媒体称山西苯胺泄漏11日后才由外省披露
《第一财经日报》记者今天上午在邯郸市采访时独家获悉,“12·31”山西苯胺泄漏事故最早上报的并不是山西省,并且泄漏时间也不是12月31日,而是更早的12月26日。
邯郸市政府一位负责人透露,“5日,邯郸市得到浊漳河水污染的报告后,立即向河北省环保厅上报,河北省环保厅接到报告后,感到情况比较严重,也立即向环保部报告。接着,环保部反馈给山西省环保厅。”但记者还未就此向环保部门及山西省有关方面获得证实。
这位负责人介绍,“其实,事故是去年12月26日发生的,不是31日。1月5日那天也不是他们主动报的,我们事先知道的。这有多少天了!但即便如此,我们还是很快采取措施,启动备用水源,把第一个水源地堵住,停止排放。”
对于公众最为关心的岳城水库是否受到污染的问题,这位负责人说,“昨天我们在岳城水库上破冰取样,布了24个点,取了48个样,等这个结果出来后就有权威性了。预计有污染,但不会太严重。”
“为什么说不会太厉害呢?因为正常情况下,进入水库的水只有0.9的流量,其余的河水已经分流了。”这位负责人说。
他说,“河北省是受害地区,我们只能全力以赴做好应对工作。赔偿问题也没提,等事故处理完了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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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西苯胺泄漏续 当地村民污染中成长多患血液病
记者昨天调查了解到,山西天脊集团发现苯胺泄漏事故后的前5天,在企业大力拦截清理的同时,下游村民对此次事故及危害并不知情。平顺县安乐村村民表示,当地化工厂烟囱林立多年,很多村民有各种血液病。
紧急停产全员拦污
去年12月31日上午7点40分,天脊集团员工林强(化名)刚到单位,就得知了惊天的消息:集团下属的方元公司发现苯胺泄漏。
作为从业20多年的“老化工”,“泄漏”两字对林强如雷贯耳,化工厂出事后被永久关停的事件不止一起。
林强说,天脊煤化工集团有限公司1997年改制成立。“天脊”取自苏轼《浣溪沙》中“上党从来天下脊”,因为长治市就是上党地区。当时集团成套引进德国、日本等八国11项专利技术。“那时,我们的确是亚洲最好的化肥生产公司。”林强说,随着化肥产业在全国的兴起,天脊集团的技术和设备逐渐开始落后。林强认为,事故的发生与设备落后不无关系。
那个早晨,林强和上千工人一道奔往泄漏点,上百辆工程车密布周边。他们将含苯胺的废水引到干涸库区,并在漳河出山西境王家庄出口断面两侧设应急监测点。
他们截留了大部分苯胺废水,但仍有部分涌向了浊漳河。
林强说,当时他们不知道苯胺泄漏了多少。
村民河边捞到大鱼吃
苯胺进入浊漳河后,很快影响到下游的村民。当天下午,潞城市黄牛蹄乡下河村村妇小王家200多只羊在河边饮水,回家后就开始出现肚胀腹泻。随后她还得知邻家几只羊腹泻而亡。
平顺县北耽车乡安乐村村委会副主任原胡平记得,当天下午2点半,他看到浊漳河边浅水区有几条大鱼在扑腾,“发傻了一样”往浅水区钻。他以为是上游有人在电鱼,“鱼大概是被电懵了”,就招呼了几个村民来网鱼。最终他一个人捞回了三条大鲶鱼。
鱼在水桶里懒洋洋游了几圈后,“全翻了白肚皮”。当晚,原胡平炖了一大锅鲶鱼汤,和几个朋友吃鱼喝酒。原胡平觉得挺美。
1月1日上午,安乐村村内大喇叭一直在喊:“不要吃河里的死鱼,不要去河里饮牲口。”
大喇叭没有说原因。原胡平去村委会问到底怎么回事,村主任也说不清,说上午乡里开了个会,“听说河好像被污染了”。
原胡平有点不安,但一天下来也没什么事儿,就平静了下来。
出了浊漳河,都喝西北风
天脊集团此时一片嘈杂,所有工人都投入了泄漏事件的处理中,其他公司几乎停工。
据天脊集团党委书记王俊彦昨天在通报会上介绍,1月1日,他们新设了三个监测点,在浊漳河流经的潞城市、平顺县设置警示牌,告知周边村民禁止饮用河水和食用河里的鱼虾等,并在入漳口上游增加两道活性炭拦截坝。
当天,林强和同事忙到深夜,媳妇打了7个电话给他他都没接。第八个电话他接了,林强告诉媳妇,他没时间多说,他们要把污染控制在浊漳河内,“如果出了河,我们都得去喝西北风”。
