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ttp://www.sciencehuman.com 科学人 网站 2016-01-18
中国水安全调查:“水荒”成为南北共同话题
编者按:水是文明衍生的生命源泉,是社会发展的物质基石。在我国开启“十三五”规划的关键阶段、向第一个百年目标冲刺的历史关口,我们的水安全形势究竟怎样?我国又将重塑怎样的“水战略”?新华社记者深入多地调研采访,今天起将连续两天播发稿件,揭开我国水资源“家底”,探究新时期大国治水之道。
水,生存之本、文明之源、生态之基,中华民族永续发展的重要基石。
然而,近年来,水荒蔓延、河湖污染、水生态恶化等问题,屡屡呈现在国人面前。
中国正遭遇怎样的“水困”局面?人们面临的水安全形势究竟如何?新华社记者日前组成调研小分队,分赴内蒙古、河北、江西、湖南、安徽、浙江等地,实地勘察中国水情。
地下水位下降、大湖喊渴:“水荒”成为南北共同话题
人均水资源占有量仅为世界平均水平的28%、正常年份全国缺水量达500多亿立方米、近2/3城市不同程度缺水、全国地下水超采面积约30万平方公里……翻看我国水资源家底,水荒问题触目惊心。
一边是桥下干涸的水渠,除了土和石头,什么都没有,一边是立在桥边的铁牌子,上面写着“水深危险 禁止游泳”——这是记者不久前在河北省邢台市威县看到的景象。
“30年前,威县的河道开始干涸。7条干渠、10条支渠基本都没有水了。”威县水务局局长林金颍说,“2014年我们从上游买过一次水,这块禁止游泳的牌子就是那时竖的。”
威县赵村乡前寺庄村村民尹金普告诉记者,原来村里设计的水井是120米处作为变径,很容易打到水,“现在,很多水井都报废了,打新井要到360米。”
威县所在的河北,是华北乃至全国水资源最稀缺的省份之一:人均水资源量为307立方米,是全国平均水平的七分之一,远低于国际公认的人均500立方米的“极度缺水”标准。上世纪70年代以来,大部分河道年平均干涸天数在300天以上,经济社会发展用水长期靠超量开采地下水维持。
在临近河北的北京,同样面临着水荒问题。尽管居民家中的水龙头一打开就能哗哗地流出水来,但大多数人并没有真正意识到身边的缺水危机。
“北京公主坟的地下水已经打到了基岩”“北京年平均降雨500多毫米,只能承载1200万人,而2011年人口就突破了2000万,今后用水量还会刚性增加”“‘南水’进京后,目前北京用水依然要靠开采地下水维持”……采访中,北京师范大学水科学研究院院长许新宜、中国水科院水资源所所长王建华等水资源专家表达了对首都“水荒”的担忧。
北方缺水,而南方一些省份,尽管守着大河大湖,近年来也频频“喊渴”:
在湖南,史上“十年九涝”、被称为洞庭湖“锅底”的南县,如今屡遭缺水危机。在华阁镇,当地人将水井挖到地下150米依然没水;在浪拨湖乡,农民春耕时不得不在河中筑坝拦水。
在江西,鄱阳湖水文局局长王仕刚介绍说,由于上游来水减少等原因,鄱阳湖近年来枯水期提前,持续时间延长。
“湖泊水位下降,取水口经常露出来,取水有时需要三级提水才能抽上来,而且常常是泥水。”九江市星子县水利局局长黄清滚说。
“从华北、西北的资源性缺水到西南一些地方工程性缺水,再到东部发达地区和南方水网地区水质性缺水,‘水荒’现象从北向南蔓延。随着经济社会发展,水资源供需形势越来越严峻。”王建华说。
“活鱼烧好是臭的”、环湖分布养猪大县:生命之源不乐观
一些地方有河皆干,一些地方则有水皆污。水利部监测数据显示,我国有27.2%的河流、67.8%的湖泊水质为三类以下,无法饮用,23.1%的湖泊处于富营养状态,水功能区水质达标率为67.9%。
“达标率67.9%看似挺高,但是大多在西部人迹罕至的地方,而东部人口密集的地方,水污染依然严重。”水资源专家王浩院士说,全国废污水排放量居高不下,一些河流的污染物入河量远远超出其纳污能力。
