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北唐山发生群鸟死亡事件 有中毒迹象
新京报讯
昨日(11月22日),河北省唐山市乐亭县曹庄子盐场,在东方白鹳尸体被发现地不足1公里的范围内,护鸟志愿者从浅水滩中捞出14只鸟尸和一些疑似中毒的鱼尸,包括12只红嘴鸥、1只苍鹭和1只银鸥,河北唐山乐亭警方表示,将尽快将鸟尸送检,确定死因。
在天津中毒的东方白鹳放飞的同时,唐山市乐亭县一只东方白鹳又被发现身亡,志愿者怀疑其因中毒而死。(本报昨日报道)
两路志愿者驰援乐亭
昨日6时,天刚蒙蒙亮,摄影师、护鸟志愿者王建民便与最先发现东方白鹳的田志伟一起来到滩涂上,希望能搜救到前晚疑似中毒的几只东方白鹳。
8时许,3名从天津赶来的志愿者和2名蓝天救援队的搜救队员相继赶到,加入搜救队伍。
9时,天色阴沉,寒风中飘起小雨,志愿者们发现,乐亭县曹庄子盐场的一个水塘边,近10只鸟横躺在草地上,身上沾满泥浆,早已没了气息。
“这些海鸥都死了,没找到中毒的那几只东方白鹳。”志愿者王建民将两只红嘴鸥轻轻放在地上,叹了口气。
方圆一公里内现14具鸟尸
8名护鸟志愿者和赶来的媒体记者一起,开始对东方白鹳身亡地周边水塘密集搜索,范围是方圆一公里。
志愿者的对讲机里不断有新情况传来,海鸥、苍鹭的尸体陆续被发现,还有很多漂浮在水面的死鱼。1小时不到,水塘边的鸟尸已堆了近10只。
截至昨日中午,志愿者共捞出鸟尸15只,包括前日发现的1只东方白鹳、昨日发现的12只红嘴鸥、1只银鸥和1只苍鹭。
“这还不包括部分无法打捞的海鸥和喜鹊尸体。”王建民说。
乐亭警方称尽快送检
“我们是首次接到关于东方白鹳死亡的报警。”昨日18时,唐山乐亭公安分局刑侦中队队长史立忠表示,目前警方已介入调查,志愿者上交的东方白鹳尸体、鱼尸将尽快送交公安部检测。东方白鹳是否系中毒死亡,需等检测结果出来后才有定论。
史立忠称,唐山市和河北省均无相关检验资质,样本需送公安部检测,尚不确定何时能出结果。
■ 分析
“多鸟种集中死亡,不正常”
东方白鹳等鸟类是否死于中毒?
志愿者王建民称,田志伟所拍摄的视频资料中,乐亭的情形与天津北大港东方白鹳中毒后的情形“几乎一模一样”,出事地点处于海边盐场与农场交界处,“这个季节不会有农民在水里施放农药,如果是中毒,则极可能是人为投毒。”王建民说。
另一个线索是:志愿者刘慧莉检查鱼尸时发现,一条鱼的内脏全部呈现紫色。
“农药克百威恰好是紫色的,我们有理由怀疑这些鸟是吃了这些中毒的鱼而死。”刘慧莉分析。
“红嘴鸥向来生命力顽强,在方圆一公里内,居然有12只身亡。鸟尸出现的区域集中、数量多、种类多,这都是不正常的。”护鸟志愿者、南开大学环境科学与工程学院博士莫训强说。
■ 追访
东方白鹳8年前曾在乐亭集体中毒
记者了解到,2004年11月19日至21日,距这次东方白鹳死亡地东南方向约3公里的大清河盐场附近,曾有14只东方白鹳集体出现中毒症状。
田志伟便是这14只东方白鹳的发现者和救助者。
“当时朋友打电话告诉我,发现几只东方白鹳漂在水面上,其中一只情况非常危险。”田志伟回忆,等他赶到现场时,一些刚刚捞起来的白鹳中毒已比较严重,随后他给中毒的东方白鹳注射阿托品(用于抢救感染中毒性休克、有机磷农药中毒的药物)解毒,最终救活11只。
田志伟表示,继8年前东方白鹳集体中毒后,近几年来,每年飞抵这里的东方白鹳均未再出现过中毒事件。
“我们怀疑是外地人投毒,但警方立案后并未抓到投毒者。”田志伟称,曾有渔民向他透露过看见事发前有外地人到附近水塘转悠,但此消息未获警方证实。
记者走访周边餐馆,并未发现有野味出售。
新京报记者 何光 河北唐山报道
[新京报]
东方白鹳的“救援样本”
11月21日,15只获救的东方白鹳在它们的栖息地被放飞。媒体、当地政府官员、警察、志愿者聚成一堆,观看这次放飞的人来了一百多。
