则汤景泰朱佳家暨南大学新闻与传播学院
此次舆情危机核心在于对肇事司机顶包的质疑，而其发端则与深圳交警最初对肇事者身份的认定密切相关。车祸发生后7小时，侯某自首并被刑事拘留。27日，深圳交警公布车祸初步调查结果：事故肇事嫌疑人侯某属醉酒驾驶。28日下午，深圳警方召开新闻发布会，公布数个视频证明侯某即为肇事者，否认侯某“顶包”一说。而从此后披露的内容来看，实际上深圳警方此时并未掌握侯某即为肇事者的关键证据。据《深圳晚报》对深圳市公安局交警局新闻发言人的采访，通报会上有不少刚取得的视频、鉴定结果，警方自己都没看过，就直接在通报会上面向媒体。这一事实既说明警方公开信息之迅速，但也反映出其实警方在此之前并未掌握充分证据。此外，豪华跑车、夜会女郎、游艇会会所、摄像头损坏、阻挡记者采访等一系列关键词交错在一起，更使得事件疑点重重。而深圳交警在事故之初一些让人看来颇有些遮掩意味的行为，以及某些前后不一的说法，又进一步为公众提供了许多想象的空间。从这一点来讲，在真相未大白于天下之前，公众对于事故肇事者被“顶包”的怀疑是完全可以理解的。但在这种复杂情形下，深圳警方一开始就认定侯某即为肇事者，不能说没有草率之嫌。
这种草率可能只是工作中的一时疏忽，但也反映出一些执法部门所应坚守的原则立场问题。作为一个执法部门，深圳交警局对于公众合情合理的质疑，本应站在一个客观、中立的立场，秉持一种公平公正的原则，来审慎调查整个案件，并核实自首者的真实性。然而，深圳交警开始却以一种看似不容质疑的姿态否定了公众对于“顶包”的质疑。这种做法无异于引火烧身，给已经饱受质疑的公信力又挖了一个大坑。结果此后警方的种种释疑，在很大程度上只能被视为一种自证清白的努力，是去填前面挖下的大坑，而非恪尽职守的主动调查。这样也就使得此后的诸种舆情应对之法不仅显得被动，而且效果也大受影响。根据人民网舆情监测室发布的报告，在深圳“5·26特大交通事故”网友观点倾向性分析调查中，至今仍有31%的网友表示对交警调查事件的程序表示质疑和不满，28%的网友认为政府公信力遭遇危机。此外，仍有公众对已有证据表示怀疑，并认为该事件还有很多的疑虑仍未完全解释清楚，传言也在持续发酵。
类似深圳交警这种“引火烧身”的行为，近年来在一些舆情热点事件中并不鲜见。在温州钱云会案中，当地警方起初对于钱云会死因所下结论也有武断之嫌，并在其后也陷入了自证清白的被动境地。
这说明，在危机事件中，求真相虽然是公众的主要诉求，但是草率得出的真相只会加剧公权力部门同公众的紧张关系，进一步损害公信力。第一时间给出真相，虽然是危机传播中的重要原则，但在事实未明的情况下，保持适当的审慎才是最优选择。因为只有尊重事实，才是对公众最好的交代。
昨日网上疯传
事故现场新视频
■动态
昨日，一段事故现场的视频(如上图，网络图片）火爆微博。根据此视频，有网友认为肇事车司机为女性，在事发后搭乘出租车逃逸。但这一说法遭到警方否认，当事人@小爽之亦于微博否认了这一说法。
新视频引发新传言
该视频名为《526深圳跑车飙车案现场视频》长达4分5秒，前日被上传至优酷网，随后被疯狂转载。截至昨日下午3时，点击量逾54万次。
有多名微博网友看了此视频后，称看到有白衫女子从驾驶座走出；视频1分40秒处，白衣女子有“不要和交警说，不要说是我，不要说我是司机”之类的表达。记者数次查看此视频，从第40秒开始，一辆的士停靠在燃烧汽车旁，相继出来两男一女一司机，女着白衣。1分42秒左右，女子转身钻进车内，所说的话与传言相近，但并不确定。
微博网友@小爽之昨日表示，自己就是视频中红色出租车（即粤B215Z2）上的女乘客，并承认视频1分40秒左右出现的声音是自己的声音，她当时用上海话说的是“快走快走，要爆炸了”。据其介绍，当时火越来越大，“起火车辆旁边有人在打火并问我要灭火器，我没有，火又好大，我好怕爆炸，当时没往会有人死这方面去想，就离开了”。她也是第一个在微博上介绍车祸信息的涉事人。
视频拍摄者为土耳其籍男子
深圳警方昨晚11时30分发布了对该段视频的调查结果。据悉，上月25日晚，女性乘客朱某（上海人，微博名@小爽之）与丈夫（长沙人）及两名男性亲戚（皆为上海人）抵达深圳后在罗湖区东园路某酒楼吃夜宵。朱某用上海话向其两名亲戚大声喊道“快点走，快点走，就要爆炸了”。因此，粤B215Z2出租车上当时的乘客应为3男1女共4人。
警方同时透露，上述视频的拍摄者为一名土耳其籍男子。上月26日凌晨，该男子在深圳福田区乘坐粤BG3Y07出租车前往南山区。当车辆经过事故现场时，出租车司机巫师傅发现正在燃烧的事故车辆与自己驾驶的车辆同属深圳市鹏程电动车公司，遂将车停靠路边，并下车打开后车门拿灭火器救火。此时，巫师傅发现出租车后排的该外籍男子正在对事故现场进行拍摄。
昨日下午，福田交警找到该男子，并已获得其当晚拍摄的原始视频。在录取口供过程中，该男子明确表示，在当晚的拍摄过程中，红色出租车中有5人，并且确实没有任何人由事故车辆日产GTR方向跑到红色出租车内。
该事件发生后，肇事者的身份是争议的焦点。深圳交警呼吁市民提供更多证据参与此案侦破工作。
专题撰文(除署名外）：
南方日报记者
杜啸天 丁建庭 李荣华
[南方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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