淮河,曾被列为国家重点治理的“三河三湖”之首,但几十年治理下来,虽然干流水质明显好转,但支流水质仍不容乐观。
“经过多年治理,淮河去年COD(化学需氧量)、氨氮入河排放量分别比20年前削减了六七成;淮河流域省界水质五类和劣五类水质占28.6%,下降了48.4个百分点。但是支流污染、跨界污染现象仍然突出!”水利部淮河水利委员会水保局副局长程绪水说。
在蚌埠市淮上区淮河支流三浦大沟岸边,记者看到,河面铺满了绿萍和蓝藻,不远处的另一条淮河支流沫冲引河呈深褐色,局部漂着死鱼。
“沫河口工业园区建了以后,水质越来越差,严重的时候有恶臭味,变成‘黑水河’。从40多米深的井打出来的水还是有味道,从河里抓的活鱼,烧完吃起来都是臭的!”农妇蒋德兰告诉记者。
流经四省的淮河流域跨界污染问题突出。在苏皖交界的宿州市埇桥区杨庄乡,记者正碰上跨界河流奎河上游开闸放水,河水发黑,远远就能闻到腥臭味,不远处的支流郎溪河更是布满了蓝藻和浮萍。
“因为污染严重,我们村的稻谷没人愿意收,村民只能种点旱作物。全村人做梦都想吃上放心水!”有村民告诉记者。
和一些江河命运类似,湖泊受到农业面源污染威胁。
记者从环洞庭湖的三个市——岳阳、益阳、常德市畜牧水产部门了解到,洞庭湖区周边密布着20多个养猪大县,环湖三市规模以上(年出栏500头)养猪场均有1500家左右,相应污水处理措施却跟不上。“当地一些养殖业大镇地下水氨氮超过国家标准100多倍。”益阳市南县水利局人饮办主任蔡鑫铭介绍。
记者采访时发现,在临澧县柏枝乡的湖南湘瑞健农牧有限公司,养猪场的棕黑色污水直接排到污水池塘,尚未靠近就已臭气熏天,周边若干沟渠与外界水系相连,污水最后汇入澧水进入洞庭湖。
“猪场建成后,水库山塘的水受到污染,地下水也没法喝,只能买桶装水,用水库水灌溉的稻米颜色发黑,一到夏天,臭水引来大量蚊子苍蝇,黑压压一大片。”村民沈文兵说。
除了地表水遭遇污染威胁,地下水水质问题日益引起专家关注。
据水资源公报,2014年,对主要分布在北方17个省区市平原区的2071眼水质监测井进行了监测评价,地下水水质总体较差。其中,水质优良的测井占评价监测井总数的0.5%、水质良好的占14.7%、水质较差的占48.9%、水质极差的占35.9%。
房子盖3次裂3次、鄱阳湖警示防火:水生态恶化堪忧
“地下水超采严重,一些地方地面沉降”“昔日鱼米之乡,如今鱼虾匮乏”、湖泊萎缩、河流断流……种种话题的背后,凸显出我国部分地区水生态恶化危机。
以洞庭湖为例,近年来,该湖水量减少的警钟频频敲响。
八百里洞庭,得益于南北两股水:“北水”是长江水,“南水”是湖南境内的湘资沅澧四大河流。湖南省水利厅提供的数据显示,长江水入湖量从上世纪50年代的年均1331.6亿立方米减少到如今的500.2亿立方米,洞庭湖水面面积萎缩了335平方公里。
“15年前,我们监测候鸟要划船出入,浩瀚水面上水鸟起起落落,非常壮观。但近些年来,很多地方人们穿皮鞋就可以出入。”南洞庭湿地保护站站长万献军说,由于湖面锐减,南洞庭湖鸟类活动面积减少了三分之二,鲁马湖逐渐洲滩化,丧失了鱼类产卵场的功能。
洞庭湖水生态受到破坏带来的一个结果是,“鱼米之乡”面临鱼类资源枯竭威胁。“长江四大家鱼苗产量锐减,洞庭湖水系家鱼苗主要来源的重庆以下江段的8个家鱼产卵场几乎全部消失,洞庭湖60%以上的鱼类品种受到严重影响。”做过长期调研的益阳市政协副主席卜铁洪说。
鄱阳湖与洞庭湖同样,受到水生态破坏的威胁。
“冬季到湖区看草原”,这是近年来鄱阳湖生态湿地兴起的一种旅游项目。隆冬时节,记者在星子县湖域看到,裸露的湖底长满青草,远处有牛群在吃草。“草原”上活跃着游客的身影,在江南之地饱览塞外风光。
“枯水期延长,很多小鱼小蚌死亡,越冬候鸟难以觅食,一些候鸟已经转到周边的坑塘了。”王仕刚说,“这几年冬天草长得太高太密,鄱阳湖还要防火!”