警察拉起两道约5米宽的警戒线,但如我所料,警戒线并没能阻挡热情人们的脚步。
志愿者和媒体争相上前抱鸟放飞,有的摄影记者则干脆冲到箱子正面迎着鸟拍摄。拉开箱门,东方白鹳们“仓皇出逃”。
在上午10点24分,现场一名迎着鸟的摄影记者,迎面遭遇了“东方白鹳之吻”,细长的鸟嘴戳中了他的眉毛,当场流血。
随后,10点25分,一名没有掌握正确抱鸟方法的志愿者,由于没有控制住鸟嘴,“东方白鹳之吻”降临在他的脸上,脸上被戳了2个洞。
而一名电视台的摄像师,由于跟鸟过于靠近,脸部直接遭遇了东方白鹳的鸟爪踩踏。
猛禽救助专家张率说,东方白鹳这种性格温和的鸟类,只有在特别害怕的时候,才会展开攻击。
而且,在放飞时,本该留出足够的放飞安全距离,同时要少穿鲜艳色彩的衣服刺激鸟类。
事后想想,志愿者们尚且如此,我们在保护候鸟的知识方面该有多么贫乏。
连夜赶往现场采访
那是一个不眠之夜,大伙儿驱车前往北大港湿地自然保护区,站在星空下的芦苇丛边,打着强光手电,用望远镜焦急地寻找那26只东方白鹳的身影。
持续约10天的救援后,这次放飞,终于让救援者们的压力释放。但在10天之内暴露出来诸多其他问题,也值得反思。
那是11月11日夜里,我从微博上看到“北大港东方白鹳集体中毒,获救13只,死亡3只,同时还有26只撑不过当晚”的消息,便决定立即赶往北大港。
当晚,有同事觉得不用去,志愿者也劝我可以明天再来,但我态度很坚决:无论是救鸟还是救人,最宝贵的都是时间,分秒必争,同时,我一定要直接参与救援。
当晚,我联系好天津蓝天救援队,连夜赶往现场。那是一个不眠之夜,大伙儿驱车前往北大港湿地自然保护区,站在星空下的芦苇丛边,打着强光手电,用望远镜焦急的寻找那26只东方白鹳的身影。
由于夜黑,救援只能定在12日早晨。志愿者刘慧莉说,她特别牵挂那26只东方白鹳的安危。
12日一早,我和志愿者都身穿水裤进入湿地搜救。北大港湿地由稀泥、水塘和芦苇丛构成,如同沼泽。每一脚踩下去,稀泥就会把腿吸进去,每走一步,脚踝就像绑了两个铅球。有时脚拔出来了,水裤还陷在泥里,随时都会摔倒。当天,每一个人都找得精疲力竭。
但时间让大家失望了。
事后证明,“克百威”农药的发作速度极快,24小时内如果不进行解毒,中毒较深的鸟类必死无疑。
仅剩约2500只的国家一级保护动物、全球濒危物种东方白鹳,就这样,在随后的多天内,陆续被发现了20具尸体。
但志愿者们尽力了。他们发挥了他们能发挥的最大能力。救鸟最多的志愿者,往返沼泽地6次,抱出6只东方白鹳,最后一次体力不支倒地;另一个志愿者,左手抱着一只活东方白鹳,右手拖着2只东方白鹳的尸体,在深及膝盖的淤泥里走不动了。
救出13只东方白鹳,已是他们的极限。
边救边学的“专业救援”
各行各业人员志愿组成的“蓝天救援队”,向当地人展示了他们的专业素质。但不少救助者们此前都一无所知,他们边救边学,最后成为中坚力量。
在接下来的几天,面对一万亩的湿地,搜救任务更加艰巨。
自微博求援的第一条微博发布起,专业的鸟类救助兽医、经验丰富的鸟类救援者、有装备有人力的蓝天救援队员、当地的人数众多的单车俱乐部、来自各地的观鸟爱好者、鸟类研究专家、提供救援物资的爱心人士……这些源自民间的力量,汇集成一股合力,使得此后的搜救、打捞尸体、清毒、督促并指导当地行动,有条不紊地展开。
最初,现场仅有极少数专家有过鸟类救助经验。比如,救助鸟时的抱鸟方式、救出后鸟的眼睛需要蒙上布防止应激反应、鸟应该装到箱子里而不是笼子里、简单解毒方法等等,不少救助者们此前都一无所知。但他们边救边学,最后,他们都成为了救援的中坚力量。
而相比于个体志愿者,民间组织的力量更为关键。
比如当地的大港油田单车俱乐部,虽只是天津一个大港地区的小型俱乐部,但也在救援中发挥了关键作用。他们本次投入约30人的队伍,由于队员们经常骑车锻炼,体能上佳,往返湿地的速度,大大快于普通志愿者,使得搜救行动快速展开。