1月2日上午,天脊集团的所有挖掘机都聚集到排污水库的出口,要开挖一条800多米的新渠,为达标水排放做准备,并对入漳口断面王家庄水网喷洒石灰乳。
1月3日,天脊集团开始对下游河道含苯胺的污水进行无害化处理。
泄漏苯胺除流入浊漳河外,还有部分流入一条小沟渠里,是村民从河流引水灌溉用的小沟,已结冰,颜色发黄。林强当天和同事清理沟渠里的冰块。先是挖掘机凿开冰面,将大冰块用卡车运走,再由工人用铲子将碎冰收入麻袋,残留的小冰碴也要扫干净。即使是残冰碎末,也有刺鼻的味道。林强和同事们被熏得反胃。
早8点开工,午饭晚饭只吃几个肉包子,用保暖壶装过来的热水都凉了。林强预感,泄漏量可能超出自己的想象。
污染最重时村民仍不知情
3日上午,派出所警车开进了安乐村。民警来接吃过河里死鱼的人去乡医院做检查。
除了原胡平,还有3个小男孩和几个大人吃过。当时原胡平不在家,3个孩子去做了体检,没查出异样,但需要随时监控身体状况。
“副主任,看你以后还嘴馋不?”村民见到原胡平,都忍不住调侃几句。原胡平嘿嘿笑着:身体没啥事。
1月4日的监测数据显示,王家庄断面苯胺含量达到了最高点,高于国家标准720倍。
但很多下游村民仍不知情。平顺县南村的王福全(化名)说,当天他看见河边立起了“严禁人畜饮用河内废水”的牌子,还出现了很多穿蓝色衣服的人铲冰。王福全觉得蹊跷上前打探,他们说自己是民工,什么也不知道。
王福全注意到,他们的蓝衣服左胸上印着“天脊集团”字样。
安乐村很多人患血液病
1月5日上午11点,天脊集团向市环保局局报告苯胺泄漏入河约8.68吨,消息随后触动河北河南两省。
1月6日上午,王福全从电视上看到河北邯郸居民在超市抢购矿泉水的画面,他知道河被污染了。
村里这一代成年人,几乎从出生起就看到化工厂林立的烟囱,日日喷吐浓烟,他们早已习惯。
年过六旬的王福全记得,自己小时候常去浊漳河捉小鳖,还在沙滩上掏小鳖蛋烤着吃,“一口一个,脆脆的”。但这些年,“浊漳河的水渐渐变得发黑发黄,鱼少了,鳖再也没有见过”。
王福全发现,现在村里成年人的身体素质明显没有上一代好,牙发黑发黄,很多人有血液方面的病。
今年34岁小申贫血已有好几年,他长得结实,却会像柔弱的女人一样“动不动头晕,甚至昏厥”。看了泄漏事故的新闻后,小申曾问村委会:“你们说我的病不是长期喝水喝的吧?”村委会无人回答。
安乐村村委会副主任原胡平告诉记者,村里很多成年人都有贫血或“各种奇怪的”血液毛病。
(记者王奕采写)
[京华时报]
邯郸岳城水库水质基本达标 上游苯胺超标5倍
新华网石家庄1月8日电(记者朱峰)受山西长治苯胺泄漏事故影响,河北邯郸市紧急关闭可能受到污染的水源地之一岳城水库,8日最新监测显示,目前岳城水库水质已基本达标,但漳河进入岳城水库的河道内检出苯胺超国家标准5倍。
记者从邯郸市应急供水指挥部获悉,为确保岳城水库水质监测结果真实权威,需要在25平方公里、25米深的水面设大量取样点取水。因为岳城水库大部分表面结冰,驻邯郸市部分解放军官兵赴冰面破冰取样。在没有结冰的地方,工作人员坐船进入取样。
邯郸市环保局总工程师侯日升介绍,经过对19个有效水样进行严格监测,水质全部达标。但在岳城水库外部的上游河道,即漳河进入水库处的河道内,监测出苯胺超国家标准5倍。
目前,邯郸市已决定在漳河进入岳城水库接点处采取拦坝措施,将上游被污染的水拦截,并将苯胺超标的水全部抽走,进行净化处理。
[新华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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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华社评长治市长道歉:轻描淡写 应引咎辞职
本报综合新华社、中新社等消息
7日,山西官方首次明确回应山西天脊煤化工集团苯胺泄漏事故。山西省长治市长张保表示,当地政府对污染事故严重性认识不足,因此向公众道歉。然而这一声道歉,却引来更多不满和追问。有网友质疑,调查结果含糊其词,道歉不能抵消上百万民众过去几天的恐慌和愤怒。