洞庭湖、鄱阳湖的“水之殇”,是当前我国部分地区水生态恶化的一个缩影。数据显示,海河、黄河、辽河流域水资源开发利用率分别高达106%、82%和76%,远超国际公认的水资源开发警戒线;全国地下水超采区总面积约30万平方公里,相当于三个江苏省的面积,带来地面沉降、海水入侵等生态环境问题。
“随着经济社会发展,加上水资源本就紧缺,近年来全国地下水超采问题日益凸显。其中,河北超采量最多,占了全国170亿立方米超采量中的60亿立方米。” 水利部水资源司管理处处长齐兵强说,一些大中城市地下水都已超采或严重超采,特别是大量超采深层承压水,这种地下水形成需要很长时间,极难恢复。
“2006年地面沉降,地上出现了一条1米宽、8公里长的巨大裂缝,农民每年填每年裂,浇地的时候用塑料布盖上,但是一下雨地面又塌了。我们村420户人家,20多户房屋都有裂缝。”河北省柏乡县西汪镇寨里西村党支部书记杨胜春说。
“这些年,因为墙壁裂缝,我家的房子重新盖了两次,但现在厨房、院墙、储藏室、客厅的墙还是裂,根本不敢让小孩独自呆在家里。”看着墙壁上的一道道裂痕,村民路海素脸上写满了无奈。(新华社记者 记者王宇、蔡敏、周楠、郭雅茹、吴锺昊、张炼、林晖)
[中新网-新华网]
“大水漫灌”无处不在——水浪费现象面面观
新华社北京1月18日电 题:“大水漫灌”无处不在——水浪费现象面面观
新华社记者吴锺昊、郭雅茹、蔡敏
“一方面水资源紧张,另一方面用水方式粗放,我国缺水与浪费并存,矛盾十分突出。”中国水科院水资源所所长王建华说。
他所说的“用水方式粗放”,就是人们常说的“大水漫灌”现象。
“大水漫灌”首先体现在农业领域。农业是我国的用水大户,约占全社会用水的60%以上。全国农田灌溉水有效利用系数为 0.532,这意味着每使用1立方米的水资源,仅有0.532立方米被农作物吸收利用,与发达国家已达0.7以上的农田灌溉水有效利用系数还有差距。
水利部农水司副司长倪文进说,近年来我国农田水利基础设施持续加强,但是现有灌溉排水设施大多建于上世纪50至70年代,存在标准低、不配套、老化失修等问题。由于农田水利公益性强、历史欠账多、投资需求大,从根本上改变农田水利条件,仍需付出长期不懈的努力。
一些基层干部和农民告诉记者,有的灌区在供水时,由于没有精细管理,供水量过多,致使排水渠也“满载”工作,水白白流走。有的农民在为水田补水时同时开口子排水,水田里成了“常流水”,浪费很大。
浪费不仅在农村,城市里“看不见的浪费”同样触目惊心。
“目前我国城市输水管网漏失在15%左右,如果加大投入修整,使漏失率降低到5%的水平,即可节水52亿立方米。”北京航空航天大学中国循环经济研究中心主任吴季松说,这一数字相当于2000多个昆明湖水量,接近南水北调中线工程年规划调水量的一半。
城市建设中的水浪费现象也随处可见。在水资源极度短缺、地下水日渐下降的北方某市,巨大的城中湖水波荡漾。据当地干部介绍,这是依托市区季节性河流人工改建的湖泊。800米的大型水景喷泉,中心主喷高达209米,堪称世界之最。
一边是“水荒”逼近,一边却是打着“宜居城市”等旗号大规模圈水造景,搞房地产。记者粗略梳理发现,几乎每个北方设区市都已建成或规划建设“生态水景”。特别是黄河流域沿岸城市,城城造水景,已到泛滥程度。
洗车房、高尔夫球场、洗浴中心更是城市生活的“吃水”大户。为节约水资源,2014年5月开始,北京市将包括洗车在内的特殊行业用水价格调整为每吨160元。
