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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01-11
1月7日23点50分,长沙市救助管理站大厅,一名老年流浪者躺在担架上,无助地看着记者。
2012年12月下旬,在长沙雨花区一桥下,一名流浪者冻死;今年1月3日,长沙开福区一桥下,另一名流浪者冻死。
短短数天,两起人命,他们缘何拒绝温暖不去救助站?
本报记者特地走近长沙流浪者,体会他们最真实的世界。
不准拘禁或者变相拘禁受助人员;不准打骂、体罚、虐待受助人员或者唆使他人打骂、体罚、虐待受助人员
——2003年,孙志刚事件后,《城市生活无着的流浪乞讨人员救助管理办法》推行。
24年不入
流浪者为何不愿去救助站
1月6日22时,长沙解放西路人流鼎沸,栾卫东也开始忙碌起来:他身穿军大衣、棉鞋棉裤,手拎着一个大塑料编织袋在垃圾筒里仔细翻拣着。
这种在长沙深夜拾荒的生活,栾卫东已经过了近三年,此前他已在全国流浪了21年,下过新疆的小煤窑、进过河南的黑砖厂……2009年,他来到长沙,“长沙要暖和一点。”
三年中,志愿者、警察,甚至路边的居民都曾劝他:去救助站吧。每次他都是笑笑婉拒。“救助站最终都把人送回家,如果我能在家生活,还出来流浪做什么?”栾卫东说,他也曾在其它城市进过救助站,但因为感觉“像犯人一样”,就再也没去过。
本报记者连续一周在长沙调查了近20名流浪者发现,尽管他们都衣衫褴褛、食不果腹,但几乎无人愿去救助站,宁愿在桥洞、地下通道、工地边、火车站等地拾荒度日。
救助站到底怎样?本报派出记者戴鹏,以流浪者身份全程体验。
无法接通
连续十次未打通救助电话
1月7日21点,记者与栾卫东一同站在解放西路太平街口。
此时的记者,身披一件栾卫东给的破棉衣。“完全认不出来。”一旁的栾卫东说。
很快,
途经市民发现了记者,拨打了长沙市天心区救助管理站的电话。
21点38分,市民拨打第一个电话时,无人接听。此后连拨四个电话,均是占线。第六个电话,拨通却无人接听,接下来四个电话,又全是通话中。十个电话后,记者仍无法取得救助。
21点44分,市民拨打110求助。
21点49分,坡子街派出所的民警打来电话问明情况。
21点55分,两名民警到达现场,认真询问情况后,和市民一起将记者搀扶上车,直接送往位于窑岭的长沙市救助站。
三人围殴
死缚双手,死摁双脚,膝盖顶头部
22点30分左右,证实记者未饮酒后,长沙市救助站的工作人员同意提供相应的救助。
约五分钟后,民警离开,现场气氛骤变。
“你叫什么?住哪里?”记者抬起头,发现救助站工作人员已是满面寒霜。
因为改扮的是聋哑流浪者,记者未作回答。几度询问后,因未获答复,工作人员音调渐高。
这时,一名工作人员突然冲上前来,绕到记者背后,将记者双手死死束缚。紧接着,另外两名工作人员冲上前来,死死地摁住记者。
眼见殴打可能升级,记者呼救:“救助站不能打人的,救助站不能打人的……”
一工作人员一边说:“不打你,不打你”,一边却突然将记者重重地绊倒在地板上。
随后,两名工作人员将趴在地上的记者双脚死死摁住,瞬间,记者无法动弹,呼吸困难。
放弃救助
“现在想走?晚了!”
“我不接受救助了,我要出去,我要出去!”被摁在地上,记者眼冒金星,感觉几欲晕厥,无奈告饶。
“现在想走?晚了!”用膝盖顶着记者头部的救助站工作人员出言不逊。
“按国家规定,受助者可以自愿接受救助站的救助,也可以自愿放弃救助站的救助,救助站不能限制接受救助的流浪者人身自由。”记者说出理由后,同样遭拒。
最后,记者迫于无奈告诉工作人员远在浙江老家的父亲的电话,在父亲与工作人员交涉要求放人后,工作人员才将记者松开。
随后,长沙市救助站工作人员拿出一份表格,要求必须在这份表格上写上“自愿放弃救助”、签上名字、按好手印才同意记者离开救助站。
当晚11点左右,记者离开了长沙市救助站,此时距记者走进救助站还不到40分钟。
记者目击
老汉手脚被捆
救助站内呼救
23点30分,本报另一路记者进入救助站接应戴鹏,却意外发现,此时救助站大厅地上放着一副担架,上面正躺着一名老年流浪男子。
他双手被白色麻绳反捆在背后,绳子深深地勒进衣服里;双脚小腿处被胶带绑在一起。他使劲地想坐起来,但根本无能为力,最终只能半仰着身子,向记者呼救:放开我,放开我!