相比之下,即使是我这个经常长时间步行的记者,在参与救援时展现出的体能,也远比不上经常锻炼的单车俱乐部队员。
12日当天,他们打捞起9只东方白鹳尸体。13日,又再打捞起7只。我相信,这些死去的东方白鹳,定是11日夜里,那等待救援而救援未至的那26只里的一部分。
它们经过的夜晚太过漫长,最终没有等到第二天白昼来临。
专家说,中了“克百威”毒的鸟儿,会全身肌肉痉挛,上吐下泻,呼吸衰竭,直到死去。可以想见它们临死前的痛苦。
20只东方白鹳的尸体中的最后一只,是15日赶来的蓝天救援队打捞起的。他们的队员,携带动力皮划艇来到现场,其搜救效率,比以前靠人穿着皮裤下水提高多倍。两天内,他们清理完了一万亩水域中散落的农药瓶,和一百多只各种鸟类的尸体。
这是民间组织的另一个优势。由各行各业人员志愿组成的民间组织“蓝天救援队”,向当地人展示了他们的专业素质。他们队里有部门所没有的多艘皮划艇,此外,无线通讯设备、后勤保障设备、搜救填埋设备等等,也都大大提高了搜救效率。
政府救援的“滞后低效”
本该由政府相关部门主导的救援,但在救援中,政府部门发挥的作用却并不充分,他们绝非不想保护这些美丽的候鸟,问题在于不知道该如何做。
当地政府的迟缓行动,与志愿者和民间组织的救援形成鲜明对比。
在北大港湿地自然保护区,地方林业部门缺钱、缺人、缺物。除此之外,湿地的管理方式极其复杂,涉及水务、镇政府、水库管理处、水产局、以及各种林业部门等近10个部门交叉管理,一旦出事,协调费时费力,效率迟缓。
一个最显著的例子是,志愿者在11号就跟当地林业部门提出,想协调一艘动力船,好进湿地深处救援,直到14号,志愿者们等了3天,期望中的动力船始终没有盼到。
不得已,15号,蓝天救援队天津分部向北京总部提出,从北京调一艘有动力的船来天津。当天,有人感叹:“偌大一个天津,政府部门竟然连一艘动力船都调不来,谈何救援?”
作为全程参与的记者,看到这些情景,我既高兴又忧虑。高兴的是,期待中的公民社会正逐渐觉醒,有能力的各行各业的民间力量,在需要他们的时候,能够迅速汇集,同时,这些及时赶来的“善”的力量,也激励更多的人参与其中,秉承善良,坚持正义。
忧虑的是,在公民社会的蓬勃发展之时,一些政府部门的行动效率却愈见迟缓。本该由政府相关部门主导的救援,但在救援中,政府部门发挥的作用却并不充分。
的确,十天来,每一天的相关部门的工作人员和负责人都会赶往现场,但其所负责的主要事情,一是现场监督、留意志愿者们的人身安全;二是给志愿者们买火腿肠、面包等早饭。
他们绝非不想管理好这片湿地,也绝非不想保护这些美丽的候鸟。多天来,当地一位林业部门的负责人,多次身先士卒,穿着水裤,往返在沼泽地中搜救,走得比有些志愿者都远;另几位林业部门的工作人员,参与尸体的打捞工作,捞起这些鸟类的尸体时,痛斥盗猎者的丧尽天良。
他们只是还不知道该如何做罢了。面对繁多的湿地管理部门,仅靠一两个部门有心无力。“比如我们管鸟的事,但是水却不归我们管,但倘若水坏了,鸟岂不是也跟着遭殃?”一名当地林业部门的工作人员说。
幸运的是,这次事件的经历,也从另一方面加速了当地政府部门的“成长”。事后,一名湿地的负责人表示,多个部门将签订责任状,建立统一的应急预案,“一有事件产生,多个部门联动,谁也脱离不了责任。”
救援也加速了当地政府与民间力量的融合。在这次事件之后,一个名为“北大港青年志愿者协会”的机构诞生了,这个协会在官方的管理下,只要是有热情、有爱心、有空余时间的人,均能加入到协会中,成为保护北大港志愿者的一员。
21日,东方白鹳们成功放飞了。它们中的几只,还在人们头顶上盘旋两圈才飞走,像是在诉说着离情别意。
而对这次“样本式”的野生动物救援,“让候鸟飞”的组织者也表示,他们将把这次救援各个方面的经验,写进救援手册里,发给全国各地的志愿者。
□易方兴(新京报社会新闻部记者,全程报道东方白鹳救援)
[新京报]
新华视点:猎杀候鸟为何屡禁不止?