“现在我们用中水洗车,回收的废水经过循环使用,水回收率达到90%以上,比以前用自来水洗车大大减少了用水量。”北京牛街的酷宝汽车装饰有限公司经理崔秀娟说。
有媒体报道,使用中水洗车的只是一部分洗车房。从自备井中“偷水”,私接水表,违规使用低价水洗车,是一部分洗车房的致富秘诀。
“莫以善小而不为。我们并不是要大家过节水的‘苦日子’,只是希望在用水如此紧张,很多地方在用‘子孙水’时,每个人能从点滴、举手之劳做起。”北京师范大学水科学研究院院长许新宜说。
就在记者身边,有虽知北京极度缺水、但依然洗碗洗菜必须大水反复冲洗的机关工作人员,有定期去洗浴中心痛快淋浴的水资源领域记者,还有从事缺水问题研究、每天早晚各洗一次澡的“智库”专家……“大水漫灌”仍然无处不在。
【中新网-新华网】
走近水困角落的“锅底人群”
新华社北京1月18日电 题:走近水困角落的“锅底人群”
新华社记者
一些曾因水而兴的鱼米之乡,现在却因水而萧条落寞。
一些曾深受水患之苦的人们,现在却在经历缺水之痛。
一些生活在偏远草原的牧民,至今喝水还依靠挖土坑。
一些居住在地下水超采地区的人们,睡梦中听到房子开裂的声音。
新华社记者调研时走近身陷水困角落的“锅底人群”。
“满镇难见白衣衫”
与中国大多数农村小镇一样,冬日的暖阳升起后,三仙湖才有了一丝热闹景象。人们按部就班,生活平平常常。只是,在小镇里来回走几圈,突然意识到一个现象——几乎没有人穿白色衣服。
不穿白衣服,不是当地风俗,也并非民间禁忌,一切原因指向一个字——水。
小镇地处湖南省益阳市南县,深居“八百里洞庭”腹地。73岁的镇上居民李清兰告诉记者,三仙湖镇以水为名,因水而兴,曾被称为洞庭湖的“小南京”。
上世纪70年代末,三仙湖的水质开始出现问题。李清兰回忆,工业废水、农业污水、生活污水长期排入湖中,水质开始变差。加上河道淤塞,水运衰落,三仙湖变成“哑湖”,成为一湖死水。
“有时候工农业污水集中排泄,一大片湖水都是黑色,这种水怎么喝?”三仙湖镇水管站副站长赵勇告诉记者。小镇居民有的开着拖拉机去外地运水,有的到田里挖一个大坑,收集雨水。
1980年前后,无奈的小镇居民打下了第一口水井,地下水从70多米深的地方取出。看着水龙头流出的清水,小镇居民欢庆了好长一段时间。但没过多久,又有一件事让大家心头蒙上了阴影。
“那时候女孩子喜欢白裙子,结果用自来水一洗,却发现裙子上出现大块大块的黄斑。”李清兰说,越来越多人家发现白衣服、白毛巾、白床单等下水洗了后,都变了颜色。大家开始怀疑自来水有问题,只好尽量避免在生活中用白色布料。久而久之,就出现了“满镇难见白衣衫”的现象。
又过了好些年,省里专家检测,发现是地下水铁锰严重超标。“铁超标84倍,锰超标25倍,洗涤过程中发生了化学反应,在白衣服上留下了印迹。”赵勇知道了答案。
水的硬度过高,“结石病”在小镇高发。老百姓只好自己想办法。李清兰把记者带到厨房,指着水龙头正下方的大桶说,这就是三仙湖居民自制的过滤器:桶里装上大半桶沙子,再裹上四五层布,桶底钻了几个出水孔,以此达到过滤作用。
2008年,财政部门专门拨款给三仙湖新建了水厂,86米的深井,配备了铁锰处理设备,情况稍有改善。但三仙湖地下水铁锰超标太高,处理效果一般,加上处理工序影响了供水速度,小镇每天只能分时段供水。
长期水量不够、水质太差的小镇,在2015年3月切断了地下水源,自来水厂全部改用湖水水源。带记者到水厂看过后,三仙湖镇镇长游涛眉头紧锁:“怎么说呢,两害相权取其轻吧!”