途经老人身旁的记者赶紧蹲下身子,靠近他询问为何被捆绑,老人只是拼命哀求:“你先把我放开,放开我的脚,让我坐起来。”
记者看到,他花白的头发、破烂的衣裳、下嘴唇处一圈血迹已经凝结成痂。当记者问他是否挨过打时,他点了点头,眼角涌出泪水。
“我是记者,不是救助站的,没有权力放开你!”一听这话,老人家眼色顿时黯淡下来,再也没有理睬记者。
大约一个多小时后,这名老人不知所踪。
记者手记
他们为什么拒进救助站
我们为什么无法解答
一
2003年3月,公民孙志刚在收容站遭暴打离世。
十年后,下一场大雪来临前,一个求助者,在长沙救助站遭遇围殴。他是记者戴鹏。
如今,“收容”早已更名“救助”。若改动的只是词语,那芸芸众生应当权衡:如果某天,我也流浪街头……
去年岁尾,一名流浪男子冻死在雨花区桥下;1月3日,另一名流浪男子冻死在开福区桥下。
“他们为什么宁愿露宿街头,也不愿去救助站?”这是最大的疑问。
如果我们是一名求助的流浪者,我们将会遇见什么?这是采访的起点。
记者戴鹏,以一名流浪者的身份体验救助站,在长沙下一场大雪来临前。
我们本想替那些不愿进救助站的流浪者们,体验救助之路;我们本想看看那些温暖的救助细节,感受温暖之路;我们本想告诉那些迷失的人们,找到回家的路。
二
当坡子街派出所的民警将戴鹏送进长沙市救助站。
没有嘘寒问暖,没有热饭热茶,没有御寒衣被。
起初是救助者皱眉品评:吸毒?醉汉?其后是冰冷拷问……
或许,这只是他们的流程;或许,这只是他们的习惯;或许,还有太多的或许。
最终,在监控视频里,一个画面将冰冷定格:两名工作人员死死地摁住他的脚,一名工作人员狠狠地用膝盖顶着他的头部……
数分钟后,他不堪忍受高喊:“我不要救助,我要出去!”
事情由难变易,打人者收工,他离开了救助站。人民路上雪犹未融,天地依旧祥和。
这是这场体验的黑色终点。
三
面对一身伤痕,此前的悬疑追问似乎已无需再解。
流浪心酸,安睡不易。流浪,但常思家园之暖;落魄,却有血有肉有尊严。
不饮盗泉之水,不受嗟来之食。
他们不是城市的伤疤,他们考验城市的胸怀。
于之前湮没无闻的被打流浪者而言,戴鹏所遭受的虐行,一拳一脚实际上都打在每个流浪者的生存权上。在他之前,谁能想象当另一名流浪者被送入此门,遇见了什么?
孙志刚离开后,他的墓碑上刻有:“逝者已逝,众恶徒已正法,然天下居庙堂者与处江湖者,当以此为鉴,牢记生命之重,人权之重,民主之重,法治之重,无使天下善良百姓,徒为鱼肉。”
记者 邹丽娜
[腾讯网]
相关报道
中国网事:长沙救助站,冷!
新华网北京1月11日电(记者何悦
朱迅垚)一段视频显示:暗访记者被多人粗鲁摁倒;一张照片广为流传:被捆绑的老人孤零零躺着,围观者远远看着。救助站开微博了,各种解释,语言“温暖”,但看看画面,你的感受呢?
视频中,暗访记者被多人摁倒长达数分钟;照片上,“服务弱势群体”的红色大字下,一位蓬头垢面、衣衫褴褛的老人,肢体被捆绑,无助地躺在担架上。看到这些,e哥感到揪心。
救助不是施舍不是维稳,是人道、关怀和爱的温度。但这个寒冬,长沙救助站曝光的一角让e哥感到更加寒冷。
十年前,27岁的孙志刚用生命的代价助推了《收容遣送办法》的废止。取而代之的是救助制度明确规定:不准打骂、体罚、虐待受助人员。可十年后的今天,为何救助站又出现收容站的影子?
有嘘寒问暖吗?有热水热饭吗?e哥想知道,在记者体验前,那些真正的流浪汉,进入救助站后是什么遭遇?