据张保介绍,苯胺泄漏事故发生后,企业上报苯胺外泄量只有1到1.5吨,数量较小。因此,当地政府判断事故只是一般性安全生产事故,企业能有效处置,不会形成大事故。此外,当地政府和相关主管部门没有想到事故出现是由于企业对自身设备、设施管理不善,致使外泄苯胺通过雨水、污水管道流入浊漳河,造成污染。也没有想到一般性安全事故能延伸成环境污染大事故。
张保表示,上述情况反映出当地政府对环保污染认识不够、警惕性不高,对污染物进入浊漳河造成的污染认识不足,对此表示道歉。
由此可以看出,长治市政府在第一时间知悉事故,但未按规定上报山西省政府;在五天之内,长治地方政府只是力图将污染拦截在市境之内,最终事态无法控制、毒水已流出市境(同时是省境),当地才匆忙上报。
按照长治市政府的逻辑,如果事故在市境内能够“处理掉”,公众最终都不可能知道曾经有过此事。问题是,长治市政府这种自作聪明、自私地“捂”的做法,在这种大的环境事件面前,显得何其无知;在上百万下游居民的生命健康面前,长治市政府迟报的做法,又显得何其无畏。
对于长治市长张保表示道歉,新华微评称,好一个轻描淡写!公务员法和党政领导干部辞职暂行规定等国法党纪对领导干部因工作严重失误、失职造成重大损失或者恶劣影响的,明文规定要引咎辞职。此次污染损失不重大吗?
此外,在事故迟报的五天中,下游居民是否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喝过受污染的水?此问题现在还没有权威回答。
[新华网]
迟报污染事故是因为“认识不够”?
一次污染事故的处置,政府怎么能事事听信企业?如果得到事故报告后,及时派人去污染现场仔细查看,对企业周边河流水质进行抽检,怎么会有后来的“没有想到”?
“没有想到事故是由于企业对自身设备设施管理不善,造成苯胺通过雨水和污水管道泄入浊漳河造成污染;没想到一起当时认为一般的安全生产事故能发展成环境污染的大事”。
——1月7日,山西长治市市长张保在承认未将“1231”苯胺泄漏事故及时上报省政府时,连用了两个“没想到”。
这番话终于承认迟报,不再狡辩。不过与此同时,他们又把迟报的原因,归咎于企业,认为企业隐瞒、淡化污染事故真实情况,对政府造成信息误导,导致对污染危害性估计不足。可问题是,一次污染事故的处置,政府怎么能事事听信企业?如果得到事故报告后,及时派人去污染现场仔细查看,对企业周边河流水质进行抽检,怎么会有后来的“没有想到”?
显然,“没有想到”的背后,是懒政的思维,是政府对环境监管职责的弃守。这样的弃守导致了一场跨省的重大水污染事件,让下游城市一度陷入全城抢水的恐慌。此一影响恶劣的污染事件,显然不是“认识不够、警惕性不高”就可一笔概括,因为这已涉嫌失职渎职,当追究相关官员的行政甚至刑事责任。
当下,许多地方的环境污染,之所以难以遏制,重大污染事件频频爆发,一个原因就在于在经济利益驱使下,环境监管中失职、渎职行为泛滥。此前,在多次重大环境污染事件中,均有官员因失职渎职被追责,包括紫金矿业有毒废水泄漏事件、广西龙江镉污染事件,盐城“2·20”特大水污染事故等。
在长治苯胺泄漏事故中,我们同样不难发现官员失职渎职的蛛丝马迹。例如,据当地村民反映,事故肇事方山西潞安天脊化工集团对附近环境造成污染其实已有数年,当地政府却长期无所作为。甚至这次苯胺泄漏后,当地村民也没接到政府任何通知,养殖户的羊喝了污染的河水后流产,直到看了电视上的报道,村民才得知污染的真相。
长治对于苯胺泄漏事故尽管做出了回应并致歉,但整个事件的处置过程依然语焉不详,尤其是当地把“没有想到”当成脱责的挡箭牌,公众看不出道歉的诚意。所以,山西有关部门应当进一步调查,查清有无官员失职、渎职或权钱交易等问题,依法追责。
对于环境监管中的失职渎职等问题,近些年来,虽有一些个案的查处,但是无论是查处的人数,还是被查官员的级别,相较目前严峻的环境污染形势,力度仍远远不够。如何在法律上竖起高压线,让地方政府在环境监管上不敢懈怠,司法机关应拿出更有力的作为。
□韩涵(媒体人)
[新京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