目前,一座新水厂已开建,据说能改善水质,增加供水量。但是,这座因水而兴的小镇,却日益萧条落寞。稍有经济实力的家庭都外出买房,陆续搬离小镇。
“白衣服已成为三仙湖的历史,有可能,年轻人也会成为这里的历史。”三仙湖镇的社区主任周灿非常担忧。采访当天中午,他刚从县城办事回来,临回来前周灿特意多喝了几口县城的水,因为这样他就可以少喝一点家里的水。
从躲水到盼水,一座挣扎的小镇
黄山头,地处西洞庭湖,湖南常德市安乡县一座普通小镇。小镇位于湘鄂边界,是当年长江沿线抗洪主战场之一。长江水奔涌而来,通过虎渡河流经小镇,注入洞庭湖,号称“新中国第一闸”的荆江南闸就在镇旁。
“多少年来,我们这里只患水多,不怕水少。”镇上老人车召林告诉记者,黄山头在整个安乡县最早喝上自来水。一个简易筏子拴几个水泵,往虎渡河里一放,自来水源源不断,不仅全镇居民饮水无忧,1998年还供应了3万抗洪官兵的饮水。
然而,沧海桑田,在这里表现得淋漓尽致。
严冬时节,记者来到小镇,镇上自来水厂厂长陈元望正抓耳挠腮,疲于应付居民对自来水的各种投诉。站在早已断流、近乎干涸的河道中间,这个在黄山头生活了大半辈子的人一脸无奈,“水量不够,正常用水保证不了,水质很差,烧开了都有点臭,我能理解他们的投诉,但我没办法改变。”
有人说,水问题的出现,源自长江入洞庭的水量大幅减少。湖南省水利厅提供的数据显示,上世纪50年代,长江水入洞庭湖年均1331.6亿立方米,近年来,这一数据减少到500.2亿立方米。
作为长江入洞庭的三大通道之一,虎渡河史无前例地开始常年断流。加上上世纪90年代荆江南闸加固改造,抬高了闸孔位置,加剧了水闸下游的断流。站在南闸大坝上,安乡县水利局副局长唐西华告诉记者,以前一年顶多断流3个月,现在反过来了,一年不断流顶多3个月。
虎渡河断流,黄山头镇居民只能守着一滩死水,从中抽水饮用。“头几年,总觉得是在做梦,黄山头原来十年九涝,现在是十年十旱。”陈元望望着大片裸露的河滩说。
雪上加霜的是,黄山头附近的湘鄂边界乡村,人们的生活污水都排入虎渡河。
记者到现场时,已过了排污的高峰时段。泛绿色的排污沟,水里夹杂五颜六色的塑料垃圾,沟两旁闪着油污的亮光,腥臭味刺鼻。
小镇不是没有抗争过。河水水质变差时,水利局给镇里一共打了5口井,最深的超过100米,但打下去都是岩层,没有水。“河里不来水了,地下也打不出水,我们这里到底是怎么了?”陈元望说出了小镇居民的心声。
明矾、纯净水、饮水机成为小镇的畅销品。家家户户必备明矾,放在水桶里搅合,起到净化作用;纯净水从县里运来,家境宽裕的人用于淘米做饭饮用,不太宽裕的老人买一桶,放在卧室,只舍得给孙子孙女喝,自己照样喝河水。
目前,各级财政正计划筹措3亿多元,在远处的松滋河建一个大水厂,解决安乡县21万人的安全饮水问题,包括黄山头在内。但对地方来说,配套资金和水厂后期管理,都是难题。
“我今年61岁,感觉前半辈子都是在躲水,现在看来,剩下的日子就是盼水、找水,希望有生之年能喝到足够的、干净的水。”车召林对记者说。
打口浅井滤水喝的草原牧民
内蒙古鄂尔多斯市达拉特旗中和西镇蓿亥图牧业村面积250平方公里,有678名村民,其中500多人为蒙古族,大多靠放牧和种玉米、草料为生。村支部书记拉外说,要想把全村的人家走访一遍,得花上3天时间。
缺水是这个村每个人面临的难题。在离村委会不远的地方,记者看到干涸的河床,一棵大树孤零零地伫立在岸边。“一个多月没有下雨了,河里的水早干了!”村民说。
在离河岸百米距离的地方,村里用挖土机挖出了一个两米深、大约200平方米的大坑用来储水。大坑底部是黏土,上层是沙石,下雨时,雨水和河水可以透过沙层汇聚到大坑底部。“上次河床有水的时候,还积攒了一些,可以灌溉农田和牧草,但现在也快见底了。”拉外告诉记者。
拉外的邻居田呼日格拉图说,近年最干旱时,他家的20亩玉米旱死了一半多。这个26岁的蒙古族小伙因为父亲患有脑病,母亲患有严重的关节炎,不得不放弃在鄂尔多斯市的工作,回到草原种地养羊。