这个冬天,e哥不时听到悲剧的消息,从贵州毕节到河南兰考,因为社会救助问题而导致一个个惨剧,在几个城市都有流浪者被冻死。数九寒冬,救助站是称职地给了流浪者们温暖,还是把他们推进更刺骨的寒风中?
今年的冬天特别冷,e哥愿救助站能以周到的服务温暖人心,而不是再倒退回收容遣送的时代,让人心再在严寒中冻结成冰。
[新华网]
长沙回应“记者暗访救助站被围殴”
称记者“疑似精神异常”,救助站工作人员担心其口袋有危险品,想了解情况时发生肢体接触
昨日(1月9日),湖南长沙《三湘都市报》报道称,该报记者戴鹏以流浪者身份“暗访”长沙市救助站寻求救助,却遭遇“3人围殴,死缚双手,死摁双脚,膝盖顶头部”,最后戴鹏告饶,在“自愿放弃救助”表上签字按手印才得以离开。
据人民日报官方微博报道,9日下午,长沙民政局向30多位媒体记者公布了救助站当时的监控视频。视频显示,前一段时间,卧底记者戴鹏与工作人员并无纠缠,当时的窗口接待员吴婷婷解释,当时正在一步步走救助程序。之后,戴鹏与保安等扭在一起,并被按在地上。吴婷婷说,主要原因是当班医生和保安怀疑对方鼓起的裤袋有危险品,检查时遭遇强烈反抗,保安恐伤害工作人员将其控制。
昨晚,长沙市委宣传部发布通报称,戴鹏自被护送入站到自行离站约30多分钟,市救助管理站工作人员按程序对其进行身份询问和信息确认,在询问其信息未果,并见其情绪失控,疑似精神异常又担心其口袋有危险物品的情况下,工作人员考虑到救助站其他人员的安全,想了解其身体携带是何物而他又不同意的情况下发生肢体接触,但工作人员没有违规行为。
多次致电救助站无人回应?
留守者忙做饭查房无暇顾及
《三湘都市报》报道称,7日晚9时55分,戴鹏以流浪者身份被民警和市民送往位于窑岭的长沙市救助站。在此之前,从当晚9时38分起,曾有市民拨打长沙市天心区救助站电话,希望能为戴鹏提供救助,但在拨打的10个电话中,8次是占线,两次无人接听,无奈之下市民于9时44分拨打110救助。
昨日下午,天心区救助站一名工作人员称,当晚长沙天气寒冷,救助站10余名工作人员,除两三人留守,其余都上街巡查,看有没有露宿街头的流浪人员,对其进行劝导,对于那些不愿意来救助站的流浪者,还要去给他们送食品和御寒的衣物。至晚9时,救助站来了10余名求助人员,留守人员也忙于做饭,查房,可能无暇顾及打来的电话。
三名工作人员围殴暗访记者?
不存在“缚手摁脚,膝盖顶头”
《三湘都市报》报道称,当晚10点30分,证实记者未饮酒后,长沙市救助站同意提供相应救助。约五分钟后,送戴鹏到救助站的民警离开。
工作人员问戴鹏“你叫什么?住哪里?”因改扮的是聋哑流浪者,戴鹏未回答。工作人员几度询问未获答复。此时,他们注意到戴鹏的左手,“把东西掏出来!”戴鹏未做反应。一工作人员突然冲上来,将戴鹏双手束缚。接着另外两名工作人员冲上来摁住戴鹏。
眼见殴打可能升级,戴鹏呼救:“救助站不能打人的……”一工作人员一边说:“不打你。”突然拌起戴鹏的左脚,将其摔在地板上。随后,两名工作人员将趴在地上的戴鹏双脚死死摁住;另一名工作人员用膝盖顶在戴鹏脖子上,脸贴地砖。
昨晚,长沙市委宣传部通报称,因当时戴鹏由民警护送到救助站,根据以往惯例,只有特殊对象(精神病人、智障人员、肢体残疾、未成年人等)才由民警护送到救助站,当时护送到站的民警多次询问其身份也未问出什么结果,且是按无名氏交接的,在救助站工作人员看来,此人可能有特殊情况。所以当其情绪激动地走向窗口接待办公室门边,工作人员发现其裤口袋鼓囊得很大又不说自己随身携带何物品时,工作人员因担心其携带的是危险物品,出于保护在站的其他求助人员的情况下,才无奈上前制止可能发生的过激行为,在其左右两边抓住其双手,想让其将口袋里的东西拿出来,并未出现记者所描述的围殴、死缚双手,死摁双脚,膝盖顶头部等行为。
工作人员不让记者放弃救助?