新华网北京11月24日电(新华社“新华视点”记者)今年秋天以来,在湖南罗霄山脉“千年鸟道”中,有一批候鸟被人捕杀;在天津北大港,我国一级保护动物东方白鹳部分遭毒手;而在新疆,有一些候鸟被偷猎者伪装成家禽空运贩卖……由此,猎杀候鸟问题再一次引起了全社会的关注。
党的十八大报告明确要求,加强环境监管,健全生态环境保护责任追究制度和环境损害赔偿制度。一定要更加自觉地珍爱自然,更加积极地保护生态,努力走向社会主义生态文明新时代。
连日来,新华社“新华视点”记者就如何遏制猎杀候鸟行为,走访了林业、环保等部门和有关的专家学者,听取了他们的意见及对策。
候鸟安全告急,生态破坏加剧
“过去3年里,中国至少有20万只水鸟丧生。”今年11月份国际组织世界自然保护联盟《大雁通讯》上,中国鸟类学会副理事长马鸣写道,这个数字实际上比较保守。
环保部资料显示,每年9月到10月,候鸟从西伯利亚、内蒙古草原、华北平原等地起飞,分东、中、西三路南迁。候鸟的主要栖息地是湿地,为了加强候鸟保护,我国共建立候鸟保护区420多个,面积3200多万公顷。
然而,从一些地方反馈的候鸟境况来看,这三条线路似乎并不安全。
东部路线主要沿我国东部海岸线推进,是“湿地水鸟”最重要的迁徙路线。近年来,由于人口和经济增长压力,大片湿地滩涂被转变成水产养殖池、工业区、休闲娱乐区等,一些依赖湿地生存的水鸟减少甚至灭绝。
前些天,在天津北大港湿地自然保护区,一群鸟类保护志愿者发现迁徙中栖息这里的20多只东方白鹳遭遇投毒死亡。这种濒危鸟类在全球已不足2500只了,计算下来,一次投毒就使它的总数目减少了1%。
中线的候鸟迁徙线路由于山脉的特殊走势,在湖南、江西等地形成了狭窄的迁徙通道,而这种情况给偷猎者提供了可乘之机。
一些人士认为,活鸟血和鲜肉可以“大补”身体,因而猎杀行为日盛。有的非法捕鸟者利用鸟类“寻光择路”特点,在山坳上燃起篝火或点亮高频电灯,准备好火枪、鸟铳、竹竿、大网等,等候鸟儿自投罗网。
而有些地方,一个“打鸟点”一晚上就可收获2吨左右的候鸟。
途经西部线路的鸟儿也充满风险。马鸣研究发现,新疆的阿尔金山、和田、喀什、阿克苏、博湖,北疆的艾比湖、石河子、乌鲁木齐、北塔山等沿河流域地区,偷猎候鸟较为集中。
一只在乌鲁木齐被捕杀的野鸭售价是31元左右,空运到内地每只鸟的费用不到6元,运抵长沙或广州后,价钱升到310元左右。一旦上了餐桌,价格又翻几倍。
工作组在督察,志愿者在行动
鉴于今年以来,我国部分地区多次出现猎杀候鸟等野生动物的恶性事件,国家林业局发出《关于严防乱捕滥猎候鸟等野生动物非法活动的紧急通知》,召开“候鸟等野生动物保护电视电话会议”,派出6个监督检查组分赴20多个省份,对有关措施落实情况进行督察。
林业部门派驻各地的资源监督机构、中国野生动物保护协会,也将保护候鸟作为现阶段的工作重点。
一些省市林业部门着手调查猎杀候鸟情况,查处违法行为,强化行政执法,加强宣传教育,确保候鸟迁徙的安全。
11月11日16时21分,新浪微博上名为“未来绿色青年领袖协会”的网友最早发出了求救信息:天津北大港水库出现中毒东方白鹳。
“紧急求助”显示,部分东方白鹳死亡,部分濒临死亡,急需中毒救助!