当地水利干部告诉记者,因为牧民放牧需要足够广阔的草场,不可能集中居住,因此集中供水在偏远牧区难以实施,牧民们只能就地想办法。
打一口大约6米深的浅水井是村民们普遍的做法,原理与蓄水的大土坑一样,都是通过沙层过滤汇集浅层地下水。“好在附近没有工业污染,水还比较干净,但是干旱太久,水也不够喝。”拉外说,家家户户惜水如金,平日里人和羊都喝井水,遇到特别干旱的时候,只能保证人有水喝,顾不了羊。
“现在全村一口深水井都没有。”拉外说,打一口深水井需要花费十几万元,这对村里来说是不小的数目。最关键的是,村里目前还没有通上高压电,如果没有动力电,即使打了深水井也抽不上来水。“听说2016年可能会通高压电,到时候再想办法筹钱打深水井。”
睡觉都能听到房子开裂的河北村民
曾有媒体报道,一条长达8公里的地裂缝出现在河北省邢台市柏乡县,横跨西汪、王家庄两个乡镇。邢台市地震局专家调查后确认,裂缝与地震无关,天旱和地下水位下降是主因。
日前,记者来到裂缝所在地——邢台柏乡县西汪乡寨里西村。这里处于河北地下水超采严重的黑龙港地区。在田地边,记者碰到了村民翟京力。
“前几年我们这突然有一天地里就有裂缝了,然后慢慢变宽,最宽的地方有1米,看不到底。”翟京力说,因为有裂缝,浇庄稼的时候就漏水,填土也不管用。
得知记者来村里了解墙体裂缝的情况,54岁的路海素骑自行车带着孙子一路追着记者,请记者一定去她家看看。刚走进大门,就看到门旁的墙上一道长长的裂缝,由墙底直到墙顶,卧室、储藏室、厨房的墙面,客厅墙面和地面都有裂缝。
“2006年发现房子开裂,我们翻盖了两次,但是翻盖后还是裂。这两年裂缝越来越大,晚上睡觉都能听到裂缝声。”她说。
走进客厅,路海素掀起挂在墙上的一幅地图,地图下面就是一道裂缝,“因为裂缝越来越大,这幅地图换着位置挂了好几次。”
“因为房子不安全,不敢让孩子们在家里玩。可是不在这住,我们就没有别的地方住。”路海素说。
据了解,全村420多户的房子中,有20多户房子开裂。
“有关部门的领导来了好几拨,现在还没个说法,希望能有人尽快帮我们解决房子裂缝的问题。”她说。(记者周楠、郭雅茹、蔡敏、吴锺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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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将借南水北调工程连通京津冀水系
新华社北京1月18日电(记者魏梦佳)随着京津冀协同发展对水资源安全保障提出新要求,北京计划借助南水北调配套工程建设,推动京津冀三地水系连通,促进区域水资源统一调度和高效利用,进一步提高首都供水安全保障。
北京市南水北调办有关负责人介绍,南水北调中线工程自2014年底向北京供水以来,至目前北京已累计收水逾9亿立方米,受益人口1100多万。然而,由于本地水资源多年衰减,新城、城镇利用外调水呼声强烈,仍需从京津冀协同保障水资源方面加快研究,合理增加外调水量、扩大外调水辐射范围,为城乡一体化发展提供均等化服务。
目前,北京正着力推动沟通京津冀三地水系。下一步将抓紧实施北京南水北调配套工程南干渠与河北配套工程廊涿干渠的连通工程。据悉,此项工程完成后,每年可再向北京输水1亿到1.5亿立方米,不仅将为北京增加输水通道,也将提高新机场区域的供水安全保障。
据了解,后续规划还将聚焦白洋淀与永定河连通工程,借助此项配套工程,将润泽京津冀地区的主要水系永定河,进一步改善区域的生态环境。据透露,该工程目前仍在研究阶段,京冀两地正就此进行水源方面的协调。
作为北京市东部发展的重要节点,也是未来发展的北京市行政副中心,通州新城长期面临水资源短缺的问题,“南水”此番入京,将有效改善该地区供水不足问题。预计今年7月,通州水厂将具备通水条件,一期工程日供水能力为20万立方米。届时,通州居民将喝上“南水”。
[新华网]