救助站认为戴鹏是特殊对象
《三湘都市报》报道称,当戴鹏表示不接受救助,并引述国家规定“受助者可自愿放弃救助,救助站不能限制流浪者人身自由”后,遭到工作人员拒绝。
对此,通报称,因为前述理由,救助站工作人员认为戴鹏是特殊对象,根据规定,为确保其安全,特殊对象不能自行放弃救助或离站,而是需与其监护人或当地政府联系确认后,才能由家人接返或由救助站护送返乡,工作人员是按工作程序办理,并未违规操作。而且也并未说“现在想走?晚了!”
后来该记者看到不能离站,才告知其父亲的电话号码,在工作人员与其父亲通话并确定其是具有正常行为能力的人后,工作人员给其办理了手续,并让其离站。
站内有老人手脚被捆并呼救?
老人精神异常已被送医救治
《三湘都市报》报道称,据戴鹏目击,在救助站地上放着的一副担架上,躺着一名老年流浪男子,双手被麻绳反捆在背后,小腿处被胶带绑在一起,只能半仰着身子呼救。当戴鹏问他是否挨过打时,老人点了点头,其后不知所踪。
对此,通报称,该老人姓李,51岁,广东人。7日晚由一名警官护送到救助站,警官填写的引导护送情况注明此人为精神异常,且护送来时已将此人捆绑,捆绑并非救助站所为。当时护送来站的警官称该人在外面咬了他一口,有暴力倾向,为避免其伤害他人,所以才将其捆绑并用担架送到救助站求助。后经精神病医院驻救助站医生诊断,此人系精神异常,根据医生安排,直接送精神病医院医治。记者来时,此人正等待送往医院进行治疗。救助站当班工作人员称,记者当时看到工作人员将老人护送上了救护车,并询问了老人要去哪里,而工作人员也告诉了记者老人将送到精神病医院进行治疗。但记者却报道称老人不知所踪。
■追访
卧底记者:将进行伤害鉴定
“说实话,当时确实也想到了可能走不出这个门,因为我身上没有携带任何通讯设备可以求救的。所以当我被打倒在地的时候,满脑子是想怎么先出去……”昨日16时许,卧底记者戴鹏在接受微博访谈时称,会对自己遭受的伤害进行鉴定,并通过法律来维护自身权益。
戴鹏称,决定去救助站做卧底,是因为想更真实地体验城市流浪者在救助站的感受和心理。在被殴打之前,对方没有任何的吃住安排,只是一再逼问他的姓名、家庭情况和联系方式,然后就进行了殴打。
“我从开始一直扮演的是一个聋哑人流浪者,在我被打倒在地之前,从未开口说过一句话。”戴鹏说,如果对方否认殴打,会公布当时打人的监控视频,而见报内容也只是整个采访的一部分。对于围殴者的身份,戴鹏称正在等待公安机关的调查结果,自己也会继续进行调查。
采写/新京报记者 张太凌
[新京报]
相关评论
施暴还拒不道歉,救助站哪来的权力
救助站面对的绝大多数是需要帮助的弱者,而非潜藏的危险分子,何必对被救助者处处提防?
记者卧底长沙救助站自曝遭围殴后,引发关注。事后,受伤记者被诊断为轻度脑震荡,左脚软组织挫伤。救助站回应称,肢体接触属“临时约束性措施”,并现场公布受伤记者电话。而据民政部门证实,另一名流浪者在救助站曾被捆两个多小时。
长沙救助站对暗访记者施暴,却拒不道歉,不仅公布私人电话,置他人隐私于不顾,还拿出“临时约束性措施”做挡箭牌,实在令人愕然。把人双手死死束缚,摁在地上,所谓“临时约束性措施”明显是对他人身体的侵犯,救助站何来这种强制权力?
长沙救助站解释,“工作人员发现其裤口袋非常鼓囊,怀疑藏有刀具或其他违禁物品”。不过,一支小小录音笔装在口袋里,情状有那么夸张?退一步说,即便有被救助者口袋鼓囊,救助站也无权把人摁倒在地,在没有明显的人身威胁下,仅凭自己的猜测,就断定他人有危险性,用暴力手段将其控制。这早超出了正当防卫的范畴。
“临时约束性措施”的行事思维,令人骇然。这种逻辑之下,不禁让人担心,有没有更多被救助者,成为暴力的受害者?在长沙救助站的思维里,似乎看不到敬畏他人自由和身体的意识,看不到权利、尊严等字眼,有的只是居高临下的管理者心态。一个救助站作为服务机构,怎能将受救助者当成可疑的犯罪者?