消息引来大批网民关注,有的表达关切,也有的积极寻求帮助。
网民“包二爷”留言称,志愿者在北大港现场发现湖中漂浮着数十只疑似中毒东方白鹳,急需专业兽医赶往现场,同时求助皮划艇进湖救助,呼吁更多志愿者赶到现场组队巡防,保护现场。
参与救助的天津摄影家王建民说,来自天津还有从北京专程赶来的志愿者一起努力,发现26只有问题,捞上16只,已有3只死亡。另外13只分两批被天津市野生动物救护驯养繁殖中心接走。而志愿者停止搜救后仍自发编队,在寒风中守了一夜。
猎杀候鸟行为,为何屡禁不止?
许多人看到猎杀候鸟消息,在微博上表示担忧,鸟类是人类的好朋友,如果它们的生存状况堪忧,那么生态环境的破坏可想而知。
事实上,生物多样性是人类社会赖以生存和发展的基础,人类的衣、食、住、行等许多方面都与它密切相关。在自然界中,任何物种消失都会对食物链及生物多样性产生系列连锁反应。
长期研究候鸟的湖南师范大学生命科学学院教授邓学建指出,捕杀鸟类危害极大,不仅会破坏业已脆弱的生态环境,造成生态失衡,引发蝗灾等灾害。吃鸟也冒着很大风险,谁也不知道候鸟携带了什么病毒,它们不像家禽一样有检疫系统。
我国1962年就对保护和合理利用野生动物资源作出过相关规定,并建立了多个自然保护区。然而,有关自然保护区和湿地的立法尚不完善,一些重要物种未纳入国家保护的范围。
中国野生动物保护协会副秘书长赵胜利对记者说,从总体上说,公众保护鸟类的意识不断增强,但不排除个别人在利益面前无视法律法规,滥杀滥捕野生鸟类,同时,个别地方保护鸟类的组织机构不健全,或有机构而管理人员不齐也不利于保护工作的开展。在一些地方,吃野味的习惯依然存在,客观上为猎杀鸟类提供了需求和市场。
专家指出,保护生物多样性,不仅需要各级领导高度重视,加大野生鸟类保护工作的投入力度,机构、人员、制度都要切实落实;同时还要切实加强执法,依法从重从快打击非法猎杀、携带、运输、贩卖、食用越冬候鸟和其制品的行为。(记者史卫燕、于文静、顾瑞珍、毛振华)
[新华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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候鸟迁飞之路步步惊心:专家称六成以上遭毒杀
相声艺人郭德纲做了一件他自认为是行善积德的事。他买了200多斤鲤鱼、草鱼、泥鳅等动物,然后将其放生。11月15日,他在社交网站上谈及这次经历,自觉“酣畅无比”。
然而颇具讽刺意味的是,这位声称“不思回报”的笑星,因此遭遇了嘲讽。
国际爱护动物基金会北京猛禽救助中心猛禽康复师张率形容,这是“糟蹋生命”。
在野生动物保护者眼里,盲目放生不啻另一种杀戮:如果郭德纲放生的是家养动物,它们最大的可能性是死亡;放生野生动物,则购买行为可能鼓励了非法捕猎。而放生的若是外来物种,物种入侵的危险性也不能忽视。
天津自然博物馆副馆长王凤琴向中国青年报记者表示,常常有人购买野生动物放生,以为是做善事,实则间接造成了伤害。
张率告诉记者,在黑市上,一只金雕的售价有时高达数万元,天鹅也价码不菲。有人“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就有人“发大自然的横财”。
没有买卖,就没有杀害,这也是天津市野生动植物保护管理站主任石会平的呼吁。她正在处理发生在当地的国际濒危物种东方白鹳中毒事件。11月11日以来,至少20只东方白鹳遭毒杀,13只中毒后获救。这是今年继湖南省桂东、延陵两县非法捕杀候鸟事件后,又一起令人震惊的事件。
石会平对中国青年报记者说,保护野生动物是林业部门的职责,也是公益事业,需要公众参与。食用野生动物、以野生动物为宠物的行为制造了市场,但这些人未必知道,野生动物可能携带未知病毒,而餐馆里违法出售的野生动物死因不明,会对人体造成伤害。
异地追杀与异地消费
中国鸟类学会副理事长、中国科学院新疆生态与地理研究所研究员马鸣的课题组本月发表了一份英文的中国偷猎水鸟状况研究报告。他们估计,每年全国被猎杀的水鸟在8万到12万只之间,约有40个种类。过去3年里,至少有20万只水鸟丧生。
项目组总结了偷猎者使用的插天网、下滚钩、铁夹、套索、电击、枪击等10种捕鸟方式。其中,投毒最危险也最常用,68%被偷猎的水鸟死于毒杀,这带来了公共卫生领域的挑战。很多地方发生过人们食用被毒死的野鸟几乎致死的事情。
偷猎者用毒药浸泡的谷物或鱼虾制成诱饵,常见的毒药是“呋喃丹”。今年3月,辽宁省发现过长达200米的毒饵带。
马鸣说,鸟类食用毒饵后失去意识被捕,盗猎者有时还会注射阿托品等药物将它们救活,活禽售价更高。
他们算了一笔账,一只在乌鲁木齐被杀的野鸭售价是4到5美元,空运至长沙或广州,价钱升到50美元,而上了餐桌后,价格又会再翻几番。在广州市场,野雁和天鹅能达到人民币几百元甚至上千元。
项目组研究了国内除西藏外所有省区的情况,认为偷猎最活跃的地区是辽宁、新疆、河南、山东、湖北、湖南和江西。北方的野鸟多被运到南方的广州、深圳、宁波、长沙等地,那里是主要消费区域。
他们发现,野鸟通常被伪装成家禽空运,这样更加便捷,一批的数量为600到800只。
因此,除了呼吁遏制非法捕猎,他们认为应加强物流业的监管。
马鸣还指出,有的偷猎人员会“流窜作案”,候鸟飞到哪里,就追杀到哪里。
上个月破获的湖南“千年鸟道”非法狩猎案中,查获了野鸟8箱,共计618只。国家林业局副局长印红在事后的一次会议上指出,乱捕滥猎候鸟等野生动物常与非法经营活动有关。近期的几起案件,野生动物几乎都是流向饭店。在部分地区,乱捕滥猎、滥食野生动物不是个别现象,而是几乎公开的群体性行为,且愈演愈烈。
10年内勺嘴鹬可能消失
此次东方白鹳遇害的渤海之滨,是候鸟东亚-澳大利西亚迁飞路线上的重要节点。
国际自然保护联盟今年公布的一份研究报告,对东亚和东南亚潮间带栖息地特别是黄海、渤海地区的状况作了分析。报告显示,这条迁飞路线上水鸟物种总数是155种,至少33种是全球受威胁的或近危的物种。
报告评估了路线上388块有水鸟的海岸地块。在这些地方观察到的水鸟数量,每年下降5%-9%,是“地球上任何一个生态系统所罕见的”。
下降最快的是目前已经极度濒危的勺嘴鹬,以年均26%的速度消失。据预测,它将在10年内灭绝。
国际自然保护联盟认为,整个迁飞路线的海滩及邻近地区都存在捡蛋、毒杀等人类行为,但栖息地的消失可能是最大威胁。过去50年,中国海岸湿地消失了51%,日本消失了40%,韩国消失了60%,新加坡消失了70%以上。
北京师范大学鸟类学专业硕士、赴大港参加东方白鹳救助行动的志愿者雷维蟠就此指出,比防盗猎更重要的,是“保卫每一处迁徙中停地的存续和质量”。
他主张对重要的候鸟中停地——如大港湿地,进行抢救性保护。他说,我国前辈学者抢救性地倡议划出了一批国家级自然保护区,起了很大作用。但当年没有考虑到候鸟迁徙路线,这是现在迫切需要做的。
湖南猎鸟事件后,10月底,30多个爱鸟机构联名发出公开信,呼吁建立候鸟迁徙廊道自然保护地管理机制,为候鸟的生命通道保驾护航。
他们认为,我国在候鸟繁殖地、越冬地设有自然保护区,但对迁徙廊道的重视程度则远远落后,希望打破地域界限,建立候鸟迁徙廊道的自然保护区。
“这是一条重要的候鸟生命线,却布满了鬼门关。”公开信说。