得承认,救助站面对的人群复杂,可能确有暴力威胁的人藏身被救助人群当中,对于这一问题,当有严谨的甄别程序,由专业人员参与,而不是让救助站人员恣意而为,更不能容忍在其过程中,有非法妨害他人自由和侵犯他人身体的行为。救助站面对的,绝大多数是需要帮助的弱者,而非潜藏的危险分子,所以,对于每一个被救助者,都应展现善意,而不是处处提防。
长沙救助站施暴事件,并非偶然。2003年收容遣送废除后,救助制度新立,由于过程比较仓促,加之此前毫无经验,所以救助制度的设计,做得并不周密。例如救助站的工作规范不够严格,公民权利保障空有口号,而缺乏机制支撑,救助站的运作也很不透明,一个救助站日常如何对待受救助者,公众无从知晓和监督。一些救助站私底下胆大妄为,底气正在于此。
记者卧底救助站遭施暴,老人被捆两个多小时,这种事情绝不能不了了之,长沙救助站不认错,长沙民政部门,有责任介入调查,给公众一个说法。与此同时,国家相关部门当看到,救助站救助的是弱势人群,他们多没有维权意识和能力,所以,加强救助程序的规范,让救助站透明运作,接受外界的监督,才能确保救助服务不变形走样,实现救助制度的服务初衷。
□韩涵(媒体人)
[新京报]
莫让救助站成流浪者的“恐怖之旅”
每个人都不能被随意侮辱或伤害,更何况是本应提供温情的救助站?
流浪者为何不愿去救助站?日前,湖南一家媒体派出一名记者,以流浪汉身份全程体验救助站的生活。不料,该记者被送进长沙市救助站几分钟之后,即遭遇救助站工作人员的拷问和围殴。死缚双手,死摁双脚,膝盖顶头部……随后,这名记者在一份表格上填写了“自愿放弃救助”,并签名、摁手印之后,才得以结束了这一次“恐怖救助”之旅。
昨日,长沙方面回应,记者被殴主要原因是当班医生和保安怀疑对方鼓起的裤袋有危险品,检查时遭遇强烈反抗,保安恐其伤害工作人员,将其控制。
长沙方面的回应似乎只是强调,这只是一个个案,而不是对待流浪人员的常规方式。然而,这样的一面之词,难以服众。
仅仅是因为怀疑对方鼓起的裤袋有危险品,就可以强行检查,将人绑缚起来殴打、并限制人身自由吗?那么,他们又该如何解释,那位同时在救助站被缚双脚的老年流浪者?又当如何解释,让记者在表格上填写“自愿放弃救助”?
长沙方面简单的回应,并不能消除救助站暴力对待流浪者的印象。相反,倒是这篇暗访报道,更让公众了解了一些地方“流浪汉不愿去救助站”的真相。
一段时间以来,关于救助站的新闻不少,多个城市为何有人会冻死街头,一些救助站为何不仅没有成为流浪乞讨人员暂时歇息的中转之所,反而被视为人人避之不及的畏途。究其原因,从这篇报道中或许可见一斑。
《收容遣送办法》虽在2003年就废止了,但很多城市的救助站,依然沿袭了收容遣送的管制型思路,并没有真正转向公共服务。长沙救助站的暴虐或许只是极端个案,但这也提醒着一种现实的存在:孙志刚事件之后,打死人的制度废了,但暴虐的现象还在。一些救助站并没有将救助理解为一种政府必须提供的、可选择的帮助。
制度改变了,但是,一些管制者的心态和理念并没有改变。他们习惯于管制,而不喜欢服务,他们习惯了用拳头对待流浪者等弱势人群,而拒绝伸出手掌服务大众。
在城市流浪乞讨的人员应该受到尊重和善待,享有完整的公民权利。他们有接受救助的权利,也有不接受救助的权利;在接受救助的时候,他们的人身安全、人格尊严,也不能因为救助而被暂时搁置。每个人都不能被随意侮辱或伤害,更何况是本应提供温情的救助站?
要之,流浪者“恐怖救助”之旅如何终结?一方面,城市管理者需要认真对照法律法规的精神,反思自己的行为,必要的时候,有关部门还要严肃问责,以矫正相关工作人员的不当、甚至是违法行为;另一方面,也需要从城市乡村的综合治理出发,摒弃以往相沿成习的管制思路,以开放的视野看待城市里的流浪乞讨现象,并从根本上着力消除贫困,以减少流浪乞讨现象。当然,对于一小部分习惯流浪乞讨的人员而言,尊重并善待也并非不可以。
就此事而言,还需有关部门介入调查,还原真相。
[新京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