不少地方对野生动物调查工作“不闻不问”
有时,看似“绿色”的人类行为也会对候鸟产生伤害。国际自然保护联盟认为,风力发电设备紧邻鸟类栖息地,就会构成威胁。
不少鸟类爱好者见过野鸟撞击风车后的惨烈死亡。猛禽康复师张率说,很多海雕、秃鹫直接被腰斩。在日本,一个解决之道是为叶片涂上警戒色。
而人类猎鸟的陋习,还很难找到解决之道。每到候鸟迁徙季节,候鸟遇害事件此起彼伏。上月底,多起猎鸟事件后,国家林业局紧急召开了电视电话会议。
国家林业局副局长印红表示,近期发生的多起大规模猎杀、滥食候鸟等案件,情节之严重、行为之恶劣,令人极为震惊。这损害了野生动物保护和生态建设成果,也给国家声誉造成了极为负面的影响。
印红说,候鸟等野生动物保护在不少地方仍处于“十分薄弱的状况”,希望各级林业主管部门像对待植树造林、森林防火工作一样加强这一职责。
她批评说,国家林业局1995~2003年全国陆生野生动物资源调查时,就要求各地掌握本区域野生动物基本情况,2009~2011年又连续3年提出要求,仍有不少地方对这项工作“不闻不问”,其结果就是不知本地有哪些区域、通道、环节需要加强保护,相应的保护管理措施也就无法落到实处。
她点明的另一个问题是基层保护管理体系不健全,没有组建巡护看守队伍,不能及时发现、制止、打击违法行为。“只是在媒体舆论曝光后才被动采取措施,但已无法挽回造成的资源破坏。”
印红说,在力量有限的情况下,要特别重视依靠群众,提高全民保护意识,这将“达到我们自身力量难以达到的深度和广度”。
国家林业局监督检查组已赴各地督查,直至2013年春季候鸟迁飞结束为止。
搜救东方白鹳的志愿者康大虎关心的是,尽早建立中国的野生动物救援体系。他说,每当此类事件发生,“我们动物保护的短板就出现了”,无论政府还是民间都缺乏专业的应对体系和人员储备。
他认为,这次事件中政府部门和志愿者的反应很快,而且通力合作。若非如此,损失更大。
南开大学博士生莫训强说,回顾东方白鹳救助过程,很多方面的正能量起了作用:政府的全力支持和配合、志愿者和公众的广泛关注和参与、专家团队的专业指导、媒体的正向引导和呼吁。天津环保人士赵亮也认为,这堪称“美丽中国”的大港版本,其中包含了民间生态意识的觉醒,包含了各种力量的良性互动。
令他们痛心的是,这次在大港打捞了20只被毒死的东方白鹳以及大量的其他鸟尸。
根据《野生动物保护法》,投毒者将受处罚。一个可供参考的判例是,2000年,吉林两名农民毒杀了16只东方白鹳、6只野鸭和两只苍鹭,被判有期徒刑12年。
另一个问题不容忽视,颁布于1988年的《国家重点保护野生动物名录》有待修订。
雷维蟠对记者举例说,极濒危的勺嘴鹬没入名录。名录颁布时,白鹳被列入一级保护动物名录,东方白鹳当时被认为是白鹳的一种,如今却被公认只是近亲。
无论国家是否“一级保护”,东方白鹳的珍稀都是名副其实。它的全球数量据估计在2500只以下,且仍在减少,极小的伤亡对整个物种也是重创。
中国科学院大学鸟类生态学研究生朱磊痛心地说,在天津发生的事件,几乎造成1%的东方白鹳丧生。
这些羽毛黑白分明的大鸟原本只是过客。像往年一样,它们历经千万里飞行,在这里歇脚,准备下一次起飞,却陷在寒冷的沼泽深处。搜救者不难判断它们死前的痛苦:有的嘴里含着毒鱼,有的嘴角流出液体,有的张着翅膀,保持着飞的姿势。
本报天津11月20日电
[中国青年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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